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俱乐部

第29章


“快点。”洛威尔向门口走去。菲尔兹向前冲去,但他感觉到洛威尔没有跟在身后,便停住脚步往回看。洛威尔站在房子中央,脸上露出惊恐和痛苦的表情。
  “怎么啦,洛威尔?”
  “该死的脚脖子。”
  菲尔兹转身走向门口,一个警察带着好奇的神情站在那儿。“我们刚才在找一位朋友,警察先生,昨天我们看到他进了这家商店,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听了他们的叙说,警察决定把他们的话记录在案,“再说一遍你们朋友的姓名好吗,先生?意大利佬?”
  “巴基。”
  洛威尔和菲尔兹得到允许离开的时候,亨肖侦探和侦探科的另外两个人到达了现场,随行的还有验尸官巴尼豪特先生,他们解散了大部分警察。“把他连同这些垃圾一块儿埋在乞丐墓地。”亨肖看着尸体说道,“伊卡博德·罗斯。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还来得及吃早餐。”菲尔兹一直逗留在那儿,直到亨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晚报用一篇豆腐干大小的文章报道了伊卡博德·罗斯的被害,说他是一个小商人,在一起抢劫案中遇害。
  洛威尔偷来的信封上写着“文恩的座钟”几个字。这是一家当铺的名字,当铺地处偏僻,位于波士顿东区一条少有人去的街道。
  次日早晨,洛威尔和菲尔兹赶到当铺。当铺设在一个无窗的店面房。出来招呼他们的是一个大块头男人,体重少说也有三百磅,脸红得像一只熟透了的西红柿,满下巴长着淡绿色的胡须。他的脖子上用绳子吊着一大串钥匙,他一走动,钥匙就碰得叮叮当当的响。“文恩先生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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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俱乐部》第十章(11)     
  “在,当然在。”他答道,随即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问话者的衣着,“我早就告诉过那些纽约侦探,我没有使用过来路不明的钞票!”
  “我们不是侦探。”洛威尔说,“我们相信这个是你的。”他把信封搁在柜台上,“是从伊卡博德·罗斯那儿拿来的。”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哎呀!他不付清欠款,他会有麻烦的!”
  “文恩先生,我们对你朋友的死感到很难过。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对待罗斯先生吗?”菲尔兹问道。
  “哦?你们好像很爱管闲事呀。好吧,你们算是找对人了。你们给多少钱?”
  “我们不是把你的报酬从罗斯先生那儿给你拿过来了嘛。”菲尔兹提醒他。
  “它本来就是我的!”文恩说,“你们不承认?”
  “难道做什么事都是为了钱?”洛威尔执拗地拒绝。
  “洛威尔,别这样说。”菲尔兹低声道。
  文恩的笑容再一次凝固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眼睛瞪得灯笼大。“洛威尔?诗人洛威尔?”
  “噢,是的……”洛威尔只好承认,觉得有点难为情。
  “‘什么东西比六月的日子还要珍贵?’”大块头念道,慢慢笑了起来。
  什么东西比六月的日子还要珍贵?
  如果有,那也是完满的时日来临;
  天堂在试探大地是否谐和,
  而她温热的耳朵轻轻覆盖其上;
  我们观看,或者倾听,
  听见生命呢喃,或者看见生命在闪耀。
  “第四行的那个词是‘温柔地’,”洛威尔纠正他记错的地方,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你看,是‘她温热的耳朵温柔地覆盖……’”
  “千万不要说美国没有伟大的诗人!啊哈,说来难以置信,我也有你家的地址!”文恩得意地宣告。他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本皮边儿的《我们的诗人的住宅及常去之处》,翻到埃尔伍德那一章。“噢,我的出版物名录中还有您的亲笔签名。接下来是朗费罗、爱默生,还有惠蒂埃,您的书我买的最多。爱说笑的霍姆斯的名字也在其中,要不是他在太多的东西上签名,他的排名仍然会比较靠前。”
  大块头脸上泛出酒糟鼻那样的红色,神情亢奋,他从大串钥匙中取下一把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张纸,纸上写着洛威尔的姓名。
  “哎,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签名!”洛威尔说,“写这些字的人连笔都不会握!我要求你立即交出你全部的假签名,先生,否则,今天傍晚你会收到我的律师希拉德先生的信的!”
  “洛威尔!”菲尔兹把他从柜台旁推开。
  “书中有这么多插图,这个人凭这些插图就能找到我家,你让我晚上怎么睡得踏实!”洛威尔喊叫着。
  “我们需要这个人帮忙!”
  “是的。”洛威尔把他的宽身长衣弄直,“可找人帮忙也得看对象。”
  “如果你愿意,文恩先生,”菲尔兹转身向着当铺主人,啪的一声打开钱包,“我们想了解一下罗斯先生的情况,然后我们就走。你所掌握的情况卖多少钱?”
  “我一分钱都不卖!”文恩发自内心地笑道,他的眼睛似乎都要眯到脑袋瓜子里去了。“难道做什么事都只是为了钱?”
  文恩提出洛威尔给他四十份签名就足以抵偿他的报酬了。菲尔兹向洛威尔扬扬眉,示意他接受,洛威尔面色阴沉,勉强同意了。洛威尔在一张两栏信笺上签名,“一件高档商品。”文恩以赞赏的口吻对洛威尔的书法下了断言。他告诉菲尔兹,罗斯以前是一个报纸印刷商,后来印刷伪钞。罗斯犯了一个错误,把伪钞交给一个赌博团伙,他们用这些钱去欺骗当地的赌鬼,罗斯甚至用这些钱去买东西,然后利用一些当铺来销赃,虽然有的当铺并不情愿(这位先生说勉强这个词时,口形扭曲得相当厉害,他的舌头顶在上嘴唇上方,都快要弄湿他的鼻子了)。罗斯的被害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返回街角后,菲尔兹和洛威尔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一向朗费罗和霍姆斯复述了一遍。“我想我们可以猜测出巴基离开罗斯的店铺的时候,他的手提包里装的是什么,”菲尔兹说,“一袋子伪钞,这是他孤注一掷的计划的一部分。问题是,他怎么会参与制造伪钞呢?”
  “如果你挣不到钱,我猜你肯定也会这样做的。”霍姆斯说。
  “不管巴基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参与伪造钱钞,”朗费罗说,“他现在脱身似乎正是时候。”
  星期三晚上,朗费罗站在克雷吉府门口,像往常一样迎接他的客人。进入大门后,客人又受到了第二次欢迎,不过这一回是特拉普的吠叫声。格林说,收到参加会议的消息后他的精神好多了,他希望现在就恢复他们的日常计划。他一如既往地为他们分派的诗篇勤奋地做准备。
  朗费罗宣布会议开始,学者们各就各位。主人给大家散发意大利文版的《神曲》,以及他的英文译文的校样。特拉普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看。这条看家犬对惯常的井然有序的座次安排和主人的愉快心情感到很满意,便在格林坐着的洞穴状扶手椅子下伏下来。特拉普晓得这位老人对它有着特别深的感情,这从他扔下来的食物就可以看出,而且,格林的铺着棉绒的椅子最靠近书房的壁炉,这里是最暖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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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丁俱乐部》第十章(12)     
  一个“恶鬼”就在我们背后,他把我们分割得这样残酷。
  雷走出总局,上了马车,上下眼皮直打架。他尽力驱散睡意,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近来晚上睡眠时间太少,尽管由于林肯市长的命令,他实际上被困在了办公桌前,每天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库尔茨新换了一个马车夫,一个来自沃特敦的年轻警察。马车颠簸着向前行驶,雷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睡意蒙眬中,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走近他耳语道:“
   
 我在这儿,我没死。”但即使是在梦中,雷也知道这儿不是因为塔尔波特的死而需要他去解开的那个谜语的一部分。我没死,我活着。他被两个人吵醒了,他们抓着马车的皮吊带,在讨论女性的选举权。他迷迷糊糊地觉得,尔后又清醒地意识到:他梦见的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长得和跳窗者一模一样,只是脸庞大了三四倍。不一会儿车铃响了起来,售票员高声喊叫着:“奥伯恩山到了!奥伯恩山到了!”
  在等待爸爸出发去参加但丁俱乐部会议时,刚满18岁的梅布尔·洛威尔仔细打量着爸爸的法国桃花心木写字台。其实他更喜欢坐在角落扶手椅上,在一块陈旧的拍纸簿纸板上写字,而这张写字台倒是大材小用,派了存放稿件的用处。
  梅布尔没有父亲那样的好心绪。她无心去追求哈佛男生,也没有兴趣和小阿米莉亚·霍姆斯的女红班坐在一起,谈论她们要拒绝谁,接受谁(外国女孩子是免谈的,因为拒绝她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值得讨论),听她们的口气,好像整个文明世界都在等着加入她们的女孩俱乐部。梅布尔渴望阅读,想周游世界,想到现实生活中去看看在父亲和其他富于想像的作者的书中所读到的东西。
  爸爸的稿件还是像往常一样,胡乱摆放在写字台上,尽管将来查找起来既不方便还需要特别的小心,否则笨重的纸堆可能会突然一下子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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