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绿发大汉此言一出，旁边的一众小妖脸现兴奋之色，缓缓围了上来，交头接耳。
    “好久没吃过人肉了，看来今天能解解馋了。”
    “你吃个屁，没听大哥说吗？饶了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受些活罪！”
    “啊！那……那我咬一口好了，屁股上掉块肉也死不了。”
    “咦！说的也是，俺也咬一口，妈的，天天吃鱼，俺都快长腮了！”
    “咬那个小子，这个大块头看起来赃的很，估计屁股上的肉也是臭的！”
    “他娘的，这帮畜牲把爷爷当什么了！”听着这些话，离歌心头火性尽被燎起，他浓眉一挑，怒喝道：“谁说你爷爷是臭的！过来尝尝！”
    “哼！”说话的小妖歪嘴撅唇，斜目上翻，一脸鄙夷之色。遭此奇耻大辱，离歌面上青筋凸现，便欲挺起胯部送出，宁知火连拉带扯，急忙将他劝了回来。
    秦舞苦笑一声，对着绿发大汉说道：“多谢好意，但我等三人同来，在下焉能独善其身，阁下若是不肯见谅，秦某也只好奉陪了。”
    绿发大汉目光闪烁，似乎心中犹疑不定，过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说这个独什么身是何意？”秦舞见这大汉沉吟良久，本以为他在考虑他们三人的去留，却不料忽然问出这等话来，不由心中一愣。他还未回答，白衣女子已“咭”的笑了一声，娇声道：“大哥啊，怎么说你才好呢！”她刚欲附耳解释，突听林外一个又闷又响的声音喊道：“三姐的伤也治好了，你们该让俺动动了吧！”
    众人一怔，方忆起那被宁知火以灵符定住的漆黑汉子，这段时间，众人都顾念着白衣女子的伤势，把他忘在了脑后，此时经他一喊，绿发大汉才陡地想起，他伸手指着一个小妖说道：“去，把五弟身上的破符扯下来。”
    小妖知应一声，匆匆跑了出去，宁知火眉角轻耸，注视着小妖背影，微笑不语。过了许久，那小妖又一头大汗奔回，低头禀告道：“大……大哥，那纸符我扯下来了！可是……可是五哥他还是不动啊！”
    “哦？”绿发大汉眼中黄芒闪动，看了宁知火一眼，大步向林外走去，在漆黑汉子身前停下，游目打量。
    那漆黑汉子身上灵符已去，却仍是保持着拳头下砸之势，一双大眼滴溜溜乱转，闷声说道：“大哥，快想想办法，这全身上下不能动弹，真是难受啊。”
    “五弟你先别急！”绿发大汉犹豫片刻，黑着脸走回宁知火身边，沉声说道：“你把我五弟的定身符解了，我便饶过你们这一遭！”
    宁知火思虑片刻道：“阁下说话须得讲信义！”
    绿发大汉不耐烦道：“你快去便是，我绝不骗你！”宁知火听他说的坚决，遂将一颗心放入肚中，走到漆黑汉子身旁，念动咒语，漆黑汉子身上又浮出一张灵符，轻轻飘回宁知火手中。
    漆黑汉子扭头抬肩，在地上狂蹦乱跳，嘿嘿傻笑道：“憋死俺了，憋死俺了……”
    此时众人已围了上来，绿发大汉见状大怒，一掌将那撕灵符的小妖打了个跟头，骂道：“呆货!你不是已经把那破符扯了吗？”小妖委屈万状，却不敢争辩，只怯怯的摊开手掌，掌心处正是一张黄色的纸符。
    宁知火微微一笑，说道：“这原也怪不得他，我灵符有明暗两道，他只取了障人耳目的明符原是无用的，还请阁下不要见责了。”他抬手一拱，又道：“定身符已解，我等便告辞了。”
    三人转身欲行，绿发大汉阴恻恻说道：“我几时说过让你们出谷了?”
    三人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来，离歌眼中杀机一闪，冷声道：“我早该想到了，畜牲妖孽又哪里会讲什么信义？”他这一句话将在场的群妖骂了个遍，却无人动怒，绿发大汉身侧的几个小妖眼带惊愕，随即微微低头，似感几分羞惭。
    漆黑汉子暴跳如雷，骈指骂道：“老大！你不耿直！你做妖不耿直！俺看不起你！”绿发大汉怒道：“老五，我怎地不耿直了？”
    “你讲话骗人，就是不耿直！俺们虽是妖怪，但不能不耿直！”
    “我骗过谁来？我一直都耿直着呢！”
    “哎呀，连俺都哄？更加的不耿直！俺明明听到你说放过人家的！”
    虽是情形于己不利，但听着二人的言语，秦舞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耿直二字怎能用到这里，这些山妖虽然说话时言语有致，条理分明，但毕竟所知有限，难怪他会不明独善其身之意了。”
    此时二人争吵正酣，绿发大汉伸手指着众妖，环身一圈，说道：“一众兄弟姐妹都在这里，老五，你问一问他们，我可曾说过让他们出谷的话么？”漆黑汉子双手叉腰，对着长手长脚的汉子问道：“二哥，你来说句公道话！老大他说没说过！”
    长手汉子略微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五弟，别闹了，大哥只说饶过他们，却没有说让他们出谷去。”
    “啊！”漆黑汉子底气顿泄，随即一脸迷茫，抓头问道：“这有什么分别，俺不懂！”
    如雾一般的女子慢步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五弟，大哥的一番心意全是为了我们好，若是他们出了谷，一旦把消息泄漏给那些人知道，你我还有命在吗？”
    秦舞与离歌二人修为深厚，女子语声虽轻，却尽收耳底，两人对望一眼，心中猜疑“不知这女子口中的那些人又是何人，竟然能让这些妖物如此畏惧。”
    绿发大汉见五弟不语，转过身对三人说道：“你们可听清楚了？我免了你们活罪，但须留在谷中，尽管放心，若是肯留下，我绝不伤你们一根毛发！”
    离歌嘿然冷笑，说道：“绿毛怪，你好深的心计啊！”绿发大汉脸上一红，随即喝道：“废话少说，留还是不留？”
    离歌轻轻一笑，说道：“你这妖谷风景秀美，留下来也无不可，只不过……”他说到此处停下，绿发大汉追问道：“只不过什么？”离歌反手拔出巨剑，手指轻拂剑身，轻轻弹动，笑道：“只不过要问问它答不答应！”
    “妈的！原来是消遣我来了！”绿发大汉勃然大怒，便欲指使群妖蜂拥而上，随即又忍了下来，说道：“你们救我三妹在先，又解了我五弟的定身，我本不该为难你们，可……总之不能放了你们。”他伸手一指山口和半空的众妖，又道：“你们虽然有些本领，但也休想走的出去，我这妖谷风景不错，地方也够大，你们若是肯留下，尽可任意走动。去或留，要命还是找死，你们可想好了！”
    离歌大笑道：“爷爷遍走天下，向来是随兴所致，受不得半点拘束，你这山谷虽大，容得下爷爷的人，却容不下爷爷的心！”
    “好，很好！”绿发大汉眼中阴芒一闪，转头向秦舞与宁志火问道：“你们呢？也要随他找死么？”
    秦舞微微一笑，说道：“阁下由不得已的苦衷，在下也有，实不敢久留。”他心中对这一众妖物实无恶感，但面前情形已别无选择，心中未免有些遗憾。
    “你们自己找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绿发大汉仰首狂嘶“兄弟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大哥，不要啊！”白衣女子扑到绿发大汉身旁，惶急叫道：“他们刚救了我，我们虽不是人，可这几百年修行从未失了向善之心，此刻又怎能恩将仇报？”
    绿发大汉一把抓住她手臂，环指群妖，叫道：“三妹，你看，你看啊，难道便任由他们出谷，这满谷同族的性命难道不要了吗？”
    “啊！”白衣女子脸色瞬间血色退尽，登，登连退几步，臻首连摇，颤声说道：“不……不……”
    绿发大汉抬手一推，将她送到长手汉子身旁，说道：“二弟，你把三妹看好了。”他抬手一挥，大喊一声：“还等什么,一个不留！”
    随着一声呼喊，谷内众小妖化身成兽，嘶声扑上，满天群鸟齐声鸣叫，数百巨翅扇动，急冲而下，霎时间，谷内狂风突起，妖气漫天。
    秦舞手发琴音，“轰”的一圈烈火拔地而起，将三人围在中间，离歌轻抚巨剑，指天扬剑，喝道：“不应有我，你跟了我这么久，想必也渴得紧了，今日便让你痛饮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