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过指尖的爱情

谢小枫坚持自己一个人回家。昨晚折腾了一晚上，估计陈亦之也累坏了吧，一大清早还特地去那么远的地方买早餐。谢小枫一个人立在公交站牌下，突然眼眶有点湿润。长这么大了，这样小小的感动，都似乎发生在很遥远的记忆里了。
    韩薇总是对谢小枫说，妞，找个男人吧。可是，每次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总是无奈地笑笑，然后依旧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
    “滋滋——”，手机震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谢小枫马上调整下情绪，接了这个电话。
    “喂，妈，什么事情？”谢小枫的语气是平稳而淡定的，她从来都不会让妈妈为她担心，她总是努力做得不露痕迹，而谢妈妈反而因为她的个性更加担心这个骨子里要强的女儿。
    “小枫，你来我这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要当面谈，你现在没事的话就回来吧。”谢妈妈的语气有点严肃，平时谢妈妈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讲话的，这让谢小枫觉得不知所措。
    谢小枫马上回应：“恩，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刚挂了电话，后面就响起了一阵喇叭声。
    陈亦之从窗口探出脑袋，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只不过唯一的不同是，第一次他开车走了，这次他停了下来。“快上车吧，这边的车很少，去哪里，我载你！”
    谢小枫嘟囔着：“不是说了，不要你送吗？你快回去睡觉吧。我自己打得到车的。”看着陈亦之略显困倦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哪里来那么多废话。”陈亦之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谢小枫想起刚才谢妈妈着急的语气，就爬上了陈亦之的车。
    一路上，谢小枫为陈亦之指路，那是一个很深的小巷子。几次谢小枫都想让谢妈妈搬出来，但是她坚持住在那条小巷中，她说那里有她全部的回忆。
    “你去见你妈妈？”陈亦之有点惊讶。认识谢小枫那么久了，很少听她提起自己的家庭，这算是头一次。
    “恩是啊，怎么了？呵呵。”谢小枫随口应着。
    陈亦之把车停在了一旁，走了出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别乱走。”说完就消失在巷子中了。
    谢小枫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人们。依旧是那些深巷，却早已物是人非。青石板在这个城市中也很少见了，木制的窗户上偶尔挂着几丝蜘蛛网，还有屋顶那些青黑色的瓦片，一直都是灰暗的色调，望着每天经过的老人们，诉说着逝去的岁月。
    远处有2个老人，搀扶着彼此，慢悠悠地在小巷中挪步。他们应该是一起回家的吧。不知他们结婚多少年了，不知他们年轻时有过怎样的故事，不知如果他们其中一个先走了另一个该怎么面对剩下的日子。时间的残酷在于，人总会变老，然后死去。慢慢地慢慢地，不管你多么不想承认。
    “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陈亦之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谢小枫回了回头，笑了笑：“恩，看这对老夫妻呢！呵呵，没什么，发呆了。”
    陈亦之顺着谢小枫的眼光看了过去，那一对老人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
    谢小枫的家终于到了。这九曲十八弯的小巷无法开车进来，于是他们就下车徒步走进了小巷子。陈亦之从没来过这个地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人是这样生活着的，还有这样一些几乎被世俗遗忘的人与事。这对他来说很新奇。
    “呵呵，你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不过也难怪，你永远不能也不会想了解我的生活，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事情，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从前我也像你一样，以为别人的生活都跟自己的一样，可是再大一点，我明，一切都太不一样。我没有爸爸，这一点就太不一样了。”谢小枫轻轻地挪着步子，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很坦然。
    陈亦之咳咳了几声：“对不起，说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什么啦！你别这样苦大仇深的样子，我都习惯了，呵呵。”谢小枫故作轻松地说，“好了，我到了，你先回去吧，耽误你那么久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都到这里了，不请我进去坐坐？”陈亦之望了望谢小枫。
    谢小枫略显尴尬，有点不自然地说：“如果你不嫌弃寒舍的话，你就进去坐吧。”
    陈亦之笑了，跟着谢小枫走进了家门。
    这真的是一个老房子了，房子老了，谢妈妈也老了。沧桑变迁，这个词，似乎失去了力量，对于谢妈妈来说，这里的一切就是她的生活。
    “伯母好，我是小枫的朋友陈亦之，您叫我阿亦就可以了，顺道来看看您。”陈亦之顺势递过了手中的礼物。
    谢小枫突然醒悟，原来这家伙是去给谢妈妈买礼物了。刚才还什么也不说，看来他是打算跟自己回家了，真是失策，怎么就这么冒失地让他来了。
    房间不大，也很昏暗，有点潮潮的味道。阳光顺着狭小的窗户折射进来，照在她们的脸上。陈亦之环顾着四周，这个世界，真的有些角落或许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如果没有遇见谢小枫，他也不会来到这个巷子，见到这些人。
    谢妈妈显得异常开心，谢小枫已经好多年没带男孩子回家了。童俊给她的打击似乎比谢妈妈想象中的大很多。这次谢小枫破天荒地带了一个男孩子来家里，把谢妈妈高兴坏了。
    “妈，中午您要给我做好吃的，我出去买菜，陈亦之在家里坐会吧，算你有口福，尝尝我妈亲自做的菜。”谢小枫推了单车，甩了门出去了。
    “小枫一直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她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生怕我担心，以前的感情在她心里留下了太深的伤痕，她三四年没带男孩子回家过了。看得出来，小枫很喜欢你。阿亦，你答应我，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小枫，”谢妈妈望着谢小枫远去的身影，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恩，我一定会的！请您放心。别说不开心的事情了，您看小枫现在多快乐啊，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陈亦之应承下来，那个瘦小的背影，似乎变得比往日更加柔弱。她不是坚强得不需要人爱怜，她只是习惯一个人坚强了。
    习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生命中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强大得可以影响到自己既定的习惯，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自己的性情，谢小枫一不小心成了是陈亦之生命中这样一个人。
    她很喜欢我？谢妈妈的话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我觉得她始终离自己很远，像是一个未醒的梦。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即便唐秋叶不在我的身边，我也不会喜欢她吧。陈亦之总觉得心头有点怪怪的情绪挥散不去，却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