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的世界

但他既然深受艺术精品，当时的考古热潮自然不免也使他动起心来。他一点不懂发掘，所以当有人介绍他认识象霍华德?卡特这样一位专家，他的欣喜自不待言。他们俩一语投机，从此以后，整整16年都合作得很好。 
卡纳冯爵士和卡特并不打算在王陵谷胡乱发掘。他们有一定的目标，那就是图腾卡蒙的墓，而且他们相信，他们已经算出这墓应在什么地方。对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做法简直是荒唐的，因为几乎人人认为，图腾卡蒙的墓早已被发现。但卡纳冯爵士和卡特却不听劝，因为他们觉得，发现刻有图腾卡蒙和他王后的名字碎片的那座穴洞过于狭小，不配作一个法老的坟墓。他们认为，这些碎片都是后来摆到那里去的，并不足以证明图腾卡蒙就葬在这里。所以他们相信，图腾卡蒙的墓还有待发现，而他们选中的地点，即王陵谷的中央，则是最有希望的。在这附近曾出土过一些东西，就是绝好的证据：两个坛子，里面盛着一些碎片，就是当年举行图腾卡蒙葬礼时用过的物件。 
虽则作了这样的推论，但当1917年秋天，两位探险家来到选定地点开始正式发掘时，他们自己对成功也毫无把握。这带地方到处堆着以前考古发掘翻出来的碎石土块，必须先运走这些垃圾才能触及真正的地面。但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进行到底，即使这要花许多年的功夫，他们也要系统地查看这里的每一英寸土地。 
就这样过去了几年，他们查看了每一英寸土地，但唯独有一小块地方他们放过了。这上面兀立着一些破败的石棚，可能是当年雇来挖掘拉美西斯六世王墓的工人的临时住处，非常靠近那位法老的墓室，卡特和卡纳冯出于礼貌的考虑没有去碰它。拉美西斯六世的墓室是王陵谷中一个游人众多的展出地点，如果发掘这块地方，就将把游客拦在外面，因此两人没有去动它，而到别处有希望的地方继续寻找。 
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时卡纳冯突然觉得，既然过了6年还没有什么结果，他们不如放弃了吧。但卡特却百折不挠。他说，只要还有一块地方没有掘过，就必须进行下去。现在只剩下这个搭石棚的地点了，卡特坚持要返回头去挖它。就这样，1922年11月1日，他下令工人在这块老地方动土发掘。 
接着发生的事来得这样突然，使卡特头也发晕了。就在开工后的4天，卡特早上来到工地，一眼就看出这里的气氛有了异样。一切都是那样的静，没有人在掘土，也没有人在谈笑。他急急走近一看，只见就在他们开掘的第一个石棚下面，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沿石凿的石级。卡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连6年毫无成就，难道现在倒要有伟大的发现了吗？他下令发掘，工人们马上齐心干了起来。第二天下午，石阶上部的四边就已全部出土。再过不久，12级石级也全部展现在人们眼前，尽头处则是一个加印泥封的门。 
卡特兴奋得快要发狂了。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实在万难想出。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马上把门推倒一看究竟。他不能一个人先进去看，因为虽然这时卡纳冯爵士是在伦敦，这个发现还应属于他们两人。当卡特下令重新填没石阶时，工人们都莫明其妙，原来他要去发电给卡纳冯： 
“谷中有大发现。王墓泥封完整。停工等您到来。特贺。” 
在等待卡纳冯到来的日子里，卡特想了又想，还是很难相信这一切并不是在做梦。这个墓的入口距拉美西斯六世的墓只有13英尺，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墓能靠得这样近。那么他是否真的看见了一条石阶呢？这下面真的有那么大的奇迹在等着他去发现吗？ 
两个星期后，卡纳冯和他的女儿来到了工地上。卡特下令工人重新掘出石阶。两位探险者走近一看，吃惊得气也换不过来：就在泥封的门下部，盖着一个印——法老图腾卡蒙的印！现在他们可以肯定，在这门后面，不是这位法老的秘密宝藏，就是他们一直想找到的墓室。但有一个情况使他们感到不快。他们发现，门的一部分是补上去的，上面还清清楚楚印着墓室的专印。显然这门曾被部分毁坏过，作这事的当然是强盗无疑，但后来又由守墓的官吏补好了。在这有两重封印的 墓门后面，是否至少还有部分的宝物留存呢，还是仍旧是一间空室来迎接他们多年的辛劳？ 
卡纳冯和卡特不无紧张地门打了开来。里面又是一个难关——甬道里塞满了石头。那些盗贼是否竟然过去了？他们慢慢把碎石清除了出去。第二天，按卡特的说法，这是“最最值得纪念的一天，永远也无法比拟的一天”，他们来到了第二个盖印的门面前。这扇门几乎和第一扇一模一样，而且非常清楚，也是打开后又封上的。 
卡特的手抖得几乎连工具也抓不住，但他最后终于设法在门上钻了一个小洞，并把一支蜡烛伸了进去。开始他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的眼睛适应烛光以后，“屋里的东西就象从雾中渐渐显露出来一样，奇形怪状的走兽、塑像、金子——到处都闪着金光。” 
“看得见什么吗？”卡纳冯急切地问正站在那里发呆的卡特。 
“看得见。奇妙极了！”卡特的嘴里迸出这句话来以后，就再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是啊，他看到的东西，实在是世上少有人能见到的。这间墓室就象一整幢放满陈列品的博物馆一样：3张金漆的卧榻，四周边雕成一个怪兽的形状；2个法老的立像，面对面象卫士一样站着，是第一批进入眼帘的东西。但周围还有无数的物件——嵌宝的箱笼、雪花石的花瓶、神龛、床架、靠椅、嵌宝的金座，一堆白色的盒子（后来他们发现里面盛的都是些反剪翅膀的鸭子和其他祭享）以及一堆金光灿烂翻倒在地上的车驾。卡特和卡纳冯回过神来以后，方才想起这间墓室里没有棺材。难道这只是一个藏宝的地方？他们重新仔细地查看了全室，这才发现刚才那两个立像中间是一扇泥封的门。渐渐地他们开始明白，现在所见到的一切还只是初步发现，这只是一间前厅，就在那守卫着的门后，将出现别的房间，甚至是一长溜的房间，而在其中的一间里，肯定会找到这位长眠地下的法老。 
可是再一细想，他们对自己最初的奢望究竟能否实现又有些信心不足起来。也许这扇封固的门和以前两扇一样，也曾经被打开过，要是那样的话，后面还存在什么东西就很难说了。 
第二天，他们把那扇通过小洞张望的门取了下来。当电线接通，灯光通明以后，他们马上跑到那扇使他们提心吊胆的门面前。从远处望时，那门好象还未触动过，但一经仔细检查，他们马上看出，强盗又走在了他们的前面。在门的近底部处可以清楚地看出一个小洞被重新堵死的痕迹。盗墓的人的确未能得逞，但这间内室他们是进来过的。 
就象当初需要下决心重新填没石阶一样，现在不打开这门查看一下盗墓的人到底破坏得怎样，也需要很大的自制能力。但卡特和卡纳冯并不是来掘宝发财的人，他们是考古学者，他们绝不愿在没有清理好前厅的器物之前，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就一脚闯进后面的墓室里去。因此他们只好暂时按捺住自己的不耐，先来完成眼前的工作。 
这里的东西也够使他们眼花缭乱的了，但正当他们目不暇接地看来看去，相互指东道西地说着的时候，却又有一个新的发现。在其中一张走兽形状的卧榻后面的墙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小洞，肯定也是盗墓者留下的，但并没有重新封上。他们把电灯拉近前来，向洞里照去时，发现这后面也是一间墓室，比他们所在的前厅略小，但里面的器物却堆得更满，乱糟糟的，不是亲眼看见，绝对想象不出来！守墓的官吏在赶走盗墓的人以后，曾经把前厅的东西大致整理了一下，使它总算还有个样子，但隔壁这房间他们却没有去碰过，所以一切还象盗墓者作践过的那样，简直是“经过了一场地震的破坏”。地面上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没有碎屑的。 
卡特和卡纳冯深深舒了一口气，变得冷静下来。他们知道，眼前的工作需要好多个月才能完成。有做不完的事要做：拍照、标签、修补、包装、运输——而这里的器件、衣服、食物、车驾、武器、手杖、宝石等等，数量大得可和一个博物馆相比呢。 
8.金装玉裹 
卡特和卡纳冯一面忙着整理，一面当然也很急着想知道那有两个立像守着的门后面到底有些什么。他们时时向那扇门瞥上一眼，但没有动摇自己的决心。只有在把所有的器物安置妥当，把失落在沙土里的每颗珠子和镶嵌物捡出来以后，才能考虑进一步的考查。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们邀请了约20个人来共同见证这件开门大事。大家屏气凝神看着卡特爬到台上，用颤抖的手十分细心地剔去了灰泥，然后把门上部的石头一块块挖了出来，当洞口大到可以伸头探望时，他把电灯放了进去。里面的确是个棺室，那堵金墙则是一个硕大的金漆神龛的一面，是用来保护棺椁的外壳。 
取下这扇门花了两个小时。然后卡特就爬进棺室里去。这里的地面比前厅低4英尺。卡纳冯也随后跟进，侧身通过了金龛和墙之间的狭窄通道。这个神龛极大，几乎充塞了整个房间，平面高9英尺，长17英尺，宽11英尺，从头到脚都包着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