陶夭

  “要不要过来坐，光着小脚不难受么？”终于在他的臭屁表情下回了神，径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双脚刚好离开地面。
  “你没中毒？！”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别人算计我的时候一算一个准我算计别人的时候都不行，我不干啊——！
  “中了。”他眼中的笑意深了些。
  “那是为了什么啊——！”抓狂了抓狂了！
  “本来我喝的酒里有毒，后来又中了含香入梦，刚刚我不能动就是在用内力牵引这两种毒在体内相互吞噬。现在没事了，这还要谢谢你呢。”难道他这么快有反应是因为他中了两种毒，所以察觉的早了些？
  刚才都没有注意，他的额头都是汗珠，衣服上也湿了一片。
  “知道酒有毒还喝！”他怎么运气那么好啊，倒霉事也能变成好事。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用毒的本领不是很高么？”
  “谁说的？”
  “厄，你不是虹门的副门主么？”
  “那是我二哥。”
  “那你……”
  “局外人而已。”
  汗那！局外人就勾搭了虹门三只花，还是食人花，不过好像是没见他用过毒。
  “那，偷天石的那天另一路人马是不是你？”
  “是，不过我的目标不是你，或者天石，我只是在监视段鸣然而已。我早就觉得他不只忠于我，所以后来易容到他身边。”他似乎知道我的疑问所以简短的解释给我听。
  “啊，不知道晋王怎么样了。”
  “应该是武功尽失昏迷不醒了吧。”
  “他没喝毒酒么？”
  “喝了，但他会让自己中自己的毒么？肯定是事先吃了解药，反而中了你的毒。”眼里的笑意更深。不过我知道，这次是嘲笑。
  “绝艳今天很漂亮。”
  厄，没听错吧，他在夸我？我用看怪兽的表情看向他，却遭到他的攻击，狠狠的在我头上敲了一下。
  “师父……”他欺负我这四个字还没来的及说出口就对上了空荡荡的椅子。
  “什么时候走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早走了，不然我敢打你么？他可是真把你当宝贝儿呢。”
  “哼，别以为你夸我两句我就原谅你了。”
  “你，恨我么？毕竟对于苏氏，皇家也有责任。”没有看我，只是跪蹲到我身前，托起我的
  脚用帕子仔细擦拭着。我，从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倘箬。
  “你是皇帝么？我被灭门的时候你几岁？”我不答反问。
  已经都过去了，是吧。
  知道不是他有意要伤害景夜，竟然让我松了口气呢，在这个世界上，让我重视的人真的很少很少，我是一个都不想失去的。
  “我，要走了。”既然一切都已告一段落，我就该回去景夜的身边了，守着他，等他醒来。
  “我想我该争取一个机会。”脚已经擦完，他却蹲在那里没有动，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在一个比我低的地方，让我俯望着他。
  “在你心里，江山比女人重要。我不会任一个我一心待他的人有二心，何况是坐拥佳丽三千。所以，你已经没了机会。”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是不要拐弯抹角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放弃后宫佳丽，甚至是天下江山。”
  “因为我不允许，无论是放弃后宫还是皇位，你这一生都可能会很辛苦，我不允许。”上了一层双保险，为他，也是为自己断了后路，还没有给景夜一个交代，我怎么能再沾染其他。
  那张线条分明的俊美面庞勾起了弧度，这一次，是真心的笑，虽然，带着淡淡的伤，希望，他可以释然。这样才好，何必一定要追求完美呢。
  “今晚留下，明天再走。”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把我抱到床上，平放，盖好被子，自己坐靠在床头外延上。
  “孩子怎么样了？”沉静了好一阵，他突然开口。果然都睡不着。
  “不知道，刚一出生就被隋家人抱走了，就连是男孩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孩子是隋弁的啊，真好。”倘箬喃喃道。我则给了他个白眼，“有什么好的，小心以后我把你儿子偷走！”随着脑中记忆的恢复，身体的记忆也渐渐苏醒，我现在可有技术了！可惜武功尽失，改天问问师父还有没有救。
  “虽然你不会和他在一起，但起码证明你们之间有过交集，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你还欠我两个承诺没有兑现，难道你忘了？还是想赖账啊？而且，我并不渴望那种交集。因为留下的注定只有遗憾和伤痛。”心里，酸酸的，想必以后面对倘箬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了吧，就像面对隋弁时一样。
  “你知道我是不会忘的。只是，你确定你不去要回属于你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玉佩的一面刻的是‘西’字吧。好像隋弁的妻子也叫苏西。”
  “有那个必要吗？既然不想拥有，又何必去摧毁呢。想必她为了隐瞒真相，每天也是在提心吊胆的。而且老天已经惩罚她了，她不能受孕，希望她能好好对我的宝宝，这样，我就不计较了。我可是很大方的！”恩，好久没夸自己了，感觉真好！
  “可是我怎么觉得绝艳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喂喂，配合一下不行啊！”
  就这样无良的聊了一夜，或许再也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小心把这份珍视藏在心底，我上路了，没有拒绝倘箬派人护送，我可不想像来时那样晕倒路边再被人捡了去送人。倘箬接下来会很麻烦。他说自己也要装病一阵子，毕竟晋王是在他这出事的，他说会把含香入梦的毒归到段鸣然身上，这样就可以死无对证了。希望，他能得到他想争取的，只是不要有一天倘箬和景夜为了皇家和武林的纷争短兵相接才好。甩甩头，忘掉这些平添的烦恼，一切，等到那时再说吧。此刻的我只想尽快的回到景夜身边，知道他的安危。
    景夜
   
   
  似乎，还是和离开时一样。景夜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是被子加厚了些。北方的冬天可是要比南方冷的多，不知道他这么弱的身体受不受的了。
  走到床头坐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他，像熟睡的婴儿般沉静。恍惚想起一年以前，他也是受伤躺在床上，让我哄他入睡，心里的伤痛，却比那时更甚了。
  自你走后心憔悴
  白色油桐风中纷飞
  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
  河畔的风放肆拼命地吹
  不断拨弄离人的眼泪
  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
  伤感一夜一夜
  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
  是慌乱占据了心扉
  有花儿伴着蝴碟
  孤燕可以双飞
  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
  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
  仍然捡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
  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寂寞沙洲冷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究竟，是为谁呢？”床上水晶般的人幽幽开口。那一刻，我真的被震惊了！
  他竟然是醒着的！真的是醒着的！即使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刚刚跟我说话了！真的说话了！
  “夜！”终于明白了喜极而泣是怎般滋味。我的身体不争气的颤抖着。
  “还没告诉我，究竟是为谁呢？”他握住我抚在他脸上的手，轻声问道。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泪水尽量止住，或许此刻我该毫不犹豫的说出“为你”。可还是卡住了，而他，也不在追问。
  只能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有些丧气，有些不忍。
  当我知道他还是下不了床的时候，心情更加暗淡了。
  将他扶起一些抱在怀里，即使他此刻真真切切的在我怀里，我还是……
  轻轻的将头埋向他的颈窝，眼泪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悄悄掉落他米色的中衣上，渐渐晕开。
  “其实，现在这样未尝不是件好事。”似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般，他柔声安慰着，“这样你就不会总说一些配不上之类的傻话。只是，你不要嫌弃我才好。”
  “胡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死死的搂着他不放，“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那可是很闷的哦，你受得了么？”
  “嗯。”除了这些，我大概什么都不能做了。
  “你们这样私定终身，把我这个父亲的放在哪里。”
  浑厚的声音带着不悦响起，让我和夜猛然回头。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口，无形之中散发着一种压倒一切的气息，身边伴着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美妇，模样中和夜很是相似。
  “爹，娘……”
  不用他叫，也知道他们是谁。帮夜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起身。此时两位老人已经在屋内坐下。
  只身向前，“晚辈陶夭拜见盟主、夫人。”想起了当年上隋行山庄的情景，只是这次不同。不仅仅是福身一拜，而是双膝着地行了一个大礼。可能不够标准吧，因为我从没对任何人这样做过。
  显然，我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景老夫人给盟主递茶的手甚至还僵在空中。
  “这是何故？”片刻，景庄主朗声说道。
  “陶夭不求二老原谅，只求给我一个机会留在夜身边照顾他。”
  “陶夭，你给我起来！”第一次，见到夜这么生气，虽然他此时不能起身，但霸气却是十足的，隐隐中还透着阴冷。
  轻咬嘴唇，额头着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