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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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西（1）
天还早，苏西就醒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闭上眼想强迫自己再睡会，可是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在跳动，让她心神不安，她叹口气爬起来。
    镜中的苏西不年轻了，可是她的眼角却没有一丝皱纹，这也是让她最骄傲的事，她站起身，穿上她最喜欢的那件旗袍，斯斯然地走过画室，进入外厅。本来她想倒杯水再小坐片刻，可是心跳得很剧烈，仿佛她再不出门就会窒息样。
    她出门时看了眼墙上的钟，八点四十分，这么早去哪？她不知道。去看下郭品洋吧，这小子说搞创作，几天都没见了，想起他那双有力的手，她的身体起了点微妙的变化。
    苏西想拦辆的士，但是她的手不知怎么抬不起来，她只好朝公交车站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米珠儿，后者正靠在公交站牌上，脸上是那种事后的疲惫。
    米珠儿不想动，昨晚那肥猪不管她是第一次，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她咬了下嘴唇，眼里露出深锁在心底的寂寞和痛苦。她拿出手机，这是她妈昨天还用过的，上面还有她的唇香，“喂，你ＴＭＤ什么时候来？”她忽然眉开眼笑起来，“就来，还化妆？太好了。”她啪地亲了下手机，“拜拜，我等你。”说完她站在路边呕起来，一天前她还是个好女孩，她突然大笑起来，边笑边擦掉眼泪站直身子，“傻Ｂ看麽子？”她冲围着她看的男人抛个媚眼，“没见过你娘呕过啊？”
    苏西停下脚，静静地看着米珠儿，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命运！她朝米珠儿走过去，“我那需要个写生的模特，你跟我走吧。”米珠儿没动，“随你。”苏西说完真转身走了。
    “等等。”米珠儿冲到她面前，“我干。不过，”她似乎说不下去，眼泪一直在她眼眶里打转转。
    “别跟我装可怜。”苏西冷漠地看着她，“我不是救济院的，你不干给我滚开。”她还想再说几句更刻薄的话，她的眼前突然失去亮光，她伸出右手，她看不见了！她害怕地缩缩脖子，心里满是痛苦。
    “我干，不过等我把我妈的后事料理完后。”米珠儿把心一横，说出她最不愿意、也是最惧怕面对的事实。
    “你不要后悔。”苏西听见自己用完全陌生的语气说出这话，她掏出张名片，眼前突然一亮，她看到了米珠儿泪光盈盈的脸，她的脸成了灰白色，“这是地址，爱来不来随你。”她说完逃了。
    郭品洋正在欣赏他熬夜守在沙滩上画下的夕阳中的归鸟，“苏西，快来看我最新画的，我敢打包票这可以堪称经典……”他回头就看见她背对着他在倒水喝，他的自信一下被摧垮了，他明白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为了他的画来的，他立刻像蛇样地缠上她的腰，“亲爱的，想我没？”苏西感觉才喝了水的嗓子又有些发干，她假装生气地打了下他的手，“不想。”
    他当然知道这是她要求那个的暗示，就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上，狠亲了她几下，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她的眼睛变得妩媚多了。“亲爱的，你上次答应把我介绍进画协的。”他边说边进入她的身体。“忘不了。”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妖异，可惜郭品洋没有看见，他正闭上眼做他该做的事。
    苏西从床上爬起来时有点气喘，毕竟快四十了，“记得答应我的事。”郭品洋笑嘻嘻地摸出根烟点上。“给我熄掉你的烟。”她回头凶狠地瞪着他，“转过头去，不准看我。”
    从郭品洋的屋里出来，太阳已经老高，还有点晃眼。张老板的画该出来了，她心里这么想着，脚已经朝书香装裱店走去。
    于老爹的儿子于张闭着一只眼在看装框用的木头，“看什么看？”她没好气地对他翻下白眼，手不自觉地去摸了下头发。
    “是苏老板啊，”于老爹边打着招呼边拿着一幅画从里屋出来，“您要的画。”他回头斥骂了于张一句，“没长眼的东西，苏老板都不认识了？”苏西接过画，审视了几眼，“明天叫于张送来吧，我这会有事。”她把画还给了于老爹，于老爹忙答应了。
    苏西前脚刚走，于张就不满地嘟嚷了句：“我叫她，她也不答应，干嘛叫？”他的头上立刻挨了于老爹一个爆头栗，“她是我们的财神爷，懂不懂？她不答应你还得叫，要不你就等着上街要饭吧，真是的，越大越不明事。”于张扁扁嘴，想反驳，可瞧他爹一脸黑黑的瞪着他，闷闷不乐地低下头，继续研究他的木头。
第一章 苏西（２）
今天又到初七了，苏西望望天，朝集贸市场走去。
    卖鸡的小贩从鸡笼里拎出个全身黑的母鸡，讨好地说：“苏大姐，都给您准备好了。”苏西点点头，摸了摸鸡嗉囊，“都喂饱了？”“当然，当然，您吩咐的我哪敢不照办？”小贩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她于是痛快地付了双倍的钱，拎着鸡回家了。
    其实苏西打小就不爱吃鸡，可是从西藏回来后她就喜欢上了吃鸡，这个秘密她一直维持得很好，没有让她哥哥苏华知道。她吃鸡也不是整只吃，不过是杀了鸡，滴了血，生喝那血下去，而她最喜欢的是就是喝完血后抹嘴的那瞬畅快。
    她原以为她做得够多够好，可以摆脱既定的命运，可是当她打开门，见到米珠儿一脸讨好地守在门口，她除了叹气，已知过往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做的。
    “你决定了，不后悔了？”米珠儿点点头，“进来吧，这可是你自个决定的。”苏西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她的眼里除了冷酷还有抹奇怪的欢跃。
    米珠儿吐吐舌，这苏西说话怪怪的，她探头望了望里屋，回头就见苏西在盯着她，她马上站直了身子，“是我自己决定的。”她小心地走进屋里，她的心揪得很紧，她不知道她来这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她只知道一点她不要成为她妈米羽那样的女人，可谁知道呢？她进了屋，立刻放下手中的皮箱，抓起台面上的鸡毛掸子去掸灰。其实桌面上很整洁，没有灰尘，可要吃人家的饭总得做点事吧，米珠儿掸灰掸得很认真。
    苏西悠闲地坐到躺椅上，看着米珠儿掸灰，这让米珠儿的背上起了很多小麻点，“去把画掸下。”苏西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站起身，去供桌上点燃三根香插到香炉里。
    米珠儿偷瞄了眼，供桌上面空空的，别说财神爷，就是块简易的牌位都没有，这怪女人供谁？她暗暗纳闷。
    “过来，”苏西用脚踢了踢桌下面的一个大筐，“拿块抹布把这里面的画擦擦，挑两三块你喜欢的拿出来。”米珠儿露出乖巧的笑容，“好的，苏阿姨。”苏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叫我苏老板。”“是，苏老板。”米珠儿在肚子里暗骂了句，苏巫婆，她的心一下畅快了。
    筐子里有很多画，上面的签名大多古里古怪的，米珠儿开始还认真地抹画，到后面胡乱地抹下就急不可耐地去翻下一幅。她很快挑出了两幅画，“苏老板，我挑好了。”苏西走过来看，愣了下，她捡出来的画全是郭品洋的，其中一幅就是他自夸堪称经典的那幅归鸟图。
    算那小子走狗Ｓ运，苏西从米珠儿手中接过画，“我现在有事出去，有人来你就叫他明儿再来。”米珠儿连连点头，一会就她一个人在这里了吗？她的心里头涌过兴奋，就巴不得苏西快些出去。
    偏是不断的有买画的人来看画，苏西忙着介绍和卖画，很快就过了十一点，米珠儿有些沮丧，暗想今天是不可能一个人在这了。“你叫什么？”苏西突然的问话吓了她一大跳，她的脸红了红，“米珠儿，大米小米的米，珍珠的珠，儿女的儿，今年15岁。”
    “没读几年书吧？”苏西略带鄙视的眼神让米珠儿很不自在，“读了几年，后来妈说城里的学费太贵了，就让我跟房东的女儿学。”
    “想读书吗？”米珠儿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她使劲点下头，妈说过女孩家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行，就让你读书。”苏西收起笑容，“不过学费你得自己挣。”米珠儿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要能自己挣钱还会在这吗？“我现在出去了，你给我坐门口去。”米珠儿的眼泪快出来了，她不是贼，也没想过做贼。
    苏西没理她，锁了门，转头掏出三块钱，“沿着这巷子走五十米左拐有家粉店，你吃完了再给我坐到这来。”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忧郁，“如果我回来没有见到你，我立马把你的行李给扔了。”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管这时的米珠儿已经泪流满面。
第一章 苏西（３）
“你是新来的吧？”隔壁的屋里探出一个女孩的头，她见苏西走远了才打开门，“别害怕，苏阿姨是好人，不过就是人凶了点。”她笑嘻嘻地去拉米珠儿的手。米珠儿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瞪着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