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凤凰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的他，甚至是比你更让我省心的一个。你性子冷漠无情、不拘言笑，人人都怕你，而凤凰却是淡然温柔、气度洒脱，虽然也很疏离，但是人人都喜欢接近他，我便想着：若日后你们能在一起，性格互补，倒是美事一桩……”
  
  萧月笙一震，豁然抬头望向他，面色有些白。
  
  风无涯摇头：“谁知……凤凰竟然会遇到洛千雪……”
  
  如果当初没有遇见洛千雪，也许……
  
  萧月笙冷冷的摇头，语速飞快：“没有也许、没有如果。”
  
  是的，没有也许，没有如果。
  
  凤凰遇见了萧碧落，注定是一生的劫难。而遇见凤凰，却是他一生的劫难。
  
  就算凤凰没有遇见萧碧落，但是他还会遇见赵碧落张碧落，他终究会遇见自己爱慕的那个人。一切因果，早已注定。
  
  风无涯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沉凝，怒气蒸腾：“谁知！一向冷静的凤凰，竟然会为了小小一个花王、一个洛千雪，疯狂到这个地步！！为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忘记了自己的义务、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萧月笙张口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师傅是对的，虽然凤凰没有因为洛千雪的死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也没有耽误过自己的公务。可是……他还是忘记了：他是上界的凤凰殿下，他负责着上界所有的暗卫夜侍暗探暗哨，掌管着暗宫，手中握有最强大的利刃暗器，他的使命，是探察上界所有的不安要素、务必将这些要素毁灭在萌芽状态，暗中守卫上界的安宁祥和。
  
  可是……前些年，有妖界妖怪竟然潜入上界、有上界之人勾结人界，大肆破坏人间的规则，更有它族无端与人界开战……
  
  这些事虽然一开始就被他一力拦下，消弭于开始之时，上界也极少有人知晓。可是……这一切都证明了凤凰的失职。
  
  萧碧落的死，始终在他心上留下了阴影，导致他性情变化，因私废公。
  
  ：“而你！”风无涯冷冷的看着他：“萧月笙，你是多么精明冷漠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由着凤凰犯错？甚至包庇他！你以为这是爱吗？你为他挡下所有的事，避免他再受到伤害，就是为他好么？？萧月笙，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月笙脊背挺的笔直，面色冷漠如雪，安静的听他训示。
  
  ：“一个洛……哦，应该是萧碧落才对，就让凤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一个凤凰，居然也能动摇你的心志！”风无涯气的团团转，怒不择言：“萧碧落是他的爱人，凤凰为他失去理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或许你将他视为爱人，可是凤凰可曾明白你的心意？他可曾对你承诺过什么？他可曾在那萧碧落去了之后，看一眼他身边的人？他本无心无情，你何必这般在意他！”
  
  萧月笙冷漠的看着他，声音冰冷、神情冰冷,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强硬：“他看不看旁边的人，与我无关。他明不明白我的心意，也无所谓。因为，我的事，始终于他无关。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不会横加干涉，更不会将那些自以为是的理由想法，强加在他身上，让他不开心。你说他无心，但是我知道他是因为心太软才变得无情，倘若无心，何来有情无情之说。或许，过去我的做法有欠考虑，日后我会注意的，自然也会提醒凤凰注意的。”
  
  ：“你、你、你……”风无涯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瞧瞧！这是他那个冷静果断、不动声色的弟子吗？居然为了凤凰，讲出这么一通道理来反驳他！从前和他在一起时，也没见他能一下子讲出那么多话来！
  
  可是，生气归生气，愤怒归愤怒，风无涯看着萧月笙冰冷如雪的脸，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凤凰，倘若你真的有心，也该看看萧月笙为你做的一切吧……
  
  他再度坐下，定了定心神。唉！大概是不做天帝久了，居然没有怕他了，真失败啊……
  
  ：“我知道你心中喜欢他，可是，喜欢的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冷漠无心的他吧？我已派了冷香去同他谈谈。冷香是他的至交好友，幼年就一同闯过天下，由他开口，自然大为有用。”说罢，径自叹口气，出起神来。
  
  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上界的事就罢了，居然连个心上人也要由自己出面去搞定……真是越活越忙，不得清闲了……
  
  而萧月笙则是冷漠的望着门外的春色，心头却回想着师傅刚才的话：我知道你心中喜欢他，可是，喜欢的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冷漠无心的他吧？
  
  我知道你心中喜欢他，可是，喜欢的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冷漠无心的他吧？
  
  或许四百年前的我，不懂这些感情，冷眼看着所有的悲欢离合。而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冷漠无情的我了。
  
  师傅，你没有喜欢的人，怎会明白我的心思？
  
  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就要爱上他的全部，不论优点缺点。
  
  所以，我爱凤凰，不单爱从前那个笑如春风的他，也爱现在这个淡漠清寒他。
  
  在爱他的日子里，心会痛会酸会涩，可是也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而快乐，一个表情而动容。
  
  所以，为了他，我敛去一身冷漠，只为能接近他。
  
  所以，为了他，我从按高高的神坛上走下，心中装了红尘三千，浮华万里。
  
  
看不起你
  天地至亲，莫过于心。鱼翔深海，而不知水。
  
  倾国楼上，冷香与凤凰并肩站在一起，远远望着那明媚如是的春色。
  
  春山暖日和风轻，嫩柳展尽黄金缕。啼莺舞燕相逐去，小桥流水染飞红。
  
  ：“所以，凤凰，我想问你一下：假如……只是假如。如果你知道萧碧落还活着的话……说了只是假如，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冷香一把按住他的肩，强迫他冷静下来：“如果他还活着，但是却惟独忘了你一人，现在的他，心里爱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如果这个时候你遇见了他，会怎么做怎么想？”
  
  怎么做？怎么想？
  
  凤凰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个假如，他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啊……
  
  在那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独自站在冰冷当风的玉阶高台之上，便想过：如果碧落还活着的话，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抛下这万里繁华三千富贵，去追寻着他的背影，无怨无悔。
  
  如果他还活着，自己定然会泪流满面，又哭又笑。
  
  如果他还活着，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定然会为他一言一语，倾尽这自己一直要守护的上界。
  
  如果他还活着，为了他，自己会不惜上天入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便是他要杀尽天下人，也由得他去！
  
  可是……
  
  时间久了，便明白过来。
  
  如果他还活着，自己会高兴会喜悦会欢欣会激动，会流泪会痛苦会疯狂会状若癫狂。
  
  如果他忘记了自己，有另外的一个爱人。
  
  也许自己会痛苦会难过会伤心会痛恨那个他爱的人。
  
  但是，自己却绝对不会去打扰他。
  
  也许自己会装做一个陌生的人，流连在他附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为了他的高兴而喜悦，为了他的痛苦而难过。然后，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他，却不要被他发现。
  
  也许自己会无聊的守在大街上，只为等待他的出现，看一眼他的身影、听一下他的声音就好。
  
  但是，绝对绝对不会为了他，忘记自己的责任和身份。
  
  不会为了他，抛弃自己的职责使命。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凭空臆想，因为：碧落再也无法活过来，自己再也无法看着他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所思所想，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凤凰看着冷香，声音有些喑哑：“如果他还活着，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是……”他的目光冷凝而自信：“如果他还活着，就不可能会忘记我。”他看着目瞪口嗲呆的冷香，制止了他将要出口的话：“你没有像我和他那般相爱过，自然不知我们之间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天地至亲，莫过于心。鱼翔深海，而不知水。没有经历过，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冷香愣愣的看着他，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无涯大人，你给我的任务，是不是太难了一点？？？
  
  ：“可是，凤凰！我觉得，人生在世，不单单是为了情和爱而活着的。”冷香望着他，声音同样坚定而自信：“人活着，就要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你是上界三殿之一，自然要维护这里的安全。你活着也不只是为了萧碧落一人而活，你身边，有无涯大人和星辰殿下默默的关心你、有啸月倾凰死心踏地的爱你、有白如璧、楚络冰、林丹青、钟无烟、七月流火他们这些视你为天为神为心的人，为了你的意愿，他们绝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