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乌龟生娃娃

入夜，卫小鱼跟着戚无归来到了高宅后面的那片竹林里。
    “阿归，你做的那个烟火真的能用吗？”卫小鱼对戚无归手里拿着的那个三寸来长的东西可真是不放心。
    下午的时候戚无归找来了一些硫磺、硝石研成的粉末，还有一种叫皂角子的东西，装进一个小小的竹筒里，说是做一个小烟火，而且还在里面加了一点金粉。
    “没问题，我以前有做过这些东西。”戚无归笑着看了她一眼，对这个东西还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为什么要加进金粉？”硫磺硝石什么的应该是火药的必备成分，可是金粉拿来干什么？还不如送给她换几两银子。
    戚无归停在一小片空旷的头顶无叶子阻挡的地方，把小竹筒放在地上，点燃了引线，“小鱼，你看完之后就明白了。”他说着拉着小鱼后退了两步。
    卫小鱼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声轻响，然后小竹筒飞上了天，砰的一声绽出了金色耀眼的光芒，在夜空中显得夺目之极。
    “哇，好漂亮！”来到古代就没有见过烟花的卫小鱼惊喜的笑起来，“你怎么知道加进金粉可以放出金色的光？”想不到古人也这么厉害啊。
    戚无归也抬头看着那道金光，神情有点怀念，“我和……我小时候很喜欢玩烟火，在火药里面加过很多东西，加进金粉也是无意中试出来的。”赫连勃他，很喜欢金色，那种耀眼的高贵的……王者一样的颜色。
    空中的金光慢慢的消逝，卫小鱼有点担心的问：“赫连勃真的会来吗？”
    戚无归缓缓的点头，“他会来的。”只要他看到这道金光，就知道是自己在找他——这是他们共同研制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烟火。
    “无归，原来你还记得这个烟火。”正当小鱼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几与黑夜同色的身影已悄悄的出现在他们后头，吓的卫小鱼猛的转身瞪着他。
    戚无归静静的转过身，看着没有再戴着面具的赫连勃，“我怎么会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记忆里的人不是已经不在了，就是已经变了。
    赫连勃当做没听到他话里的讥诮之意，瞥了卫小鱼一眼，“你还把她带来？不怕我杀了她？”
    卫小鱼被他的杀气吓的抖了抖，戚无归挡在她面前，“有我在，断不会让你碰她一根毫毛。”本来他是不同意小鱼跟来的，但小鱼说不放心硬是要跟来，缠了他半个时辰他也就心软了。
    赫连勃冷冷的一勾唇，褐眸里闪烁着虎狼一般的狠色，却矛盾着带着丝丝的苦涩，“就算是你，无归，怕也阻止不了我杀她。”论心狠，戚无归比不上他，论武功，他也未必赢的了自己——他绝不会知道自己练的是何等厉害的……邪功。
    戚无归微微一震，却不是害怕自己会被他杀死，而是担心他真的会伤害卫小鱼，他沉默了一会，轻轻摸了一下小鱼的发顶，“小鱼，你到旁边等我好不好？”
    卫小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赫连勃，乖乖的点点头，“嗯。”非常听话的缩着脖子远离了战场，只是一双眼睛仍瞪的老大，只要有赫连勃有一点不轨的举动她就扑上去，她可没忘了这个变态男可是对戚无归存着别样心思的。
    戚无归自怀里拿出预先写好的那封信，轻轻一扬手，信封平平的飞向赫连勃，“给你。”
    赫连勃随手捉住，打开后草草的扫了一眼，峻冷的薄唇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各出六名代表决胜负？这倒有趣。”
    戚无归也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淡淡的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赫连勃把信收进宽大的袖里，盯着他的眼神异常明亮，“既然是你亲自开口，我自然不会不答应。”况且，这确实是能把双方伤亡都降到最低的好提议。
    卫小鱼磨了磨牙，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暧昧啊？
    戚无归却没有多想，“你答应便好，十月初十，太平山顶见。”说完这句他便要走。
    “等等。”赫连勃上前几步，伸手想拉住他却被戚无归闪身避过，赫连勃握住拳头用力的收回手，“正事一办完，你就要走了吗？”一点也不想再跟他呆在一起么？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戚无归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复杂难辨的眼神，任谁也窥不清。
    赫连勃刀削般刚硬的脸部线条微微一软，竟带了点点叹息，“无归，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不得不那么做。”背负着一千百五十六条的性命，背负着整个民族的尊严和仇恨，他根本没有选择，即使那是把他养大的“父亲”一样的男人，即使是眼前这个舍不得伤他一丝一毫的男子，自己也终于选择了背叛。
    戚无归抬起乌黑的眼，盯着他冷冷一笑，“是，你不得已，因为我爹甚至我都是你的仇人，对不对？”在他心里，只要是武林人就该杀吧。
    赫连勃一颤，震惊的看着他，“你……你们早就知道吗？”既然早知他是来寻仇，为何还要收留他？
    “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将你当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谁知道竟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后来我们就慢慢的知道了，你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还有你不同于中原人眸色的眼睛……都很难让人不起疑。”
    戚无归黑眸里渐渐的流露出自嘲的神色，“虽然爹娘和我都已经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是我们都没有说出来，我们以为你可以慢慢的放下仇恨，真正的把我们当做……你的亲人，看来是我们太过天真了。”没想到后来，他还是狠心下了毒手，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情况下。
    赫连勃表情情一再变换，飞快的闪过了怀念、悔恨、痛苦的眼神，声音低沉而沙哑，“原来你们……”他微微哽咽竟然接不下去，原来自己才是个笨蛋吗，以为瞒过了所有人，骗得了他们的信任，所以戚家才会把自己留下？真是天大的讽刺，自己这条命竟然是因为仇人的同情和心软而残留至今。
    卫小鱼没有听过这段往事，聚精会神也听的十分认真，这么听来赫连勃动手杀害戚无归的父亲是另有内情的？而且赫连勃好像还不是中原人，难道他是一个外族人？
    戚无归看着赫连勃似乎痛苦万分的表情，也不禁有一点失神，这个人，曾经是被自己当成哥哥一样对待的，到如今，却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不管是于公于私，都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戚无归闭了闭眼，心中一叹，“就这样吧……保重。”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平和的相处，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戚无归脚步还未动，就忽然被赫连勃猛的抱进怀里，仿佛倾尽了全部的力气，让他瞬间无法动弹。
    “无归！”赫连勃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嗓子嘶哑的近乎无声，“不要走。”他从来没有对人如此低声下去过，这一刻却愿意用毕生的光阴去换取这短短的一个拥抱。
    戚无归有些怔怔，想起了从前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一时之间竟忘了挣脱。
    浅浅的月光下，清幽的竹林里，两个美男深情拥抱，换做以前，卫小鱼肯定会狼嚎一声然后津津有味的观看，但是现在，卫小鱼只觉得火焰要从眼里冲出来！
    “分开，给我分开！”卫小鱼火箭一样冲过去，狠狠的踢了赫连勃一脚，然后用力的把戚无归救出虎口，藏在自己身后，用嫉妒加怨恨的眼光死死的瞪着赫连勃，“你个变态男，不准碰无归一根毫毛！”混蛋，她都还没有这样占过无归的便宜呢，竟然被他抢先了！
    戚无归被她一拉，终于回过神来，听到她的话却有点哭笑不得，“小鱼，你误会了。”赫连勃只不过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
    卫小鱼毫不放松的盯着赫连勃，大声嗤笑，“我才没有误会！”这赫连勃肯定对无归存了什么龌鹾心思，凭她多年腐女的经验，还有赫连勃的表现，都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别想打无归的主意，他是我的！卫小鱼瞪的铜铃大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句话。
    赫连勃一愣，然后苦笑，退了一步，“无归，你找的这个女人倒是凶悍。”像一只母老虎，见人就咬。
    戚无归没有再理会他说什么，牵起卫小鱼的手，慢慢的打开她握的死紧的拳头，柔声哄道：“小鱼，别气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看来回去之后他又要花点心思哄哄这个愤怒的小女人了。
    “哼！”只要戚无归使出柔情手段，卫小鱼就抵挡不住，只得恨恨的白了赫连勃一眼，被戚无归领着循原路往回了。
    赫连勃看着那一高一矮、手牵着手的两道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竹林之外，久久的站在原地，心潮涌动，内息奔腾，突然捂着嘴一口血喷了出来，猩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的凄艳和狰狞。
    赫连勃染血的薄唇惨淡一动，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有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