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卷了，回家种田

    这是江寒第一次见方立冬爸爸。
    他五官长得不错，只是一脸市侩，一双眼睛有些油滑，眉毛却不经意地皱起来，一张脸莫名带着几分窝囊气。
    江寒趁机打击竞争对手，小声对盛夏至说：“你和方立冬分手是好事。方立冬和他爸多像啊，老了以后肯定也长这样，看着就叫人上火。”
    他拍拍自己的脸，“我就不一样了，我很帅，老了也是帅老头，我的颜值有质量保证。”
    盛夏至瞥他一眼，小声说：“你为什么和方立冬比。”
    江寒不满：“怎么回事啊盛夏至，为什么对方立冬这么好。他都前男友了，还不许我说他坏话吗。
    再说了，我不比方立冬好。”
    盛夏至嘟囔：“方立冬是我前男友，你呢？”
    江寒不说话了。
    他可太想自己有个名分了。但在他和名分之间，还隔着一个老问题：他一无所有。
    他固执地认为，像盛夏至这样好的女孩子，只有世界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她。
    像游艇，像跑车，像一个事业有成的男朋友。
    至少要比马蒂尼好。江寒想着，
    他勾着盛夏至的手指，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一个人的喜欢是能被感知的。
    盛夏至很早就意识到江九夏对自己的偏心。同样，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明确地告诉自己。
    盛夏至有时想对他严刑拷打，让他说出心里话，有时又觉得，他什么都不说也挺好。
    毕竟‘江九夏’只是小村村的限定产品，在恢复记忆后，他也就消失了。
    现在大约是最好的状态吧。
    盛夏至这样想着，白江寒一眼，想抽回手指。
    江寒却偷偷用力，把她的手留在自己手边。
    盛夏至还想和他较劲，方立冬他爸说话了。
    方立冬他爸工作后也从方爷爷家搬走了。他在镇上小学教书，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些乡下人。
    他平时回到村里，言语间总带着‘文化人’的优越感。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被外甥女扒底，面子里子一个都没留住。
    他像喝多了酒，脸涨得通红，连脖子也红了，血管都爆出来，像随时会晕倒。
    他憋了许久，终于憋出第一句话：“我，我给你家送过东西。”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没想起来，他外甥女沉思许久，终于恍然大悟：“您说的是过年那会，您送的那箱离保质期还剩半个月的牛奶吧。
    我记得，那天您走的时候，我妈妈给了您十斤排骨和十斤牛肉。
    对了，您还把我买的进口蓝莓都带走了。您说方立冬看书很伤眼睛，蓝莓对眼睛好，要给他补补。”
    方立冬家虽然不是富甲一方，但也没穷到这种地步。只是方立冬他爸从小习惯了他姐的付出，天长日久养成习惯，总觉得他姐的东西就是他的。
    村子里早有人看他不顺眼，趁机喊：“立冬爸，你要过不下去就直说，咱们村里还有低保名单，大家伙都能帮你一把。”
    立即有人阻止他，“可别让他知道，就这过期牛奶都送得出手的抠门劲，保不准他动低保补贴的歪脑筋。”
    方立冬他爸脸更红了，像个吹胀的气球，随时能爆炸。
    他一刻也呆不住了，冲方姑姑喊：“有事咱们回家说，不嫌丢人。”
    方姑姑还没说话，她女儿先开口了。她装傻说：“不好吧，我姥爷说他的存折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了，你看他把警察都叫来了。”
    原来今天这通闹剧是他招来的。方立冬他爸狠瞪自己老爸一眼，和外甥女商量：“你姥爷老糊涂了，你别理他。”
    方立冬姑姑和自己女儿交换个眼色，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打算要回方爷爷的存款了。
    方姑姑大半辈子都搭给方家，方爷爷那点存款当然不能弥补她的损失。可有总比没有强。
    母女俩还算满意这个结果，才想和方立冬他爸去方爷爷家商量后续事宜，却被向警官拦下来。
    他指着江寒：“你们自己家的事解决完了，那边还有个伤员呢，是你们家老爷子动的手。”
    方爸爸正窝火，不满说：“这么年轻个小伙子，能让个老头伤了？我看他就是想讹钱。”
    江寒一边看方家热闹，一边讲方立冬坏话，还要抽空和盛夏至牵手手。他正忙得慌，冷不丁被人戳破碰瓷真相，吓得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回应。
    好在现场全是热情群众，大家都愿意给江寒作证：他是为保护盛夏至受伤的。
    方立冬和盛夏至之间的事，方立冬他爸很清楚。对上盛夏至时，他不自觉带着几分心虚。
    他正犹豫该说点什么，盛夏至已经主动过来了。
    围观人群的声音立即小了下去，谁都不想错过两人的对话。
    盛夏至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近人情。她问：“小江去医院检查的费用，谁负责。”
    方立冬老爸不肯接话，他不想出这笔钱。
    方立冬的姑姑很了解这个弟弟，见他不说话，温声说：“小夏，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该怎样处理。
    这样好了，你干脆报警吧，按照警察那边的流程走。你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方立冬老爸急了，大声呵斥：“这点小事，报警干什么！”
    他很想方立冬以后在体制内工作，担心方爷爷留下案底，会影响他的前程。
    “天气这么热，一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不要麻烦警察同志。”
    他和向警官卖完好，又对盛夏至说：“小夏，叔叔看着你长大，你的人品叔叔信得过。这样好了，你带你同学去医院检查，所有费用我出。”
    盛夏至冷声问：“如果小江要住院呢。”
    姑姑的女儿抢答说：“小夏姐，你把我老舅当什么人了。既然我老舅说他负责，不管是住院费，还是之后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当然都是他负责啦。
    听说我哥在你们大学做教授呢，工资不少吧。
    小夏姐，我知道你为人厚道，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次是我姥爷不对，你没必要给我舅省钱。
    我老舅，不差钱——”
    她真的很讨厌方立冬他们家，恨不得盛夏至借这机会撕掉他们家一层皮。她担心盛夏至没明白自己的话，想再劝几句，却被她妈妈拦住了。
    方姑姑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做得太明显。
    方立冬舅舅真想扇自己外甥女一巴掌。他想，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格局太小。
    方立冬马上要结婚了，校长的女儿那么容易娶回家的吗。车子不要买吗，房子不要装修吗，哪一项不是钱！
    他才想和盛夏至求情，让她看在方立冬前途的份上，放过他们一马。盛夏至却问向警官：“如果方家不给钱怎么办？”
    向警官说：“你先带小江做个伤情鉴定——”
    趁盛夏至不在，江寒来到方立冬老爸面前，认真说：“我不是盛夏至的同学，我是她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