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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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沁
  作者：北风飞
  第1章
  秦沁想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在哪儿呆着。
  餐厅门口粉红色的气球拉出漂亮的拱形门，巨幅的婚纱照上，娇俏的新娘回眸浅笑，玉树临风的新郎情深切切。
  旁边立着引路的指示牌：程彬先生 米佳琪小姐新婚志禧。
  来宾们还没到，只有张罗婚礼的几个人忙碌地穿梭着。
  “唉。”她叹口气又去卫生间洗了次手，然后不情愿的走进一个包间。
  伴娘拿着水和点心正催着新娘：“赶紧吃两口，一会儿来人就没时间了。”
  米佳琪小心的捏着蛋糕，伸着脖子放进嘴里，生怕破坏了脸上的妆容。
  “妈。”秦沁慢慢的挪过去坐在她面前。
  “秦沁，你也吃两口吧？”妈妈递上手里的点心。
  秦沁摇摇头，看着妈妈欲言又止。
  米佳琪想了想对伴娘说：“你去看看程斌他们那里还有什么事。我这儿都准备好了，到时间你来叫我。”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秦沁低头看着自己的小黑皮鞋，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些水渍，白花花的浮在上面。
  “有事跟妈妈说？不高兴了？”
  “不是。”秦沁抬起头，想趴到妈妈怀里，但是那漂亮的婚纱支支愣愣的横在两个人中间，生生隔出一段距离。
  秦沁咽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哭音：“我不想去寄宿学校，我不要离开姥姥姥爷，我哪儿也不去。”
  米佳琪知道这个“哪儿”是指向何处，她伸手握住女儿的小手，歪着脑袋努力看向那双低垂的眼睛。“行，妈妈答应你，哪儿也不去。”
  两颗大大的泪滴霎时掉到米佳琪的白色手套上，洇开一片。
  “我不叫他爸爸。”
  “行，就叫程叔叔。”
  “我……”房门猛的被推开，伴娘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快点，佳琪，有客人来了，你们俩要去门口迎宾了。”
  回头看见眼泪哗哗的秦沁，伴娘哄道：“乖，秦沁，等下你姥姥来了就跟着她别乱走啊。”
  米佳琪拎着婚纱匆忙起身，伴娘跟在后面手里不停的捋着新娘的头纱。
  秦沁擦干眼泪环顾四周，拿起桌上的餐布一下一下的擦着鞋上的水渍。
  这个包房是酒店提供的化妆间，地上还存放着婚宴上用的酒水，一包包的喜糖杂乱的堆在其间。
  现在，只有这里能让她躲避片刻了。
  不久前的某天，妈妈告诉她，她们要搬到程叔叔家去了，而且已经给她联系好了寄宿学校，等新学期开学就转过去，周末回新家来。
  看着妈妈那坚定的眼神，秦沁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从她记事起，妈妈就是这样漂亮和坚定。当她说不能吃糖时，任凭自己又哭又闹，甚至拿不吃饭威胁都没用。
  都是爸爸，会偷偷给她买。
  每次自己生气爸爸都会捏着她的鼻子说：“我闺女咋生气都那么好看呢？”
  她会问爸爸：“穿这裙子好看吗？戴这个头花好看吗？”
  爸爸会摸着她脑袋自豪的说：“我闺女批个麻袋片都好看！”
  每次她拿回成绩单来，妈妈看一眼后就说别骄傲继续努力。
  爸爸就会夸张的睁大眼睛说：“我闺女咋又考那好啊，下次别考那么好给你们同学留点面子。”
  后来爸爸跳槽自己单干了，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对她更是有求必应。
  秦沁常常想，如果世上真的有时光穿梭机，无论多少钱都要让爸爸买给她。
  这样她就可以飞回去，在那个早晨拦在门口，告诉爸爸：今天不出去，咱们就呆在家里哪都不去，连楼都不要下。
  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今天她就不会躲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自己偷偷的掉眼泪了。
  外面开始嘈杂起来，秦沁站起来扯扯身上的小白裙，低头走出了小包间。
  餐厅里人声鼎沸，秦沁在最前面的桌子旁，看见了姥姥姥爷，这让她安心了许多。
  沿着过道，她选了一个位于角落的餐桌，能看到全场又不被别人注意。
  这里已经做了三个人，边磕着瓜子边闲聊。看到一个小姑娘坐过来，以为大人就在附近聊天，谁都没在意。
  “今天来的人不少呢，据说好多是女方那边的。”
  “那女的是做生意的，好像有个什么广告公司，还带个女儿。”
  “啊，是吗？没听小彬说啊。”
  “挺大的了，听说那女的也比小斌大。”
  “是吗？那是离婚的还是？”
  “老公出车祸没了。”
  秦沁的头垂得快扎进酒杯里了。她想这都不是盛夏了，为什么酒店的空调要开那么足。等下要喝多少热水才能暖和过来啊。
  也许发现情况不对，旁边的人马上转移了话题。
  之后很久，秦沁发现有关那场婚礼的记忆似乎被清除了。她想努力记起，妈妈穿着婚纱的样子，那个婚礼的过程，却总是不能如愿。
  一如鞋上的水渍消失了。
  第2章
  秦沁再见到妈妈是半个月后，她从新马泰旅游回来。
  姥爷接她下学回来，进门就看到茶几上放了好多东西。
  米佳琪说：“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说着拿出一条裙子往她身上比划着：“去，换上我看看”。
  “等会儿吧，我还要写作业呢。”秦沁低头弱弱的说。
  “哦，那去吧。对了，这有糖你自己吃去吧。”
  秦沁想说，妈，我不吃糖了。但是抿抿嘴：“谢谢妈”。她掩上房门慢慢的坐到书桌前，拿出书来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客厅里，米佳琪跟妈妈说着蜜月游的见闻，到高兴处忍不住哈哈大笑。
  姥爷洗完手走进客厅，看着女儿神采飞扬的样子，嗔怪道：“小点儿声，秦沁写作业呢。今天放学，她们老师跟我说，看哪天你有空去学校一趟。她想跟你谈谈。”
  “怎么了？”
  “老师说最近秦沁学习有些退步，上课听讲也不是很专心，让家长督促督促。”
  姥姥听了皱皱眉：“佳琪，你别光顾着自己那点事，孩子我们给你带不用你费心，你也多关心一下孩子。不是我说你，他爸刚没这孩子还没转过性来，你就闹着结婚。这对头一年还不到，你让孩子怎么想？本来这孩子就怵你。我问你，你这以后还打算要孩子吗？”
  “我哪有时间啊，秦兵这一没，公司总得有人管。你也知道，我原来在学校干行政的，这里面的事都不懂。现在慢慢接手边学边干好多还没上正轨呢。我跟程斌说了不要孩子他也同意了。”
  “反正现在趁着我跟你爸还有精力，孩子我们给你带，你不用分心。但是你也别大撒把。你自己的闺女，将来跟你不亲，看老了你怎么办！”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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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佳琪站在学校传达室门口，客气的跟门卫打听三年级三班肖老师的办公室在哪。
  学校这里她是第一次来，以前都是秦兵或是秦沁姥爷来接送孩子开家长会。
  肖老师客气的端过一杯水放到她面前，如果不是之前电话约好的时间，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白皙秀丽的女子是一个8岁孩子的母亲。秦沁不太像妈妈，她悄悄判断着。
  “嗯，是这样今天请您过来，是想沟通一下秦沁的情况。我从一年级开始带这个班。对学生的情况也比较了解。秦沁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孩子，学习认真，成绩也很稳定。但是，”肖老师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一口，努力婉转的措辞，“可能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比较分心，目前的成绩有些下滑，在上课听讲方面也不够专心。我们希望家长能够配合做一些沟通工作。”
  米佳琪听出了老师话里的隐晦，笑着说：“是，最近赶上家里搬家，之前她爸爸的事，秦沁也很受打击，我们是有些忽略孩子了。您放心，我们会跟她努力沟通的。我工作比较忙，平时都是姥姥姥爷带着，他们年岁大了学习方面帮不上什么，肖老师您以后多费心了。”
  站在楼梯口目送秦沁妈下去，肖老师决定，今天放学后跟秦沁谈谈。
  第3章
  “秦沁，”樊丽端着托盘急匆匆的追过来，“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我看你跟一班那个小男生腻腻歪歪的，懒得等你.”说着秦沁坐下，挑出托盘里的菜花统统搁到樊丽那儿，“你不是追四班那个小眼镜吗？怎么换人了？”
  “呸，才不是呢。我多坚定啊。喏，给你的。”说着樊丽递过一个叠的漂漂亮亮的桃心。
  “什么？”秦沁挑挑眉毛低头接着啃红烧鸡块。
  “一班那个给你的。你说我是不是长了张媒婆的脸啊？”
  “切。”秦沁接过来顺势扔到旁边的鸡骨头上。
  “这个你不会扔了吧？”樊丽笑嘻嘻的递过一块德芙。
  “有果仁吗？”
  “你那块有，媒婆我这个没有。不过总能吃供，媒婆就媒婆吧。”
  “那鸡块你吃不吃啊？不吃给我。”
  “拿走拿走，我这几天正减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