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城杀人事件

第2章


  贵族脸上的笑容透露着一丝疯狂:“你把它搬到走廊去吧。”
  鞋匠听从贵族的命令,把玩偶搬至走廊。漆黑的过道向深处延伸着。“现在就按?”鞋匠问道。
  “嗯,让我来吧。”贵族轻轻按了一下玩偶的后背。玩偶缓缓向走廊深处“走”去。那婀娜的姿态虽不亚真人,却依然有着一种非生命体特有的僵直。很快,玩偶便消失于茫茫黑暗。
  翌日,宅邸里果然发现了一具被砍掉了头的随从的尸体,刀口干净而利落。据说,有人看到了持剑的人影,但似乎没人怀疑那其实是个玩偶。
  鞋匠开始搜寻玩偶,因其既不具备终日活动的动力,胳膊又不能随意挥动不休——它需要定期调整。但无论鞋匠如何寻觅,也没能在宅邸里找到它。
  过了一天,又有两个随从被砍掉了头。玩偶依然下落不明。
  又过了一天,一个佣人被砍掉了头。
  杀人事件继续着。
  鞋匠开始恐慌。
  难道是玩偶有了生命,领略到了杀人的乐趣?黑暗的走廊里,一个悄然来去的玩偶,见人就杀……想至此处,鞋匠不禁一颤。玩偶装着砍头的装置,却没装能识别砍头对象的装置。这意味着——砍头对象也包括他本人!事到如今,就好像一个魔鬼住进了宅邸,可以不被察觉地靠近任何人并将之解决。鞋匠原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才把它做成这样的,所以,他对此比谁都更清楚。要想阻止它,就只有摧毁它。但眼下竟连它的踪影都无从得见。
  掉了脑袋的尸体逐日增加。开始有随从逃出宅邸。
  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鞋匠带着被杀的觉悟,前去恳求贵族放他尽快逃离。
  而贵族却一副呆滞的表情,对宅邸里接连发生的断头案无动于衷:“你觉得我惩罚背叛者的行为对不对?”
  “死的人太多了。”
  “我问你呢——对,还是不对!”
  鞋匠默然片刻,轻轻说道:“对。”无药可救了。全都疯了。
  鞋匠决定离开。
  深夜,留在宅邸里的所有随从都被砍掉了头,只剩下鞋匠和贵族两个人了。鞋匠准备好行囊,便立即离开了房间。天际遥挂着一盘明月,一盘让人毛骨悚然的惨白明月。
  跑到大门口时,鞋匠碰到了贵族。
  “你要去哪里?”
  “再这样下去,会被砍掉头的!”
  “你也要逃?想不到你也是个叛徒啊。叛徒的下场,你是知道的……”贵族从腰间的剑鞘里拔出了短剑。
  这时,鞋匠忽然想到这一切或许都是贵族事先安排的圈套。玩偶只是个借口,实际上是贵族本人在无休止地进行屠杀!
  鞋匠一步步向后退去。
  此时,贵族身后出现了一抹黑影。
  是“猎头玩偶”!
  贵族茫然不觉,依然手持短剑,向鞋匠步步逼近。
  玩偶的胳膊抡起。
  只听“嗖”的一下,一道银光闪过,鲜血从贵族的颈项上直喷而出。
  煞白的月光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地上。
  丢了头的贵族,身体缓缓倒下。
  鞋匠的对面,站着“猎头玩偶”。
  原本漂亮的礼服变成了乌黑色。
  不知要沾染多少人的血,才会变成这种颜色。
  鞋匠呆呆站着。
  而玩偶却悄然滑出了大门。
  此后,小镇上开始出现大量被砍掉头的死尸。极度的恐怖笼罩了整个小镇,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这恐惧的源头,只有鞋匠明白。鞋匠决定收拾好鞋店就离开这里。那时,死者的数目攀升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水平,而鞋匠依然没有看到玩偶的身影。鞋匠最后一次见到玩偶,是他离开小镇的前夜。就好像是专程来给他送行一样。
  让他骤吃一惊的是,他面前出现的玩偶共有两个。
  多了一个。
  同伙?
  难道是玩偶自己又做了一个玩偶?
  鞋匠背上行李,告别了小镇。
  ——尔后,经过“猎头玩偶”数月的杀戮,死者数量据说突破了三千、四千。
  *四方角*
  历史悠久的降灵术里,有一种名曰 “四方角”的仪式。因其无需任何道具,而且容易操作,故自十九世纪便渐被世人所知。仪式在普通的“方形房间”里进行,若屋里的灵气较重,则效果更佳。但普通的房屋亦可。整个过程里无需点灯,最好是暗黑状态。
  把房间四隅分设A、B、C、D,让四个人同时走进房间,各站一隅。此时,四人都要蒙上双眼,以增加仪式的隐秘,避免有人用目光亵渎神明。
  一切就绪后,让A点的人朝B点慢慢走去。移动时,整体上是绕着房间逆时针回转——向左转。左,神学认为是阴阳之阴极。因太阳及自然界的旋转均系右转,故反其道而行之的左回转便是违背自然的逆转。
  到达B点后,轻拍此处之人的肩,本人则留下。被拍肩者从B点向C点移动。
  到达C点的人,再轻拍此处之人的肩,本人留下。站在C点、D点的人均如此向下一个角落移动。
  最后,从D点出发者向A点移动,轻拍A点的人,然后站定。被拍了肩的人走向B点,再轻拍那里的人……
  这样,当接力可以反复进行时,仪式就大功告成了。如此一来,房间便渗进了灵。
  或许,有人会疑惑灵出现在了何处。但仔细想想——这其实不难理解——若只有四个人的话,接力是无法完成的。换句话说,若没有第五个人的出现,接力就继续不下去。倘若没有第五个人的话,最后从D点出发的人就算抵达A点,亦不会拍到任何肩膀,接力自然无法继续。最终,仪式仅以每人各站一角,交换了彼此的位置结束。
  接力不能继续,仪式便告失败。但反复进行数次之后,接力有时却能进行下去。第五个人出现了——那是原本没有的第五个人。
  日本从江户时代就有类似“四方角”的仪式,作为一种怪谈,常被讲到。大意是说,四个孩子玩类似“四方角”的游戏时,唤出了房间里的神灵。这一口口相传的故事存有几个版本,有些版本除了顺着房间角落移动,还有至房间中央集合数人头的情节——原本的四个人竟摸到了第五个人的脑袋。现身者据说是一老媪。
  今日的版本之中,最有名的是山中小屋。该故事讲的是一个登山队遇险时在山中小屋的经历。为了活动一下、暖暖身子,四个成员顺着房间四角接力移动。他们自黑夜一直做到早晨。翌日,四人虽全部安全获救,但当他们意识到四个人根本无法使接力成立时,顿时哗然。也有的版本为渲染情节,说原本五个成员的登山队有一人遇险身亡,剩下四人,接力里面的第五个人正是那遇难成员。
  这些怪谈故事尤其唤起了低年级孩子们的兴趣。很多孩子非要亲自试试才肯罢休。几乎任谁都听说过名曰“笔仙”或“天使”的降灵术。有些孩子更会亲自尝试“四方角”。对他们来讲,教室正好是一种有四个角的“方形房间”。不过,奉劝各位别随便尝试降灵术——出现的灵,难保没有会抢夺生命的危险之物…… 
 
  Ⅰ
  从希尔伯特饭店的顶楼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玫瑰园。不过,在这隆冬时节,花儿早告凋零。单调的花圃里,零零落落地飘着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小雪。
  赖科有生倚着顶楼房间的窗子,凝视着桌上放的一个西洋少女玩偶。
  玩偶身长约四十公分,头戴一顶宽檐淑女帽,面带羞涩地坐着箱形台座上的一把小椅子。带褶的黑礼服镶着花边,许是岁月太久之故,花边有些破旧,而且变了颜色。
  少女的前方,是一个和她身体比例恰好的字台。一盏精巧的小型洋灯,照着她握着羽毛笔的纤纤素手。
  “这东西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赖科略带责备地问道。
  “从玩偶堆里。”刚才好像还熟睡着的幕边奈古,不知何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愣愣盯着赖科。他那和往常一样没盖被子的身体,像断了气似的蜷曲在摇摇晃晃的床上。那白皙的皮肤和矮小的身材,看上去简直像个玩偶。
  所谓玩偶堆,是指离希尔伯特饭店不远的山林一隅。是谁从何时开始把玩偶丢在那里的,眼下早就无人知晓了,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从很久很久以前,那里就散乱着堆满了各种被丢弃的玩偶。几个好心人不忍让玩偶们横尸街头,便建了这个坟场般的玩偶堆。据说以前还曾给玩偶举行过祭典,但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只留下这个虚无的堆。此后,人们便把这里当做了玩偶的归宿,丢弃玩偶者与日俱增。大雾散去的清晨,常会看到遍野的可怜玩偶。抛弃玩偶的人们似全无怜悯之意,反而把怨恨情绪都宣泄到了它们身上——大部分玩偶被丢弃时都被弄得七零八落、肢离体散。
  “玩偶的归宿……”赖科若有所思,“对玩偶来说,就是它们的墓场。”
  “我常去那里玩儿。”
  “顺便捡回你看上的玩偶,对吧?就算你喜欢玩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把玩偶的尸体捡回来呀。”
  “玩偶从一开始就是尸体。”幕边依旧蜷着身子,“玩偶堆里有很多用来掩埋它们的洞穴,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有些玩偶的腿和胳膊都露在了外面。这些都算好的。连埋都没埋,就那样被抛在地上任凭风吹雨淋的玩偶……比比皆是。不光是玩偶,还有很多被拧下了脑袋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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