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飘香

    碧落湖那师兄弟五人年龄相仿，功力不相上下，招式相差无几，“新奇走巧”不是取胜之道，“一招制敌”也是可望而不可及。况且冯万里背叛师门，意为守住师门，杀死师弟有如手足相残，出招旁敲侧击，形如暗香浮影之姿。其他四人却一心想继承赵明秀的衣钵，杀意裹心，出招得寸进尺，状如赤日炎炎之势。
    交战数十个回合下来，冯万里以一敌四，只受了些轻伤，真不可思议。
    赵明秀乃武术名家，一看便知其中奥妙。四人都想名正言顺地继承自己的一切，虽有心杀死叛徒冯万里，却也各怀鬼胎，谁也不想冯万里死于其他三人剑下，一有机会便将其他人的“刺杀行动”搅黄，试想将手刃冯万里的机会留给自己。
    冯万里自跟四人交上手以来，渐渐发觉四人各怀私心，有意将其逐个击破，时机却总是稍纵即逝，心有余而力不足。眼见身上的伤口数处，血水随时随地随身滴落，解开死局已是不可能。为免受过多折磨，有心求死，却实难遂愿。四人已当他是只猴子，不戏耍个够，是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必死无疑，又不能速速就死，冯万里愤懑不已，学着一旁江玉郎的样，背靠断壁残垣，免除后顾之忧，正面迎敌起来。谁有心伤害或杀死他，刺他一剑，必将获得他一剑回礼，管它两败俱伤，管它同归于尽，只要打斗时不输了气场就行。
    冯万里虽说有心求死，对敌起来却也全神贯注，浑忘了怀中喂养了几十年的师门情义。见中间那师弟一剑攻来，也不闪躲，一剑送去，只求谁的剑尖优先刺入对方身体。那师弟见之，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像猿猴攀树般猱身而上，躲过冯万里不要命的一刺，再凌空而下一个硬打抢攻，借助冯万里的掌风撤了回去。
    两人几招比划，斗得紧凑异常，所使武功大同小异，怕死者败退，其他三人瞧在眼里。心想，自己学的剑法跟冯万里差不多，有些剑招还得自他冯万里传授，就算各有造诣，但理路相通，有脉络可寻，要想一对一赢了冯万里，看来不可能。
    但见四人相互对看一眼，一哄而上，招招抢攻，掌如斧锤，腿如枪戟，剑如黑白无常，看似已逼得冯万里守势多、攻势少。但冯万里不怕被杀，只求伤敌，打得极是沉着，朴实无华，偶尔锋芒一现，吓得进攻者闪避不及。看来四人若想取胜，可着实不易，斗得久了，只怕不用他们出手，冯万里也会在力尽之时自我了断。
    四人该是看出了这点，均已心中有数。心想，不如先一对一磨损掉冯万里的斗志，等到他彻底绝望举剑自杀之时，就看谁能出手更快，补上一剑了事。
    心意已定，一人说道：“二师兄，你我同门多年，我等若是以多欺少，有负同门情义。就让师弟我先来会会你，如若不敌，其他师弟再上也不迟。”
    冯万里大笑一声：“好，三师弟，就依你。”
    杨如日悬剑拱手道：“师兄请！”闪身上前，一剑刺出。
    冯万里消除求死之心，一剑跟上，以平常心跟杨如日对战起来。
    但一动上手，杨如日立即暗暗叫苦不迭，对方出招之迅，变化之精，内力之厚，法度之谨，实实在在有着一流高手风范。即是师父三十年前纵横江湖全盛之时，剑法之精，只怕也不过如此。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小巧腾挪功夫，在冯万里的剑光中纵跃穿梭，有时迫不得已，只好行险招化危机，逼退冯万里攻来的凌厉剑招。遇上这等情形，冯万里总是退让一步，不与他硬拚，看似是智珠在握，不过是于心不忍而已。
    其他三人看在眼里，以二人的身手而论，二师兄明明胜出三师兄不止一筹，不仅让三师兄走过了二十来招，还让他全身而退，似有不解。心想，自己上也能这般幸运吗？若真是如此，那该自己上了，最好是能寻机一剑杀了他。
    见杨如日败下阵来，一人跨步上前，悬剑抱拳道：“二师兄，切莫手下留情。”心想，我既叫你切莫手下留情，你若因手下留情被我一剑杀了，只能怪你傻，用不着我内疚。
    冯万里抱剑回礼道：“四师弟，全依你。”
    只见柳中天左手念着剑诀，划个圈子，右手手腕一抖，青光数点，欺身上前，一剑横着刺出，逼向冯万里胸口。这一招来得甚快，冯万里不及拆解，便退上一步。柳中天一招获胜，呵呵一乐，右足往地上一蹬，身子向左弹出，便似脚底下装了弹簧，突然飞起，双脚在半空中急速踢出。冯万里不想用剑伤了他双腿，又退一步，挥剑护住面门。柳中天甚是得意，倏左倏右，忽前忽后，拳脚兵刃乱用，逼得冯万里一退再退，看得其他两个武功不及他的师弟眼花缭乱。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柳中天右腿裤管上中了一剑，虽没伤到筋骨，裤子却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破口，破口处的皮肉开始爬满血水。柳中天老羞成怒，一招“逆水行舟”，向冯万里又攻了上去，剑尖由下而上攻向冯万里的命根子处。
    冯万里本以为刚才胜败已分，柳中天定会识趣，收剑撤退战场。谁料他来了这么一着，心中失望透顶，一个出剑格挡不到位，活生生砍掉了柳中天握剑的手腕，痛得柳中天双眼满含泪水，血水洒满一地，嘴中哀伤有声。
    一个剑客，若连剑都握不成，跟死了无异。
    其他三人见到如此惨状，顿时同心同德起来，心怀复仇之志，一哄而上。四人于转瞬间斗在了一起，再无同门之情，只有你死我活之念。一时剑影纷飞，寒光点点，血水横飞。
    上天见之，逼着夕阳快点西落，大地见之，刮起一阵阵沙尘，眼不见为净。
    再说江玉郎一人对战四人，以一处伤口换取一份尊严，几十处伤口一经获得，豪气已可冲天。
    围攻他的四个黑衣人无不对他敬佩有加，若是有可能，真想跟他拜个把子，做个兄弟，叫声大哥也行。可世间真有这么多可能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你们早已持剑相向，不是敌人也胜似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