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我的大学不恋爱

第55章


想有那么种小日子,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说话或者做事,一起把洗净的衣服挂到阳台上,有风的时候,还可以向路人招摇一下我们的幸福。
  快到午饭时间,他们闹腾着集资去喝酒。我不想去,我好像越来越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场面了。他们劝了我很久,我还是不肯,最后高老头站出来给我解释。我不去,高老头自然也就不去。在寝室里磨蹭了好一会,高老头一直催我去吃饭,我说那干脆去食堂算了。
  过了高峰期,食堂人比较少了,到处一处狼籍。我们打好饭菜,找了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下来。旁边是两位小女生,长得还算不错,其中一个比较正常,留着长发,另外一个就比较夸张了,竟然理着个平头,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典型的个性张扬行为八卦的“垮掉一代”。她们说话很大声,全然不顾会不会影响我们的食欲。开始没注意她们在讨论什么,听着听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长发女生说:“听他们说,那女生长得还挺漂亮,个子高高的,身材特好。”
  平头女生说:“什么女生不女生的,是女鬼。昨天晚上老乡聚会,他们说得吓死人啦。好像有不少人亲眼看到过那女鬼。”
  长发女生说:“是在九教四楼那间大得跟礼堂似的教室吧?我们班的男生都说女鬼就是在那间教室出没。”
  平头女生说:“好像是的。他们还说有天晚上那鬼在九教闹得厉害,大喊大叫,吵醒了好多人,不过我们那边好像没听见哦。”
  长发女生说:“不是吧?那天晚上从九教跑出来,后来又被保卫处带走那个是鬼啊?”
  平头女生说:“肯定是鬼嘛,要不然怎么事后什么音讯都没了。”
  长发女生说:“你的意思是,真有那么个女生死在九教。”
  平头女生说:“你有脑子没脑子啊,不死掉怎么变成鬼嘛!”
  其实她们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停止了一切吃饭的动作,侧着耳朵在听,听得怒气腾腾。高老头也觉察到了我的变化,催我说,小菜,快吃饭,快吃饭。我一直忍着,把刚吃进去那点饭都化成能量用来隐忍了,可当她们说到“死”时,我再也坐不住了。以盛可以为原型的鬼故事,流传着很多个版本,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版本了。
  我走过去,犹豫一会,然后啪地一声把手掌砸在桌面上,很气愤地说:“你们两个,到底有完没完?!”
  长发女生胆小一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抬头看着我,满脸不解。但那平头女生却不同了,她朝我怪怪地笑了笑,说:“你这人就有意思啦,我们说话关你屁事啊!”
  高老头这个时候也追了过来,劝住我,给两个女生说好话:“没事没事没事,他心情不好,你们聊你们的。”
  在被高老头拉走的过程中,我还嘀咕着骂了几句:“奶奶的,以后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什么女鬼死了的,非把你们从九教砸下去不可。”
  我们端着饭出了食堂,却怎么也没了胃口。我说高老头我吃不下去了,他就说那我去洗碗。把饭盘递给他,我就去了对面的小商店,给郑敬南打电话。我说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今天见到盛可以。他沉默良久,或许想拒绝,终究还是答应了,还说今天上午盛可以又开始不平静了,哭哭闹闹的,说要见我。
  
  高老头下午有事,我就一个人去的。还好,进病房后,盛可以已经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地坐在床头,脸色像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似的,冷冷的感觉。我走到旁边,她不转眼看我,也不说话,整个当我不存在。我小心地坐在病床上,坐在她身边,这个时候,她才警觉起来,猛地转头看着我,眼睛争得圆而大。约摸过了个三五秒,她像突然记起什么,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把脸贴在我脸上,惊天动地地哭了。哭声中,我还听见她说话。
  “蔡小财,真的是你吗?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她叫的是我哥的名字,她如注而下的眼泪,在我的脸和她的脸相贴的地方,密密地往下渗,湿湿的,热热的。这种湿热无法停止,一直扩散。我也哭了,两个人的眼泪,早已分不出彼此。我把她紧紧地搂住,一只手轻抚着她颈际的黑发。我说,不哭哦,不哭!可是这个时候,我连自己都劝不住了。
  开始还站在门口的郑敬南,怯生生地退出去,把房门带上。
  哭累了,盛可以两手扶住我的双肩,把我推开一点距离,左晃右晃地开始打量起我来。我知道她也认不出我来了,她谁都认不出来了。我扯着衣袖帮她揩眼泪,帮自己揩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然后她又用手捧住我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泪光之下,闪出几缕让人揪心的微笑。她笑了,她把我当我哥了,她以为我哥来了。
  上次在图书馆前面,她最后记住的是我的样子,而我告诉她,我跟我很相像。
  “蔡小财,你真的来了?你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她哽咽中带着激动。
  “嗯,我来了,我怎么会不来呢?” 我把流进嘴里的泪水重重地咽下去,说。
  “好开心……好开心……”她自言自语两句,泪又开始泉眼似的往外冒。
  “不哭了,我来了就不许哭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不哭了,我要开心地笑,对不对?”
  她把两只小手各自拢成一团,使劲地把眼里和脸颊上的泪水往外扒,像在为刚才的哭反悔似的,像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哭过似的。安静了一会,她又像想起了什么,把身子从我身边探出床外,用手拉开那个小矮柜的抽屉,拿出副毛线手套来给我,跟以前她送给我的那副一模一样。
  “我给你织的,喜欢吗?蔡小财,你快戴上,不然会冷的。”
  我把手套拿在手里,不一会她又抢了过去,自作主张地一只一只帮我戴进去,嘴里还说着,戴着就不冷了,戴着就不冷了。她真的疯了,大热天的,我就戴着那副厚厚的毛线手套陪她坐着,陪她说话。
  “蔡小财,暖和吗?”
  “暖和。”
  “你不能脱下的哦。”
  “不脱。”
  “你为什么今天才来啊?”
  “我有事去了。”
  “那你明天还来吗?”
  “来。”
  “我想喝水。”
  “好,我给你倒。”
  看见我给她去倒水,再把水杯端到她面前,她始终都在微笑,像在告诉别人她内心的幸福。水都快到嘴边了,她又抬眼看着我,说蔡小财,你也渴了,你先喝。我说我不渴,你喝。她这才咕咚咕咚一下喝了大半杯,然后就表现出很满足的神情,傻乎乎地盯住我看。
  “我靠在你肩上吧。”
  “好。”
  “要是我睡着了,你会不会走掉?”
  “不会的,想睡就睡哦,靠在我肩上睡。”
  “我怕醒来你就不见了。”
  “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嗯。那我睡了。”
  我就那么任由她靠着,满脸幸福神情地靠着。她开始没睡着,睁开眼睛,斜斜地看我,但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发呆结束后再转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嘴角留着入梦之前最后那抹笑痕。安详,迷人,像所有幸福的女孩一样。是的,只要是在睡梦中,我想盛可以应该就能和别的女孩子那样,是快乐和满足的,有美的梦境,枕着爱情。可是,她会醒来,会醒在跟常人不同的精神世界里。
  我抱着她,让她躺在床上睡,然后自己站起来,闭上眼睛停留了一会,走出病房。郑敬南背对着门站在走廊边。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来。
  “兄弟,她睡了。”
  “知道。我一直在门外看着你们,你是她惟一能认出来的一个人。看见你们靠在一起,很幸福。其实你们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幸福的!可是……”
  “你误会了,她喜欢的是我哥。”
  “你哥?”
  “是的,是我哥。你每天听到她念叨的,应该是我哥的名字。我叫蔡小菜,我哥叫蔡小财,一字之差,而且叫起来有点像。”
  “那你哥现在人呢?”
  “他死了,一年以前就死了。”
  把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情,都跟郑敬南说了,我看见一种掺和着惊讶、疑惑与慌乱的复杂表情,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脸,灌满他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郑敬南难以置信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刚才进去的时候,听见她开口叫我哥的名字,我也感觉奇怪,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是的,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爱上一个死去的人?”
  想不到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更何况关乎爱情。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可以是一个人的事,开始或结束,一颗心独自舞蹈,上演,然后谢幕。甚至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借口。盛可以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哥的,谁也说不清。那是场在内心深处悄然上演的独角戏,一个观众都没有,无人喝彩,连唏嘘都没有,注定凄凉。这种爱是寂寞的,寂寞会爬满心的角角落落,到最后自己对自己无能为力,找不到一个出口,自己跳出来谢幕。
  一个死去的人,不会再被尘世的纷纭打扰,不会再为感情费力伤神。可是,一个就算不在人世了,或许也还是可以被爱的。
  后来有一天,我又去了医院。在门口看见盛可以坐在床上不吵不闹的,就先没进去。我看见郑敬南拿着湿毛巾在给她擦脸,完了再从抽屉里拿出那副手套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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