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荆棘路

  杰洛士：我会背对着你的。
  莉娜：你会不会偷看？
  杰洛士：会。
  莉娜：……无语问苍天！
  她取过枕头，丢在地上睡下。
  杰洛士：不和我睡在一块儿？
  莉娜（闷哼）：你休想。
  惨淡的月光铺满地板。
  她睡得很不踏实。
  她恍惚看见杰洛士站起来，跟着一个面貌陌生的女人离开。
  她大叫，不许他走。
  一种熟悉的、凄苦的感觉。
  无法形容的凄苦。
  她尖叫着醒了。
  她差点儿以为杰洛士正在摇晃自己、安慰自己不过是一个恶梦。
  她很快完全清醒过来。
  她仍然独自躺在凉得瘆人的地上。
  枕巾已被梦中的眼泪打湿。
  她爬起来，蹒跚走到床边，试图寻找慰籍。
  杰洛士沉沉地睡着，看起来很安详。
  可以钻进他的被窝吗？
  有点害臊。
  借他的手臂来靠一靠应该没关系？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不对劲！
  她探下身。
  无呼吸、无心跳、无体温，对她的推搡没有反应。
  床上是一具——尸体——
  否则，他为什么不理她刚才的尖叫？
  不不，他是魔族。
  他死亡后会烟消云散，不会留下尸体。
  她竭力安慰自己。
  莉娜：杰利！杰利！杰利（浑身哆嗦）你醒一醒。你醒一醒。（精神崩溃地扑到他身上）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杰利杰利——不要——
  杰洛士（打起精神）：亲爱的，怎么了？
  莉娜：我做了一个恶梦。
  杰洛士（微笑）：嗯，我听到你的梦话。
  莉娜（哭诉）：你也不叫醒我……慰问慰问！
  杰洛士：好啦，不过是一个梦。
  莉娜（委屈）：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杰洛士：我怎么会离开你？胡思乱想！
  莉娜：伤势怎么样？
  杰洛士：我正在凝聚全力阻止伤口的崩坏。没事尽量别打扰我。
  莉娜（脸红）：谁要打扰你！！！
  杰洛士：地上睡不安稳？谁让刚才你逼我睡床？（他坐起来）不逗你了，我让位。我没有触觉，床上地下一个样的。
  他跨下床，体力不支，当即摔倒在地。
  莉娜：抢睡地板也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倒下去。（搂他入臂弯）摔痛没有？
  杰洛士：没有触觉，哪里会痛？
  莉娜：那你这两天干嘛出花招揩油？
  杰洛士：因为我乐意。
  莉娜（汗）：哦。
  杰洛士：人类的触觉是由神经传递的。我是纯粹的精神体，肌肉骨骼神经血液一律没有。（重重拧她的胳膊）你很痛对不对？触觉让你知道你被拧了一下，让你觉得痛。可是我呢，即使你偷偷用神灭斩把我的胳膊砍下来，我也不会痛。我的意识知道你砍了我，也知道自己的健康受了很大损伤，却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也是相当难受的。你们人类精神体很弱，精神上的创伤也往往由肉体表现，比如肌肉抽搐、心绞痛之类。你是很难理解纯精神的创伤的。
  莉娜（怒）：这些我都没有兴趣，我被拧得这么痛，你打算怎样补偿？
  杰洛士：呃。
  莉娜（脸部大特写）：你没有触觉？
  杰洛士（一脸恐怖）：这个，我非常虚弱，经不起你瞎折腾。
  她托起他的下巴，亲吻他。
  L：没有任何感觉？
  X：我，我——
  她轻轻地、细细密密地咬着他冰凉的唇。
  L：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X：嗯，嗯——
  她开始咬他的舌头。
  L：不管怎样也没有任何感觉？
  X：唔。
  她拨开他的头发，啃颈上的肌肤。
  X：啊。
  L：你又不痛，鬼叫什么。
  X：你这样咬我一口，明天我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L：我来看看，很好，没留下什么痕迹。
  X：啊。
  L：你能否安静一点？
  x：噢。
  L：嘘，悄声，人家听见要误会的。
  啃啃啃，一路啃下去。
  坚实的肌肉。精致的锁骨。
  嘶啦。
  杰洛士：你想要我宽衣解带，你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说了我就知道了。你不说我根本不会知道的。虽然你刚才很贪婪地看着我，我也很理解个中缘由，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明确地提出来。只要你提出来，我是不会拒绝的。你怎么可以直截了当地撕我衣服！人家只有这么一件，我要你赔！！
  莉娜：衣领上小小的口子，嫑斤斤计较，我帮你缝起来。（取出针线包）赔新的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就想弃旧迎新？你这败家子作风得改掉。
  杰洛士：你的针会故意戳在我身上么？
  莉娜：你又不会痛，紧张什么？
  杰洛士：……
  莉娜（缝制ing）：喂，刚才你是不是很陶醉？
  杰洛士：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开始就露出小虎牙吗？
  莉娜（装傻）：虎牙？有吗？
  杰洛士（推理ing）：你是没有宵夜吃，馋得到我身上来磨牙？
  莉娜：Bingo！
  杰洛士（悲哀）：你趁火打劫欺负我。
  莉娜：方才你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值得欣赏唷。
  杰洛士：坏小孩！
  莉娜：别啰嗦。
  杰洛士：坏小孩！
  莉娜：嫑啰嗦。
  杰洛士：坏小孩！
  莉娜：好啰嗦。
  杰洛士：坏小孩！
  莉娜：你又不是录音机，嫑老倒带。
  杰洛士：呜。
  他俩依偎着，莉娜安心地沉入梦乡。
  杰洛士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一股隐约的气流。
  杰洛士眉头越皱越紧。
  （待续）
  正文10
  次日清晨。
  她眷恋地在他肩头靠一会儿，才挣开眼。
  莉娜：你气色不好。
  杰洛士（微笑）：情形是有点糟。
  莉娜：咱们在这里多住几天。何必急于赶路？早知道你这么虚弱，昨天根本应该留在原地的。
  杰洛士：今天我确实走不动，明天启程吧。
  莉娜：不用说话。
  杰洛士：你把早饭叫进来吃。我们不能分开。
  莉娜（轻手轻脚把他放上床）：我知道。你不用费神说话，好好休养。
  她开门，呼唤服务生。
  一个女孩儿进来，问她要什么。
  莉娜正在说菜谱。年轻的服务生，陡然一声惨叫。
  血，溅了莉娜一脸。
  莉娜：追捕咱们的魔族来了？
  杰洛士：昨晚就来了。
  服务生再次惊呼。
  她的手臂被锡杖戳了一个血洞。
  莉娜转过身来，脸色异常惊恐。
  杰洛士（阴沉的目光）：以下剧情比较残酷，莉娜，闭眼。
  莉娜：你折磨她？为了补充你自己的体力！
  他发出一串攻击。
  服务生血泪飞溅。
  鲜艳的血，从莉娜红艳艳的发梢上滴下来。
  ——服务生的血。
  莉娜：住手，否则我永远离开你。
  杰洛士：不要说傻话。
  莉娜：你居然骗我找人进来给你享用。（泪水夺眶而出）住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她抵抗他的攻击，保护那个服务生。
  不能使用魔法的她，实力相差太远。
  服务生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但还活着。
  他拖延着杀死她的时刻，充分吸收恐惧、痛苦，还有莉娜的悲愤。
  到了最后一击。
  莉娜奋不顾身挡在少女身前。
  锡杖贯穿了莉娜的肩膀。
  他不为所动地抽回武器，带出一大块血肉。
  杰洛士：你不是英雄迷，怎么今天露了这么一手？
  莉娜：求求你，饶她一命。她已经提供了你很多负面情感。剩下的，你到我身上补足吧。
  {莉娜的心声：我确实不是舍己救人的英雄。我一向认为这种英雄有些傻气。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服务生身上的痛苦，好像一下又一下，打在了我的心上。打在我自己身上的，反而可以缓解心的痛苦。}
  杰洛士：看在你面子上，好吧。你让开，我消除她这段记忆。
  莉娜（呻吟）：谢谢你。
  他走到服务生面前，按住她的前额，轻描淡写一推，捅破了整个头颅。
  脑浆白花花淌出来。
  莉娜瞠目结舌。
  围观的人群吓得软倒在地。
  “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她跃出窗外。
  房间内。
  海将军看着杰洛士。
  后者第一时间瘫软在地板上，显然不愿意做一个哪怕是最微小的多余动作。
  通过他的身躯，可以清晰地看到本体：一个异常强大的、无比深远的、黑色的精神能量聚集场。中央部分触目惊心地迸裂了一大片，而且还在不断蚕食周围，不断扩大面积。杰洛士的全部能量集中在这附近，竭力压制霸王奉送给他的“厚礼”。短期内，没有外力支援的话，他绝对没有复原的可能性。
  让海将军纳闷的是，一个人类女孩儿的负面情感，渺小得不值一提。杰洛士为什么急于攫取，还得罪了好不容易赢得信任他的同伴。兽神官一向以精于谋略享誉魔界。他究竟为什么？
  难道——
  海将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