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你揽晴空

    林空羽完全没有试婚纱的概念，以为衣服换好，看一下是否合身就可以结束。
    不料，到了地方之后，眼前依次排开的十几套婚纱全是为她准备。
    “林小姐，等您确定好主纱和迎宾纱，我们就开始试妆哦，中式龙凤褂还在制作，下次来就可以试啦……”
    听着工作人员的介绍，本来就还没怎么睡醒的林空羽脑袋都有些晕了，往秦司雁身边靠了靠，小声道：“你也没跟我说结婚这么麻烦……”
    “这辈子就结一次婚，不麻烦。”
    秦司雁搂着她的腰：“我这不是陪你来了吗？”
    “好吧。”
    她也算明白，为什么秦司雁要这么一大早把自己叫醒。
    这么些婚纱光换来换去，都得花好长时间。
    以林空羽的审美，其实这些婚纱都足够漂亮，她穿上身以后，感觉好像没什么太大区别。
    工作人员当然在旁边不停夸赞，她倒是非常冷静，问秦司雁：“你觉得呢？”
    他目光深深看着她：“每一套都很好。”
    “……所以到底选哪套？”
    最后还是由秦司雁来拍板决定。
    主纱是重工刺绣风格，华丽而闪耀，配上林空羽英气明昳的脸庞，以及平日里难以展露的火辣身材，秦司雁已经能够想象到婚礼那天的场景。
    除此以外还定了一套缎面迎宾纱，工作人员按照以往的经验，是打算向林空羽极力推荐包括晨袍敬酒服之类的其他搭配。
    但是整个流程下来，她们也看明白了。
    怕麻烦且不挑剔怎么都行的是新娘，反而新郎更加热衷于在婚礼那天，将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
    在婚纱店里耗了大半天，试完妆离开，林空羽才想起来问了句：“这个婚纱多少钱？租的买的？”
    秦司雁眸子微暗：“老婆，这辈子就结一次婚，你想让我让你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所以……最后订的那套买下来多少钱？”
    秦司雁刷卡付账的时候，她刚好接了个电话，错过看价格表。
    他手臂紧紧箍着她的细腰：“没多少。”
    林空羽好奇：“没多少，是多少？”
    男人的回答云淡风轻：“十多万吧。”
    “……”
    林空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好败家！”
    她一年工资才多少钱！
    秦司雁唇边噙着笑：“我给你的卡，你没查过余额？”
    林空羽回答得理直气壮：“没有啊，没事我查余额做什么。”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用到钱的地方，她只知道新房的装修，秦司雁早就都已经安排好了。
    秦司雁和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无奈叹气：“老婆，你能不能对我们的小家庭稍微上点心？”
    林空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反正这些事情都有你处理嘛……”
    她就是在生活上太过相信以及依赖他了，所以秦司雁把银行卡给她，她就收着，若非必要支出，她也无需动里面的余额，因此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里面确切有多少钱。
    不过这番话，说的秦司雁很受用：“你就一点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又不会骗我。”林空羽嘟囔，“我可没你有钱，你能骗我什么？”
    两人的年收入差了五六倍，家境更是相差巨大，前几天秦司雁带林空羽回他市区里的房子去过。
    站在大平层的阳台上，放眼望去朝阳公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还并非最刺激的。
    秦家在玉渊潭公园旁边的那套房子才叫震惊。
    能够让林空羽感受到，两人之间有着那么强烈的阶级差距。
    不过这些情绪也就维持了短短时间。
    秦司雁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其他含义，他的家世，对他和她的婚姻不会有太大影响。
    秦司雁嘴唇贴在林空羽耳边：“谁说我不能骗你，把你的心骗过来，已经很值得了。”
    “油腔滑调！”
    林空羽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不过，你说得对，秦机长这么有钱，我就不帮你节省了。”
    “放心用，没那么容易让你老公变穷。”
    秦司雁还半开玩笑说：“再不济老公跳槽到小航司去。”
    “听你这个意思，不会已经有航司联系过你了吧？”
    秦司雁抓紧她的手：“的确是有。”
    国内大航司自然是不缺机长的，但一些小航司如果在某段时间内引进机队数量扩大，机长的缺口也会随之变大。
    在放机长速度越来越慢的当下，最快捷有效的方式就是从大航司挖机长过来，替其给了赔付费用不说，薪资待遇也会比大航司更好。
    当然，大型航司也有他们的优势，航线更多，稳定，抗风险也会能力高。
    “你什么答复？”
    “直接拒了，公司不会傻到放我走，肯定会开出天价违约金。”
    秦司雁如今是华航的金字招牌，自从HN6521的事故以后，选择乘坐华航航班的人数都有明显上升。
    显然是对华航飞行员的技术水平有了更多信任。
    所以飞行部管理人员除非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愿意放掉他。
    秦司雁自然也没有要跳槽的打算。
    “不愧是秦机长呀，真够抢手的。”
    “知道还不把老公抓紧一点？”
    林空羽反手用力回握：“这样够紧了吗？”
    秦司雁嘴角勾起笑：“还可以吧。”
    时间就这么有条不紊过去，到了初夏时节，林空羽和秦司雁的婚礼也将如期举行。
    最近这几个月，她和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忙碌工作。
    他也仍然坚持，只要没飞航班，就一定来接她回家。
    不仅是机务部，整个华航内部都知道了，秦司雁有多体贴，多宠老婆。
    “下班咯……羽姐，接下来要休婚假了吧？”
    “嗯，之后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啦。”
    “应该的，应该的，你好不容易办婚礼，可惜那天我们上班也去不了，不然肯定去现场祝福！”
    林空羽笑笑：“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喜糖。”
    “我可是很期待吃羽姐你和秦机长的喜糖！”
    如今，林空羽在华航的机务部，是让所有男性机务都由衷赞叹佩服的维修工程师。
    年纪比她小的，都直接改口，带着尊敬。
    已经没人记得她最初来到华航时的歧视与偏见。
    这回，大家都知道林空羽和秦司雁就快要办婚礼了，她请了一小部分那天不用上班的同事。
    像刘风伟和吴功，更熟悉一点，则是早早的就申请了换班，说什么都得去参加。
    正好从车间出来碰见他们，林空羽打招呼：“后天见。”
    吴功满脸激动：“羽姐，我太期待了！”
    “刘工说你最近也谈恋爱了，说不定明年就换成我们参加你的婚礼。”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是托羽姐你的福啊，”
    自从林空羽因为飞机拜拜员的视频在网上爆火，加之和秦司雁的夫妻关系，他们的热度居高不下，吴功也突发奇想开了个社交账户。
    做一些职业宣传，分享机务的日常工作。
    因此结识到了如今的女朋友，对方也是看到了相关视频之后才了解到有这样的职业，和他相熟，最近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林工，真的祝贺你！”
    刘风伟真诚道：“还有当初我对你的那些态度，实在抱歉。”
    “都过去了，以后刘工再碰到像我这样的女机务，多给她们一点尊重，这是最好的道歉。”
    “我保证，会像对待林工你一样对她们。”
    如今的刘风伟，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戴有色眼镜，更深刻感受到了女性在这份工作里能够发挥出的力量。
    和他们聊完出来，秦司雁已经准时等在门口。
    林空羽不紧不慢走过去，趁他低头看手机想吓唬他，没想到才刚靠近就被他发现。
    男人顺势勾住她的腰，把她摁在车门上：“还闹么？”
    “……快快快松开我！被别人看见了！”
    左右无人，秦司雁在她唇上咬了咬才松开她。
    坐进车里，林空羽好奇问：“你们机队有机长被停飞了？”
    “可以啊。”秦司雁揉揉她脑袋，“消息越来越灵通了。”
    “哼，当然，我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华航的老员工，大家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看她眉眼透出的生动，秦司雁笑着夸奖：“嗯，真厉害。”
    被停飞的机长是因为在驾驶舱抽烟被乘客意外发现举报了，如今管得很严格，这种行为自然不允许。
    但早几年，很多乘务员入行后必学的一件事就是用一次性水杯给机长做烟灰缸。
    算是业内的某种共识。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已经越来越少。
    林空羽感慨：“不抽烟，不喝酒，我老公能二十八岁就放机长是有道理的。”
    秦司雁足够有自制力，对于飞行不利的事情几乎都不会做。
    她想，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自制力，让他们等到了彼此。
    “紧张吗？”
    秦司雁冷不丁问。
    本来不说还好，现在他一说，林空羽有点紧张的感觉了。
    她深呼吸：“我很想赶紧到婚礼的时刻。”
    在家人的见证之下，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从此共同面对生活。
    秦司雁语气深沉：“我已经等这天很久了。”
    他终于能够给她一场盛大且浪漫的婚礼，向她证明他的爱。
    林空羽虽然表现得很冷静，但内心也极为期待。
    在婚礼这天，她才知道，秦司雁给她准备了怎样大的惊喜。
    城外的婚礼场地，竟然是用一架退役的A320布置。
    这款已经问世37年的机型，承载着他们工作时的默契，也曾给他们带来过惊心动魄的危机，同样也有着他们之间独一无二，只属于彼此的特殊记忆。
    化妆间里望出去刚好能看见飞机尾翼，鹤清抱着手臂站在窗边：“这个秦司雁！怪浪漫的！”
    赵夏冰认可地点点头：“难怪能把林空羽这么个大直女追到手，他是有点本事。”
    林空羽另外一个朋友阮甜也说：“这个创意想想都心动，空羽嫁了个好男人啊！”
    林空羽笑意盈盈道：“你们也也会遇到属于你们的那个人……哦，鹤清不用，你都领证了。”
    鹤清瞥过来一眼：“还说呢，宋政南现在因为你老公压力好大，就怕婚礼拿不出更好的创意。”
    “这也不能怪我们呀，谁让你和他不早点儿抢在我们前面，把这个创意给用了？”
    林空羽已经戴上头纱，精致妆容令她的脸更加耀眼，明艳至极，熠熠生辉。
    她站起身：“是不是该出发了？”
    “嗯，时间差不多，你老公等着你呢。”赵夏冰过来帮她整理婚纱拖尾，眼眶微红，“恭喜。”
    林空羽主动张开手臂抱住她，轻声对她说：“别错过身边重要的那个人。”
    仪式时间到，被布置一新的A320机身前草坪上，穿着墨黑西装，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对着。
    随着音乐，他听到了属于爱人的脚步声靠近。
    秦司雁迫不及待转过去，林空羽刚好来到他面前。
    她手里捧着鲜花，笑意幸福：“秦机长，今天飞行过程里有什么故障需要维修吗？”
    秦司雁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林工程师，一切正常。”
    现场所有人都看过HN6521之后对秦司雁的采访以及纪录片，所以他们拥吻的时刻，宾客和亲属里哭成一团，都被这场经历过危难、劫后余生的婚礼感动。
    “老婆。”
    交换完戒指，秦司雁的目光里柔情遍布，凝视着林空羽：“我爱你。”
    林空羽主动送上亲吻：“我也爱你。”
    婚礼后，林空羽和秦司雁去度蜜月。
    去了不少地方，他还带她在国外航校上飞行体验课，亲自带她驾驶飞机。
    他之前说得也没错，熟知各种飞机性能的林空羽，有着极为冷静镇定的心性，非常适合做飞行员。
    几节课，她就已经能熟练驾驶小型单发飞机。
    再次成功降落，她开心地举高双手：“太棒啦！”
    某个不知道他们关系的教练员上前搭讪，先夸林空羽很厉害，又夸她很漂亮，眼看着要进行下一步要联系方式了……
    秦司雁直接握住她的腰，当着对方面，法式长吻。
    等这个吻结束，人已经不见。
    林空羽眼尾醺红一片，透着不自知的勾人味道：“秦司雁！”
    “叫老公做什么？”
    “没。”
    她瞪他：“假期结束了！明天回去上班！”
    “这么快？”
    秦司雁叹气：“不想上班……”
    但再不想上班，也得回去工作。
    林空羽回岗位第一天就得知，来了新机务，还没拿到放行资格的维修人员，交给她带。
    是个女孩子。
    她看见对方的年轻面孔，不由弯起嘴角：“你好，我是林空羽。”
    “林工您好，我叫方雅，刚进华航实习，能当您的徒弟，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嗯，见到你，我也很开心。”林空羽语气轻快，“如果做好准备，就开始吧。”
    她可以独当一面时，这个行业里有了更多的女机务，她很开心。
    下午，放行北兴至广州的航班。
    林空羽戴上内话耳机。
    一如往日，做过无数遍的流程。
    “机长你好，已准备就绪。”
    驾驶舱里，是秦司雁低沉带笑的声音：“工程师，你好，请撤除地面设备，准备推飞机。”
    等发动机转起来，轮挡撤离，航班准备起飞，放行工作即将结束。
    林空羽和他短暂道别：“看手势滑出，机长再见。”
    他将驶向云端之上。
    而她依旧在地面守护。
    ——祝你一路平安，共你揽晴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