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真实|梦真实

多年的冷静沉着让龙显转回神智，在脑子里斗争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一个傀儡，一个棋子，哪有什么陛下，殿下？”龙琰今天的笑比以往都多，忍不住。烟涵警告过他，不能情绪大起大落，管他呢？
    “谁见过断臂龙王？”龙琰甚至有些得意地举起短了一大截的右臂和没有手掌的左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嘴里的腥热苦得入肺入骨，无所谓了，在他睁开眼看到很疲惫却仍强打精神的烟涵时，一切都不重要了。在她笑称他大英雄时，明亮的笑容就不知不觉印入他的心底，原来他还有心，还能感觉到温暖和友善。
    “我们争了很久！”低若蚊呐的声音，龙显更像是自言自语，“到头来……呵呵呵……”到头只是梦一场！
    “不要告诉烟涵。”龙琰低语，他当然知道烟涵和龙显的关系。就当他这辈子做了唯一的好事吧。
    “无名！”龙显朗声召唤，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龙琰伤好了，他就让位。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屑！
    “陛下，”无名立刻出现，他隐在启承殿作过无数假设，当看到和颜悦色的龙显和阴沉如常的龙琰时，仍免不了心里一惊。极度自我的龙琰竟然愿意让龙显继续当龙王？又一次憎恶自己的身份！刚才魔眼长老传来消息，游烟涵大劫在即！让他们时刻小心。“这件事到此为止！”他已经处理掉那些侍女和总管，政治总是很残酷，他不得不下手，为了龙族安危。
    “陛下……我不太舒服……”龙琰被突如其来的腹部绞痛，惹得汗如雨下，声音低沉颤抖。全身像被火烧着了一般，难道是刚才情绪波动太大了？努力不让自己缩成一团，汗水浸入伤口，刺痛一片。
    “你等着，我去找烟涵！”龙显立刻瞬移到临时医院时，浅睡的烟涵，小心守候在身边的希，心中不忍。“洛塔长老，请您快去看看预言师吧。”
    “烟涵啊，醒醒！”洛塔长老心里苦涩难当，轻声呼唤。魔眼长老刚传来的占卜消息非常险恶，烟涵还能活几天？他多想就这么带走她，可是不行，她承担着太多的希望和责任！“预言师有突发状况！”
    “好的。”烟涵立刻清醒，没有留意洛塔眼角可疑的水光。“希，我没事啦。对了，问你啊，救出的那些族人里，有没有名字是清的？”
    “烟涵，快点，预言师他……”龙显的额角一滴汗水落下，抱起烟涵瞬移而去，留下希愤怒的视线。
    ……
    “不是让你别生气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烟涵终于稳定住龙琰的病情，然后怒气爆发。
    “我……”龙琰想解释，又停住，看着烟涵挟着滔天怒火像老妈子似的教训他！烟涵端着药，一股脑儿灌得龙琰都叫不出声来。老老实实地悬在半空中。
    “还有，让你按时喝药，又没喝！！！……”一句又一句，龙琰几乎想肯定眼前的不是烟涵！她发起脾气竟然这么厉害，更邪门的是，他被教训了这么时间竟然没有一点火气？！
    龙显有些恍神，是他看错了还是听错了？龙琰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就算他小时候被责打的时候，虽然闭着眼睛却紧绷着身体，像随时会出击的幼兽，可现在，就像**的海蜗牛。龙显突然明白，龙琰冷静推辞的背后经历了翻天覆地的争斗，表面的平静和自嘲，心里的痛苦是龙显没法想象的。不自主地，轻声开口：“烟涵，别怪他，都是我的错！”
    龙琰像被针刺了一般瞪着龙显，他疯了吗？
    “烟涵，我不想瞒你。”龙显拉开怒气冲天的烟涵，她黑亮的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疑惑，她会蔑视他吗？这么阴暗的圣水宫，她会想留在这里吗？
    “陛下！”龙琰突然出声警告龙显，再怎么说这也是龙族最大的秘密，连烟涵也不能知道！圣水宫里藏不住院秘密，会掀起多少轩然大波，对现在危难当头的龙族，是致命一击！
    龙显抓得她的手很疼，烟涵皱眉却没吭声，隐约感到龙显的不安和歉疚；一转头，龙琰的脸色铁青，瞪着龙显，警告甚至有些恐吓的眼神，明显是对着龙显；极度怪异的气氛里，烟涵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对她来说，什么狸猫换太子，什么后妃之争都耳熟能详的事情，却怎么样想不到就这样活生生发生在眼前。所以她只是觉得奇怪，龙显的手烫得发抖，而龙琰却像是被他的手掐住了咽喉。
    许久，“显，我明白了。”龙显松开手，转身离开。留下愣住的烟涵，和松了一口气的龙琰。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生气、不准大笑！”烟涵叉腰指着漫不经心的龙琰，这两天，她能感觉到龙琰正努力让自己复原，今天的突发状况实在很诡异。而她，似乎在迷宫里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烟涵，你别走。”龙琰在她转身离开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怎么啦？”烟涵召出七个水分身，陆续走出启承殿，她自己留下。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阴沉铁青的龙琰，显得很脆弱，像在阴霾笼罩的密林迷路的孩子。
    “别问为什么。”他哪里都难受，胸口像压了千斤巨石，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心里原本慈爱的母亲，变成了祸害四界的母亲，至少仍保留着一丝温暖的记忆；现在，她竟然是让自己遭受一切的痛苦来源，他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可是，他……不能，他的亲生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很疼，更多的是悲伤和绝望。身边的一切都不可信，到处是陷阱，到处是阴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权势带来的。
    ……
    临时医院里，心急如焚的冷夜被挡在急救室外，尽管戴着银色面具，俊逸的身形仍吸引了不少注视。
    “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希抱着头坐在走廊上，清刚从密室里出来，就偷偷割了颈动脉！幸亏发现及时，再加上奇战族的体质，现在还在里面抢救。
    “我们也不知道，”同族的另外几个，都围在门外。其他族人稍作检查之后，全都送回他们的村子静养。突然就有人发现了血流遍地的清，干瘦的身体像被吸血兽吸干了一般，黯淡的眼眸里有层灰色的雾蒙，他的眼睛瞎了，能力也被废了。
    希快发狂了，转了无数圈，眼看着时间慢慢熬过去，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其他族人也红着眼圈，奇战族，为什么只有奇战族这么受歧视？却也没忽略冷夜至始至终都份外紧绷的身体，从服饰上看他是矮人族的高级火药师，第一个发现清的就是他！他正好路过！
    不知过了多久，烟涵走出急救室，似乎力不从心的样子。让希的心头一抖。“烟涵，他怎么样了？”
    “他只能在黑暗里渡过了，而且他对任何人说话都没反应！”烟涵大概地向希讲了下，眼神却在打量面对墙壁的冷夜，他不惜一切要救的清，变成这样的清，他还会视若珍宝吗？
    “我能进去见他吗？”冷夜的声音像严冬的寒风，询问更像是命令。
    “不可以！”烟涵拦住他，无视他隔着面具散发出的杀气，“他需要静养。”
    “不怕我杀了你！”冷夜一把提起烟涵，几乎立刻被希救走。他明显地愣住，最后跪倒在地，“请您来我见他！”
    “跟我来！不准出声！”烟涵领着冷夜移入急救室，只看到缩在角落里的清，大幅窗帘里隐约看到枯黄的头发零乱不堪，脸埋进膝盖里，像摔坏的泥偶。
    “清，我来接你了。”冷夜明显哽咽的声音，“我来接你了！”想慢慢靠近，却被烟涵拦住，在她示意的眼神下，他看到的仍然是没有一丝反应的清，像失去生命的泥偶，蜷缩在角落里，窗帘的阴影笼罩着他。
    “这是极度身心受创的表现，”烟涵几乎是硬拽着冷夜离开，“需要时间，很多的时间！还有，别想强行带走他，离开急救室的看护，他只有死路一条！”
    看似谦逊有礼的告退，烟涵仅靠着临去一眼，就清楚冷夜一定会带走他。他们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纠缠，让这样出色的人，进入矮人族；而他，却早已崩溃。
    “希，今晚，你们这样安排……”烟涵俯身到希耳边，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做万全的准备。希和族人一致点头，他们现在对烟涵有盲目的信任！
    ……
    “怎么会这样？”愤怒的咆哮声，玻璃器皿砸碎的声音，以及些微的闷哼声，背离王妃正在大发雷庭。
    “精灵医者和魔医者的救援及时有效，龙族战兵势不可挡……”跪在地上的禀报者，浑身颤抖。
    “圣水宫已经重建了一半？”怨毒的声音，比噬人的恶魔更让他心生畏惧。
    “是……啊！！！”尖叫声响，禀报者倒在血泊中，来不及闭上的双眼，混合着恐惧和不甘。
    “妲娜！”背离王妃一拍桌子，“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愚蠢？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王妃，您别生气嘛，”妲娜笑意款款地回话，温润有礼的声音像山涧清泉般平息怒火。她又回到了实验室，继续为四界提供情报，与自己刚成形的宝宝。
    “妲娜，你带人去把游烟涵在人间的父母抓来！”王妃倾国倾城的容颜，怨毒地丑陋粗鄙。
    “遵命，王妃，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