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传

第33章


  
  我呵呵一笑,试图缓解气氛:“我不奇怪,不奇怪。”
  
  “你现下的身份与我在皇宫里时差不多,人质罢了!”
  
  此时马车突然一颠,我身子一歪,往旁边歪去,头恰好撞在木板上。
  
  与我所想相同,看来醉风势大权大,墨池担心此人不能为他所用。
  
  我心里叹气,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曹如瑾不再说话了,她僵持的表情有些痴呆,目光很涣散,似是受了什么打击。
  
  马车行了许久,我凭着感觉隐约知道我们走的不是官道,乃是一条森林小道,道路很窄,一路上估计坑坑洼洼的,还有许多石子。墨池和醉风挑的这条路显然长久无人走动,不过我却知道这条道,乃是当日我随师父出城时走的那条道。
  
  我掀了帘子往外望去,黑通通的道路上到处是散乱的树杈子,没有光,到处都显得阴森恐怖。
  
  马车在小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我和曹如瑾下车,隐约间看见醉风与墨池向对而站,姿势僵持,似是备战的准备。
  
  曹如瑾径自走到墨池身后,“我们走吧!”
  
  醉风道:“半山腰有间茅屋,桌子上有水是食物,你们走三天,估计就能出城了。”语气不冷不热,全然不似属下对主子的称呼。
  
  其实到现在我都很奇怪,醉风一介江湖之流为何要听命于墨池,管朝廷之事?!
  
  “他也得走。”墨池道。
  
  我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我不是人质么?还有我什么事?
  
  醉风一皱眉,语气冷然态度倨傲:“公子不信我,拿我的人做人质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按照约定将你们送到此处了,难道你还担心我出卖了你么?!”
  
  墨池摇头,淡淡道:“我只是要带他走!”
  
  醉风与曹如瑾同时转头看我,我愣了愣,突然便想起那天晚上醉风问我可知道当日与他争抢的是何人。
  
  原来是他。
  
  “我不明白公子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为何?”
  
  墨池转身看我,眼里暗藏的汹涌如何都遮挡不住。
  
  我不自已的后退一步,他道:“你祖籍何处?”
  
  “河北溧阳。”
  
  “家中几人?”
  
  “八男九女。”
  
  “溧阳在郑州府一带,并不在什么河北。还有你说你家住河北,木边国之大,我倒是从未听说过什么河北。八男九女?木边一向控制生育,除了皇族,一般人家中最多只能生五男五女,你说八男九女,连撒谎诓骗人都不会么?”墨池语气咄咄逼人,却说得不紧不慢,好似现下要逃命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一样。
  
  我张口,第一个字就被打断,“河北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不过我却亲耳听说过这个地方,河北河南湖北湖南……”
  
  要不是天气尚可,我想我此刻恐怕早就汗流浃背了。
  
  他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声音低缓,似是一声无尽的叹息:“你不在青丘修仙,跑回来女扮男装做什么?”
  
  心底有个声音却清楚的告诉我,他在试探你!
  
  墨池一向心思缜密,我虽不了解他,却也对他的一些习惯知根知底。
  
  我移了他的手放到胸前,“公子,我承认我骗了你,不过我究竟是男是女公子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墨池收回手,脸上僵硬的肌肉明显放松,“抱歉!”
  
  醉风的表情越来越冷,到最后整张脸都变成了茄子色。“公子现在可以走了么?”
  
  墨池一抱手,对着醉风打了个长长的揖,然后什么话都没说,领着曹如瑾便往深山老林中走。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很多事情都该过去了,随风而走,离开的是他们,留在原地的,却是自己。
  
  醉风问:“你可知他是谁?”
  
  我点头:“花柳居旁潜水多年的墨池,皇宫之中被狸猫换太子的顾池默。”
  
  后来醉风告诉我,顾池墨在奥陵都并没有什么势力,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有点权力有点手段的大多都被皇后和太师收买,他唯一能倚重的人便只有曹将军和几位节度使。他还告诉我,即便如此,墨池还是有逼宫的资本,奥陵都中有三万护城精兵,若需调动他们就必须要有守城的令牌,而那令牌皇后没有,国师没有,朝中大臣更是没有。
  
  那令牌便在墨池手中,那日他救出曹如瑾,便也顺道看了他那躺在皇宫深处的爹,他那爹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那守城的令牌便是证明。
  
  半月之后,曹将军回奥陵都,大军逼近,皇后与国师耍心眼说是要谈判,墨池只身一人进宫,后谈判不成,皇后欲杀之,被墨池逃出皇宫。再过半月,奥陵都守城令一出,三万大军逼宫,国师手中的十万大军亦从南边的边城回防,却被几位节度使的大军拦下。
  
  再后来,便是杀国师,禁皇后,救帝王的戏码。
  
  整整三个多月,奥陵都的百姓这才从阴暗的恐惧中走出来,自此,六皇子顾池默,深受百姓爱戴。
  
  第四月,皇帝废原太子,立六子顾池默为新太子,其母凌妃为东宫佳仁皇后。
  
  我回来也已快一年,试炼期却还没有结束,这期间师父也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只有“包”了铜幕的莫须跑来看了我几次。
  
  我很纳闷,自己徒弟试炼,他这个做师父的跑来做个恩客,他这是要干么呢?
  
  莫须却不解释,只翘了个二郎腿端着醉风送我的上好官窑茶杯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牧草香。”
  
  “铜幕呢?”
  
  “在我府里。”
  
  “您老真阔气,在这里竟然还有府邸,我和师父当年连泥土草堆都睡过。”
  
  莫须端着茶杯抬头来看我,眼中闪过什么。
  
  我一提师父,心里便不自在,闷闷的,不舒服。
  
  “木边国运将进入另一命脉,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了。”莫须压着茶,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点头,是啊,我有将近一年都没见着师父了。
  
  莫须前脚刚刚跨出去,后脚醉风就跨着清风进来了。
  
  他回头看门外,皱着眉头,“他是谁?”
  
  “客人?”我将莫须喝水的杯子收起来。
  
  “客人?”醉风挑眉,“是我给的银子不够多,还是老鸨她没跟你说清楚?!”
  
  我缩了缩脖子,“他包了我们这里一个小官,最近那小官身体不舒服,连着心情就不是很好,我又跟那个小官处的较近,所以他跑来问我可有什么能逗他开心的。”我今次里瞎掰的功夫已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了。
  
  他挑眉看我,显然不幸。
  
  莫须他乃是个上神,实实在在的上神,故而他说的话十有八九会成真,所以此刻,当醉风说什么登基大典的时候,我便一点都不惊讶。不过,为了表达一下我趋于大流的思想,我还是张着嘴瞪着眼大大喊了一声:“啊?!”
  
  醉风悠哉道:“少装了,当日我没说你便知道他的身份,由此可见,你还不是太笨的。你看到了开头,难道还猜不出结尾?!”
  
  我道:“看到了。”
  
  登基大典那日,我没有出房门半步。
  
  新帝继位,定国号池瑾,大赦天下,三年不加赋税。
  
  继位当日,迎娶曹如瑾,主正西宫。
  
  迎娶曹如瑾的花轿一直从西街绕到东街,最后经过同心桥进入皇宫。
  
  我未曾见到墨池加冕入堂,也不想见到他即将迎娶的新婚娘子。
  
  我想,是否我们当年太轻狂年少,不知生活滋味,所以,终究那诺言,变成风化作雨。
  
  登基大典半月后,新帝携皇后祭拜宗庙,百官待于庙外。
  
  醉风带我来的时候理由想了一大堆,最终不外乎一个,不许我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内。后来我来了,拉开门缝看外面跪着的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我为什么能进来?!
  
  醉风耸肩,“我现在无官无职位,你作为我的私有物,自然也跟官打不上交道,祖宗规矩只说官员不能进来,可没说老百姓不能进来。”
  
  我抬眼看他,很想提醒他,其实我也是个官,只不过是绿水居里的一名曰绿茂的小官儿。
  
  “新帝继位,根基不稳,还没有完全铲除的余孽此次很有可能趁着他们单独进宗庙拜祭的时候偷袭,我们若不来,十有八九明日就又要改朝换代了。”
  
  我点头,深以为然。
  
  再后来,便果然出事了,新帝的老祖宗想来是个节俭至极的人,供后代祭拜瞻仰的宗庙并不大,拢共加起来不过三个院落。
  
  我站在一棵桃树下,抚着桃枝,看着上面开出的桃花朵,这才几月份,桃花便开了?!
  
  将将感叹着,前面用来祭拜的院子便是一阵吵杂之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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