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逼人

蛮儿茫然地看向前方，眼角亦感觉到了那两道凌厉的光芒，心瞬间一沉，一种无比悲哀的情绪紧紧地攫住了她，云飞哥哥不相信自己，他难道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自己么。
    “是，我一晚上都和她在一起。”云飞转眸，淡淡说道。
    这个回答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大吃一惊。
    “难道是有人陷害蛮儿？目得又是什么？”云天挠挠头，不可思议道。
    慕裳漠然地垂下了头，云飞一刹那的犹豫，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在撒谎，为了维护那个女人而欺骗大家，估计也在欺骗他自己。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云飞缓缓道，声音中掺杂了不可忽略的疲惫。
    屋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之中，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蛮儿垂眸，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仔细地回味着云飞刚才的话，他是相信自己了么？但那一瞬而逝的冷冽，却又不容自己忽略。他为什么问都不问自己一声呢？可即使他真问了，自己又能怎么回答，真正的事实已经随着他母亲的死永远地落入了尘埃，任何对那位慈祥老人不敬的话，都会变成狡辩。
    蛮儿的上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第一次，感觉到人世间是非曲直的界线原是如此模糊。而那冷寂的沉默更是让她心寒，也许，就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让本来悲怆的话题变得如此莫名其名。
    蛮儿微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退了出去，并不忘帮他们带好门。
    云飞目送着蛮儿离去，直至那扇门紧紧地关闭，才回过神来，问道：“娘，还说什么了么？”
    慕裳的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从包裹内拿出一个碧玉的盒子，递给云飞，凄然道：“素姨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云飞接了过来，凝目看去，玲珑剔透，小巧别致的一个玉盒，盒子上雕刻了一些怪异的图腾，记忆中他应该从没见过这么个东西。
    云飞皱了皱眉，用手试了试，玉盒的盖子很坚固，仔细看去，盒身和盖子的衔合处有一个圆形的洞眼，抬眸问道：“有钥匙么？”
    慕裳摇摇头，回道：“素姨只给了我这个。”
    “娘还说什么了？”云飞手中翻弄着那个盒子，闷闷地问道。
    慕裳绯红了脸，手无意识地抓着衣角。
    一旁的云天接道：“娘说，让你和慕裳成亲之后，记得回去给她上柱香。”
    云飞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娘就是这样的人，即使到死，都不想对自己说一句强硬的话，只是如此委婉地提醒，可就是这种不经意的小心，让他更是心伤。
    ····
    蛮儿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那就是她又一次被软禁了，和上次不同得是，可以让她蹂躏折磨的天雨也彻底解放了，空落的后院里，除了她自己，就是那几个丫头。每天晚上，云飞哥哥都会按时回来，陪她吃饭，散步，聊天，有时兴致来了，也会亲自帮她沐浴更衣，送她上床后，才优哉游哉离去。
    只是，云飞从来没提起那天下午的事，也没有说过慕裳和云天现在在哪落脚，好似他们从来没来过。有时候，蛮儿都会怀疑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屋里的那张梨木圆桌，确实是换成了紫檀木的方桌了，自己喜欢的青花瓷的套杯，也被一套紫砂壶所代替，可见那一切都是真得。云飞越是不提，蛮儿越是惴惴不安，总觉得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不定哪一刻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因此，这一次，蛮儿的身心都真正地被幽禁了，偶然，她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看着阳光从自己的指间流过，就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望着天上飞过的小鸟，呆呆地出神，她知道自己是飞不出去了，不管多高的围墙，也不管多少人守着，她都可以想办法，可真正束缚她的，是一把心锁。是她自己结得心锁。
    这天黄昏，云飞只不过比平时早来了半个时辰，却让他看到了平日里看不到的一幕。蛮儿静静地坐在那里，螓首微歪，瘦削的肩，尖尖的下巴，巴掌大的脸上，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更加黑亮，此刻，一颗一颗的泪珠正滚滚而出，一滴又一滴地落到了地上。
    云天只觉得心脏被猛地抽了一下，最近，自己只顾着军中的那些事，忽略了这个丫头，谁又知道平时在他面前表现的没心没肺的人，竟会偷偷地掉眼泪。
    云飞快步走了上去，紧紧地把蛮儿搂在了怀中，轻轻道：“生我气了？”
    这些日子的愁闷似乎都在这简单的话中得到了释放，蛮儿哇地一声，爬在云飞的肩膀上大哭特哭起来。
    云飞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这个时候，任何的话似乎都是多余的。
    过了很久，蛮儿才停止了哭泣，抽抽噎噎道：“云飞哥哥，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害死楚夫人，我真得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
    云飞扳正了蛮儿的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就凭你的武功，是杀不了那么多人的。”
    云飞的回答倒是大出蛮儿的意料，她踌躇半天，才讷讷道：“可是，楚夫人…。”
    云飞把手指放到她的唇上，禁止她继续说下去，沉声道：“不管我娘说过什么，我都相信你。”
    蛮儿彻底地呆在那里，心内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云飞哥哥相信我，可是，蛮儿突然打了个冷战，自己又怎么值得他的信任，为了阻止他和爹爹的冲突，这么长时间来，竟然装瞎来骗他，如果云飞哥哥知道了，会原谅自己么？
    云飞见蛮儿满脸的惊慌，只以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接着解释道：“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慕裳现在对你有偏见，她和太子又比较熟识，如果，欧阳煜离知道你是纳兰博的女儿，后果会很严重，所以，我才限制你的出入，你不要多想。”
    蛮儿机械地点点头，她从来不知道云飞哥哥会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到，她也从来不知道云飞哥哥会如此爱他，可现在她却如履薄冰，只怕这一刻的美好，如那五彩的泡沫，下一刻就会破碎到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