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泪

当然，我也没有忽略皇后绝美的眸子里闪过难以掩饰的得意之光。我暗叹，原来在这个世上，竟有这么多人想我死！
  看着上来的侍卫，我倔强地甩开了他们的手，淡然说道：“我自己会走－－”
  我咬着牙，勉强撑到冷宫。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紫玉的哭声直到很远还传入我的耳中。只是再也激不起心中的一丝涟漪，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没有想过去责怪任何人，也许所有的人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我的命运……
  ……
  黑暗的冷宫中，沉寂颓废的瓦墙周围，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喝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哭声，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森冷骸骨。
  我蜷缩在床的角落里，置身于全然冷寂的黑暗中，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一年，那个可怕的夜晚，心悸地逃亡，还有那刻骨铭心的枪声……
  我拼命捂住耳朵，绝望的枪声依然响彻云霄，毫无保留地传入我的耳中，我看到妈妈一身带血，我看到她很痛苦，可她依然慈爱地望着我，反复和我说，“湘儿，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想要抓住她的手，我拼命地叫着妈妈，我想要留下她，可是她还是消失了，就这样消失在我的面前，任凭我如何叫喊，任凭我如何追赶，依然赶不上她的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终于传出了痛彻心扉的哭声，哀怨无助，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繁星点点，夜，很静很静……
  不远处，一个挺拔的俊影微微怔了怔，凝视着那个黑暗的房间，许久，许久……
  凌月谷中，另一白衣男子静坐在石岩上，衣炔翩飞，呆呆地望着夜空，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纠结，丝丝带痛，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066章 真假隐情
  “皇上，兰妃娘娘身边那个叫紫玉的丫头，已经在那跪了一天了－－”御书房内，皇帝的贴身太监终于打破了沉寂的黑夜。
  玄冥弦叹息着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紧蹙的双眉暴露了他满心的烦躁，他反复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死是活，从此和他再无瓜葛！也许，从知道她是当年那个贱人的女儿开始，就不该有任何瓜葛。只是，心中的那份疼痛和不舍，又为什么反复地困扰着他？
  “让她进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也许他也想听听另一个让他原谅她的理由！
  “皇上－－”紫玉怯生生地走近，刚要行礼，却被玄冥弦示意停止。
  “皇上……请皇上开恩，原谅我家小姐这一次吧。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还发着烧，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她又跪了下去，眼泪湿了脸颊。
  “死了也是她自找的－－”他淡淡地回答，依旧不带一丝情感，可是心里的痛，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如果他玄冥弦被一个女人左右的话，那他就不再是玄冥弦了。
  “若是……若是奴婢告诉皇上，我们小姐并不是真正的赫连公主，那么……那么皇上可不可以……”她鼓足勇气，颤抖着询问。
  玄冥弦狠狠地怔住，一双眼睛顿时如利剑般射到紫玉的身上，什么叫如果她不是真正的赫连公主？那她到底是谁？进宫又有什么目的？
  “我家小姐本是江南正源远镖局家柳氏的女儿，原名柳芸湘，有一天晚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突然间全家上下被灭门，一场大火烧掉了我们所有的亲人和下人。我和小姐还有紫竹姐姐三人，虽然侥幸逃脱，好几次都险些遭到灭口，后来幸得凌月谷主凌曦所救，因为感激他，也因为别无选择，我们和他一起回了凌月谷－－”
  “你们一起回凌月谷？”玄冥弦似信非信，但仿佛又合情合理。
  紫玉点了点头，心里反复地挣扎着，可如今，她已经别无选择，为了救小姐，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不久之后，凌曦便开始倾心于我家小姐，甚至想要私自置办婚礼，我家小姐虽气愤，但是考虑到他曾与我们有救命之恩，小姐不想伤害他，所以只是悄悄地逃离了，可谁知，路上却遇到了夏域国的国师，他抓走了我们三人，那紫竹姐姐要挟我们，小姐本性善良，只好受制于他……”
  “这么说，上次你们小姐偷走凝香玉露，只是为了报恩了？”他淡淡地问道，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怒气，如果她真的不是赫连兰月，那么曾经让她无辜地去承受另一个人的罪，的确很不公平，何况还是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紫玉点点头，“小姐一直是个善良的人，不想欠了任何人－－”
  “那这次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她的武功不弱，即使打不过楚太子，若是要逃，应该不成问题，只要她出来喊一声，外面那么多侍卫，楚太子能勉强得了她么？”
  “皇上圣明，难道没有看出来小姐身上的武功没有了吗？”紫玉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很聪明，知道这样的回答比任何方式都要好！
  果然，她的话顿时如晴天霹雳般，让他深深怔住。是啊，当时他只是气坏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她好像很虚弱，难道说……是有人故意给她下了药？
  紫玉有开口道：“小姐从回来开始，一直发着高烧，那天奴婢喂她喝下药后，见她睡着了才离开的－－”
  玄冥弦点了点头，心里开始渐渐清晰。若是这样，月儿很可能是被下了药才如此，也许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若真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和朕解释清楚？”这个丫头的话也许并不是真的，但是他却很希望是真的。
  “小姐虽然看似柔弱，但是个性十分要强，定是她觉得心里对不住皇上，所以才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解决的！紫玉斗胆，请皇上让小姐将功补过吧－－”
  “将功补过？”玄冥弦呢喃着，狐疑地看着地上的丫头，目光犀利。
  紫玉咬咬牙，有继续说道：“若是凌曦知道小姐出事，必定会想办法相救，到时候，皇上若想收复凌月谷就……”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只是头上的那双眼睛，如此凛冽地望着她，让她愈来愈心虚。
  玄冥弦的眼中伤过一丝寒光，但是转瞬即逝。不管这丫头的用意是什么，不管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但是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素闻凌曦冷漠精明，处事不惊，运筹帷幄。而这一切，他也早有见识，如今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 如此冲动？试试……也未尝不可！
  “你有把握，可以让凌曦出现？”他眯着眼睛，犀利地望着她，一个丫头，谅她玩不出什么花样！
  紫玉偷偷拉紧了颤抖的双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一直和小姐呆在一起，奴婢有办法让他过来－－”
  玄冥弦邪魅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会你转朕口谕，找李太医去看看她，但是切不可传出去！还有……要是真的成功地话，朕就原谅她，恢复她兰妃的身份－－”
  紫玉心中一喜，急忙口头谢恩。正要转身离去，却听玄冥弦道：
  “等一下……”他欲言又止，“好好照顾她，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
  他迟疑地说道，沙哑的嗓音带着少有的真诚……
  走出御书房后，紫玉的心中一片疼痛，眼泪湿了一地。她不想，真的不想，但是她不要看着小姐去死，她一定要救她，为了救她，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要背叛自己，背叛心中那个悄悄爱着的他……
  但是，她不知道，真是她的这个决定，才是真正把我逼上了绝路……
  ……
  第067章 无路可退
  当我清醒过来时，头疼仿佛减轻了不少，只是依然提不起内力，武功依然凭空消失了一般。看着紫玉那双通红的眼睛，我顿时明白了过来，为了我，她也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小姐，你终于醒了－－”见我醒来，她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望着她纤瘦的身影，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扯动的确是那块最深沉的疼痛。
  我看了她半响，随即沉默地转向床的另一侧，眼眶微红。
  “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紫玉一定救你出去－－”身后，传来她哽咽而又坚定地声音。她一定是认为我失身于楚铭，心里觉得对不起凌曦才会如此的吧。可是，她不知道，最让我难受的是我当成亲人一样珍视的人，却原来只当我是一颗棋子！
  “小姐……”她的声音愈发哽咽，却极力克制，“无论发生什么事，紫玉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依然没有回答，只觉得胸口愈发疼痛。若不是楚铭那一声声湘儿，也许至今为止，我还是一颗傻呆呆的棋子。可是，即使知晓了一切，我依然恨不起她们，依然不想捅破那层薄薄的纸。
  我想问她，紫玉，我听到楚太子叫我湘儿，你知道么？他就是当年那个傻呆呆的小男孩，你还抽过他一鞭的，记不记得－－
  可是，终究我还是摇了摇牙，没有说出口。
  见我没反应，她吸了口气，忍住眼泪没掉下来。只是小心地把将手上的汤药，放到我的床边，柔声交代：“小姐，紫玉现在有事出去一趟，你先好好休息，记得喝药－－”
  她离开后，我依然没有起来，眼泪依然不受控制地往下流。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眼泪是怎么都流不干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寂的房内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一声声地喊我，“小姐……小姐……”
  那么难过，那么真诚，仿佛我的不幸就是她全世界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