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吻上天使

我有精神病……对那天发生的一切，我已经没有记忆了……”
    淳绎尖锐的目光充满嘲弄的意味，“多可笑！”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笑着，讽刺的笑。笑自己的可笑。记了她十年，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甚至不存在着十年前午后的记忆，更可笑的是她为了撇清和他的关系，竟然说自己有精神病……
    可笑，可耻啊！扬淳绎，你在干什么？你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吗？你是来伤害她，来恨她，不是来爱她的！
    冷风飕飕吹着，宸欷，是你生气了吗？淳绎不禁打了个寒战，掩藏了绝望的表情。那么现在开始速战速决吧！他已经存活于仇恨中的时间太长了，受够了，只要报完这个仇，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吧！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15）
      
    “爱上我！”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为什么淳绎非要她爱上他？
    “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爱上你？”
    淳绎又露出邪邪的笑靥，“因为我好爱你。”
    “……”
    “不相信？”
    “……”
    “要证明吗？……用生命？”淳绎静静走到湖边，“知道这个湖的传说吗？传说它很深，但只要跳下去却不死的情侣，就可以相爱一辈子……”
    淳绎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闭上眼睛，重心前倾。
    “扑通——”
    水花溅落在殇璃身边，刺骨的冰凉，勾起了千丝万缕一直想逃避的回忆。毛骨悚然般的记忆一触即发。
    “不要！！！————”殇璃不假思索，纵身随淳绎跃进湖中。
    四周，全是静谧透明的湖水。睁不开眼，呼不了吸，一片空白……淳绎，你在哪儿啊？……你不能就这样消失……我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了啊……
    殇璃发疯似地寻找，在湖底一寸一寸收寻，没有啊……
    她的心越跳越快，乱了韵律，殇璃紧绷的神经渐渐失去知觉，一道刺目的光彻底打破了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屏障……
    “呜——”
    海轮在明媚的阳光下隐隐反着金光，与海面的银波彼此呼应着。
    快乐的一天，美好的一天。
    晴朗的天空一览无云，碧波照映着殇璃纯纯的笑靥。
    很久以前就想出海玩了，在海轮上享受着没有限制的日光浴，听海鸥唱歌……今天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这多亏了宸欷说服了印叔叔把私人海轮借给大家。
    海风暖暖地吹拂着。
    殇璃、宸欷、渺然、冶南，四个人并排躺在甲板上。夏威夷的感觉！
    “今天天气真好！恩~~~空气中全是海和阳光的味道呢！好舒服！来嘛！一起深呼吸！”殇璃从甲板上坐起，张开双臂，感受徐徐暖风。
    渺然也从甲板上坐起，目光却落在依然躺在甲板上的宸欷那儿，“宸欷，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你怎么还不开心啊？笑一个嘛，呵呵！”
    宸欷今天真的有点怪。一向以阳光男孩著称的宸欷眼中只剩忧郁，阳光般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了。
    只有殇璃知道原因。或许是那天在枫树林，她真的做的太过份了吧……
    宸欷还是没有说话，仍然眯着眼躺在甲板上。
    觉察不出的尴尬。
    “看大家心情都不错，干脆一起钓鱼吧！渺然，我们进去拿钓具。”果然是对心理颇有研究的冶南，懂得怎样支开不相干的人。
    “？？？哦……”在冶南鬼眼的驱使下，渺然吐了吐舌头，和冶南进到房间。
    空气冻结。只有呼吸的声音。
    和宸欷的独处，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令人窒息……殇璃想逃避。
    “吊链里的男生，就是你喜欢了七年的男生吗？”宸欷似乎觉察到殇璃欲逃的想法，首先发了话。
    “……是。”承认也不会怎么样吧。
    “就因为他，你不能喜欢我吗？”他的眼角流溢出晶莹的泪。殇璃不忍，别过脸去。
    “是。”伤害是必须的，不能让宸欷抱有幻想，否则会伤他更深。
    又是压抑的沉默。空旷的海面似乎在涤荡沉重呼吸的回声。
    “你听过这一首歌吗？
    柔柔的水波啊
    轻轻荡漾忧虑的思绪
    丝丝缕缕
    漂浓淡淡的忧郁
    水里有过美人鱼
    被水染红的美人鱼啊
    弥漫腥的忧郁
    透明的水波啊
    缓缓沉淀忧虑的思绪
    蒸腾过滤
    遗留浓浓的忧郁
    水里没有美人鱼
    腥的红涤成碧的绿
    王子也已离去
    注定是一幕悲的剧”
    宸欷轻轻哼起调子。词的悲伤，曲的委婉，唱曲人的哀愁，都加深了这支歌曲的忧郁。
    “很悲对不对？如果我也像故事中的美人鱼一样消失了，你……“宸欷坐起来，挨到殇璃身边。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令人迷醉。
    “不要说傻话！”一向乐观的宸欷也会说出这种消极沮丧的话，着实让殇璃吃惊不小，“你如果真这样做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殇璃有些生气，宸欷怎么可以用生命开玩笑？
    “我不奢求你喜欢我，只要你能记住我，就可以了……”
    宸欷真的怪怪的勒，语无伦次不知道在说什么。
    气氛越来越怪异。
    “殇璃，你帮我进去倒一杯水吧。我口渴了。”
    殇璃对他吩咐的这件事倒是十分乐意，因为短暂的逃避可以让殇璃压抑着的血液再度流淌。
    从茶水间出来，宸欷却不在甲板上了。四处寻找，才发现宸欷倚在栏杆边缘，无力的脑袋搭拉在边缘。殇璃悄悄走过去。
    玻璃碎片在宸欷的身旁，散落一地……
    “宸欷？”
    死一般沉寂。倾耳细听，宛若潺潺滴水声，一滴、两滴……滴在纯白的地面是触目惊心的红……
    “宸欷！……”殇璃呆住，茶杯从手心滑落，碎成千片万片。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自宸欷的喉口溢出……
    “宸欷……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别站在那里啊，很危险的……进来点好不好？……”殇璃想极力保持镇定，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镇静不了！声线都是颤抖的！
    宸欷一动不动。他的背影孤独得让殇璃心碎。
    
在地狱吻上天使（修改版）（16）
      
    “别过来，站在那儿别动！”
    “……”
    “原来上天真的很公平，我欠了他那么多，终于到了该还的时候……殇璃，你不要自责，刚才我叫你记得我，那是骗你的……不要记住印宸欷这个人……好好爱他，不要让他痛苦……希望你们幸福……一定……幸福……”宸欷缓缓张开双臂，像在飞翔。一跃，就可以解脱了吧？……
    泪，蕴蓄在殇璃眼中，枯涩的热气哽咽在心头，一切随着嘶喊声而爆发，“宸欷！——不要！——不要做傻事！回头看我！……求求你！……”
    宸欷放下双臂，回过身来，嘴角闪过的悲伤中分明隐动着恬静的安逸。这种笑容，殇璃一辈子都无法明白。
    血，像淙淙的山泉，一直流着溢着，全是腥红，充满恐惧。
    “殇璃，不要难过……还完债我就可以解脱了……”宸欷的安慰么？殇璃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啊！她不要他的安慰，她只要宸欷好好的，至少她可以努力学会去爱他啊！
    “宸欷！求求你……过来我身边好不好？……给我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或许，不久我就会爱上你了啊……求求你……好不好？啊？……”
    “四年前，雪地的相遇，从此我的生命中多了一个你，让我牵挂，让我痛苦的你……我不后悔爱上了你，虽然煎熬，但却满载幸福……”宸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听起来也越来越遥远。他的双腿也已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
    于是，他仰起头，深深呼吸，重心后倾，直直地倒进海中……
    “宸欷！……不要——不要——”
    水花溅起。冰凉的水花，被血染红的水花，在瞬间变成一只只魔爪，向殇璃扑来。是地狱魔使的惩罚吗？上帝都会愤怒吧？宸欷那么好那么好，她竟然害死了他。
    “宸欷！——不……我杀了宸欷！我杀了宸欷！……”
    全是空白，空洞的空白，空缺的空白……为什么不让她在空白中安静地死去？……
    重温了一场噩梦。
    醒来，四周一切趋于平静，没有海的喧嚣，也没有血的野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