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至

    被尹正仁指着鼻子骂了，那何姓青年羞愧地低下头去。
    “是……是我不对，被猪油蒙了心。”他本家贫，为几钱银子做出这种事情，枉为读书人。
    被人以这种粗鄙之语对待，他脸上臊得慌。
    耳尖的杭生一下就听出来了他话里话外有受人指使之意，忙追问：“你且说说，今日之事可是有人使你污蔑莫掌柜的？那人是谁？”
    “是……是世早食肆的邱掌柜。”
    此话一出，惊了好些人，都是时不时也会光顾那家的食客。
    对他们来说，世早食肆也是个不错的用餐选择，虽然饭菜有些油腻腻的，但便宜量大啊！谁能想邱掌柜竟然是这样的人。
    再看两位姓陈的食客和大夫，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二人有些相像。
    “你们不会是亲戚吧？”
    有人联想到他们的姓氏，狐疑道。
    “也是邱掌柜指使你们的？”
    莫惊春语气冷然。
    她想知道这主意单是一家看不惯她想出来的，还是好几家纠结在一起，齐心协力地要将她家的名声给搞臭！
    “呃……不、不，是赖掌柜找的我们。”
    这个时候，也不能再抹黑谁了。
    “好吧，看来我这生意真是影响到两位掌柜了。”
    她轻咬唇，换上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原本同在一条街上，我也没想着压价或是怎么样和大家伙抢生意，甚至我这儿有时忙不过来，还会劝各位移步到其他几家口碑好的食肆去……其中就包括了邱掌柜的世早食肆。”
    是啊。
    她提醒了好些人，都是一条街上的，有时排队等得久了，莫掌柜就会出来告诉大家去别的地方吃饭更方便些。
    “是各位客官觉得好吃、回头再来，小店才有今日的热闹，这是小店的荣幸。我不屑用阴私手段和其他掌柜争抢生意，但今日被人污蔑陷害，也想请各位一起替我做个见证，否则日后在这条街上恐怕没有小店的容身之处了。”
    她一哽，定定地看着身侧的地面，眼圈微红。
    刚刚在众人的见证下揭开了别家店的算计，包括这些食客都是被算计进去的人，任谁也不想背人当猴子耍。
    此刻他们对那几家店掌柜多少是心存不满的，对莫惊春也就更怜惜了。
    “莫掌柜，你说！”
    “对呀，我们都看到了，清清楚楚。”
    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
    “今日我愿意敞开厨房大大方方给诸位参观，只要诸位客官以后相信本店、相信我的为人，就够了。”
    她略扬声，“还请你们几位回去告诉邱掌柜和赖掌柜，后日我会在享清欢设酒做饭，请二位一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若是不来，那岂不是显得他们既心虚又丢脸？
    两家请的托带话回去后，几乎都是咬牙切齿地应了。
    这边享清欢提早打烊后，尹正仁临走前安慰莫惊春：“莫掌柜，你别放在心上！他们都是这条街的老油子了，看你新开的店，又年纪小，觉得好欺负，害！大不了就闹到报官去呗！”
    莫惊春被他混不吝的语气给逗笑：“尹公子，知道了。多谢你今日仗义执言，下回有什么新鲜小食一定多给你留一份。”
    她笑了，尹正仁就放心了。
    他的个乖乖，今天听见莫掌柜那样说，还以为她打算关店不开了呢！
    这厢，莫惊春慢条斯理地撕着麻雀没有二两肉的身子，她心情不错，并未受那些人太大影响。
    薄青山坐在她对面，莫瑛坐在莫惊春身旁，斜对面就是一张俊脸，十分害羞不自在，于是目光只往方大巍那边瞟。
    刚刚从闲聊中知道方大巍和莫瑛已经互通心意，这麻雀……算是感谢莫惊春在其中为对方说好话的份，薄青山看对方总算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问道：“后日他们来，你准备怎么说？”
    威逼？利诱？
    “薄大哥，你看看我。”
    她停下手里撕鸟的动作，直起身，将小身板挺得笔直。
    杭生瞧不明白，左右看看，看了半天：“惊春姑娘，长高了？”
    二丫哈哈大笑：“你这人真笨！这都看不懂？”
    “你！”
    “惊春姑娘是说，就凭她这小样，拿什么威胁人家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瑛惯不会遮掩，在外人面前也笑得合不拢嘴。
    二丫离得近，耳朵有些受不住：“哎呀呀，方兄弟，我和你换个位置！”
    方大巍换到了莫瑛的右手边，这下安静下来了。
    莫惊春低头喝了一口汤，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想的是，其他两家食肆是什么态度呢？知不知道今天的事？”
    “你想探探对方的口风，不如后日宴席将他们一同请来，在饭桌上说开。”
    “那不是逼他们表态？会不会适得其反？”她还是有些发愁的，“要是四家联手一块来欺负人，那可就真混不下去了。”
    原来郑掌柜最初担忧的不全是她这店生意不好，而是其他几家早开的食肆会联合起来排挤她。
    “不会。”
    他凑近了些，在她耳旁私语几句，莫惊春双眼亮了起来：“好，我明日就去！”
    是他误会了方大巍，薄青山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心里又觉得怪异。
    就算和方大巍走得近的是莫惊春，那又怎么样呢？自己为什么要看他不顺眼？
    方大巍为人正直，勤劳能干……不，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就是看不顺眼。
    站在街口，回头看了一眼隐于夜雾的享清欢，大门紧闭。
    他摈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对杭生道：“宫里可有消息出来？”
    杭生摇摇头：“韩贵人那儿一切正常。”
    “嗯。”
    最终他将这种情绪归结为操心。
    惊春丫头年纪尚小，这么早还不是谈情说爱的年纪，他是觉得方大巍不行，以后还会有更适合她的人……
    嗯，是为人兄长对妹妹的操心。
    他却丝毫没有想起来，远在荆州的薄家二房里，作为他真正名义上的妹妹的薄新月，是什么处境？
    薄新月年前刚拿到爹爹放弃的那一批酒铺，她娘就来找她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