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玉

  
  安源起身，点着头道了句很好，便转头吩咐管事道：“接下来的你继续负责，莫姑娘，跟我来！”
  
  阿莫心中松了口气，暗笑这关真是好过，面上却是带着柔和感激的神情道：“是，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12.15
第十五章 沉默是金
  
  安源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这样一个来历算不上清楚的人，把她带进侯府会有什么后果，可是，看着这双无瑕干净的眼睛，安源相信自己的选择，小姐身边需要的，应该也是这样的纯粹。
  
  把人带到槿园，安排了小姐隔壁的小间给她，又交代了一些规矩和侯府的作息起居，问了小姐的位置，便领她去见小姐。
  
  阿莫一路都十分恰当的扮演着自己目前的角色，乖巧的聆听，偶尔单纯的提些问题，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位年轻的侯府管家，暗自评价着这个人的性格喜好，她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这位管家的态度太过亲善，一点也不像贵族世家里的管家那样对着下人趾高气昂。他的脚步很沉稳，话不多，却十分精练，他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呆板，这样一个人，成为侯府的管家，让阿莫忍不住好奇起来，好奇的不只面前这位，还有选择了他作为管家的侯爷，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小姐目前不会说话，莫姑娘，你听见了吗？”安源侧过头，发觉身后的女子有些神游太虚的样子，皱起眉头加重语气道。
  
  阿莫连忙回神，垂下头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听见了。”
  
  安源依旧皱着眉头，面前的女子看模样也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也许是太紧张了，安源这样想着，缓下语气道：“你可以称呼我安源，或者是安管家，不用那么紧张。”
  
  “安……安管家。”阿莫表现的小心翼翼，十足的扮演了一个刚刚踏足豪门贵戚的懵懂丫头的样子，哪怕她如今已近二十。
  
  安源不疑有他，领着阿莫穿过数丛正开着花的木槿，视线豁然开朗，如果不走到此地，很难想象这园子里还有这么精细小巧的布局，小桥流水，风吹落的木槿花顺水飘逝，溪流上游是一座精巧的小亭，一个女孩正侧着身子安静的趴在栏杆上看着这一切。
  
  阿莫眯起眼远远打量着这个女孩，哪怕很久很久以后，她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女孩时，心中止不住的疼惜。
  
  那女孩看上去根本不像有十二岁的样子，即使穿着精美华贵的衣裳依旧掩饰不了瘦小的身子，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亭子里，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可是阿莫就是能感觉到那种孤独，那种在她还没有被师父捡到前，一个人挣扎活下来时的孤独。
  
  阿莫之前的自我介绍半真半假，她报出了师父归一道长的名号，却不曾说起儿时谋生的艰辛，她骨子里不愿意因为这些而被人同情，还有……鄙夷。可是现在，看见这个女孩，阿莫突然想起了那些辛酸的往事，她心疼，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女孩，也是为了过去故作坚强的自己。
  
  安源后来说了什么阿莫没有听清，她只是跟着安源的脚步进了亭子，然后，她终于拉回神思，看见安源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笑容对面前的女孩说话。
  
  “小姐，这位莫姑娘以后会照顾您的生活起居，也会是您的玩伴，在侯府里，您想做任何事都可以。”
  
  阿莫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为什么外人说起侯府小姐时，羡慕不已，这侯爷对自己的妹妹，可是十分宠爱啊，可惜，看这女孩一脸淡漠毫无回应，而安源又十分习惯的样子，就知道，这里的问题所在。
  
  安源又柔声说了些话，也无非是侯爷对小姐的关怀，然后他直起身，示意阿莫继续陪着小姐，自己先行离开。他还有好多事要忙，除了这位莫姑娘，还有别的下人需要安排，那位“夫人”早上才被请走，也不知是真走了没有，还有侯爷要找的扇子的主人，还没有丝毫线索，这些事堆在一起，没一样轻松，安源揉了揉太阳穴，又恢复平和的表情，离开槿园。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亭子的方位，虽然隔了屋子又隔了木槿树，一点也看不见，但他觉得，也许，这位莫姑娘真的能改变小姐，他还记得刚才，这个女子第一眼看见小姐时，眼中毫不遮掩的心痛。
  
  亭子里只剩下了阿莫和这个女孩，女孩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阿莫一眼，依旧趴在栏杆上看着风吹落花，花飘落在水中，似乎这是她唯一的兴趣。
  
  阿莫站在原地打量四周，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槿园里除了早前在前院看到的一个下人，再没有第二个仆从。园子是风景如画，可是面前这位侯府唯一的小姐，却已经三、四年不曾开口说话，甚至，除了侯爷，她几乎不搭理人。
  
  阿莫低咳了声，试图引起女孩的注意，不过这个方法失败，女孩一动不动。
  
  阿莫又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口道：“小姐，您有什么想玩的吗？”
  
  结果同样，女孩没有搭理。
  
  阿莫看着面前对自己呈现无视状态的女孩，突然发现，这个所谓的陪玩，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难许多，不过阿莫自认为不是遇到挫折就退却的弱者，所以她继续扬起微笑，坚持不懈的和女孩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突然改变了姿势，离开栏杆，阿莫心中窃喜，暗道果然坚持还是有回报的，谁料女孩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开亭子。
  
  阿莫僵在当场，郁闷的就快撑不住脸上的笑容，她深吸了口气，不停暗示自己很怜惜这个女孩，一切都要慢慢来，然后扬起微笑快步跟上，一边说道：“小姐要去哪儿？”
  
  到了目的地，阿莫才知道，原来侯府的开膳比寻常人家要早上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又有几张新面孔出现，阿莫通过交谈得知这些都是侯爷院里的婢女，因为槿园所有仆从都被撤离，暂时过来帮忙，等安管家安排好各院仆从，她们会回去继续负责侯爷院里。
  
  阿莫自然不会与小姐一起吃饭，五菜一汤，整张桌子就女孩一个人坐着，她动着筷子，几乎只对着面前的一盘菜，没吃几口，放下筷子，就算好了。
  
  阿莫心中十分无语，但看周围伺候的婢女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也不便多说什么，与她们一同撤了碗筷，随手拿了两个馒头算作晚餐，她们马上回了侯爷的昙园，而自己，三两下吃完馒头，拍了拍手，又要去面对这个不搭理人的可怜小女孩。
  
  天色渐暗，阿莫随女孩进了闺房，点亮烛火，一回头，只见女孩已坐在床沿，看着闪烁的烛火发呆。
  
  阿莫不知道往常女孩吃完晚饭后会有什么活动，当然，没有的可能性更大，不过此刻，阿莫不打算陪着女孩玩沉默游戏，她自认为已经大致了解了女孩的性格，于是她走上前，蹲在女孩面前，伸出手轻轻扳过女孩的脸，让她面朝自己，然后说道：“小姐，好吧，这称呼太别扭，我就叫你媛儿吧。媛儿，不想说话没关系，不过，看着我的眼睛好吗，我比那烛火要生动吧！”
  
  阿莫摆了张大大的笑脸，勉强拉住了女孩的注意，于是她继续道：“呐，我不会哄人，不过我记得小时候无聊，有一件事可以打发打发时间，来，现在离睡觉还早，我们出去！”
  
  女孩下意识的挣扎了下，还是被阿莫腾空抱起，走出屋子。
  
  屋外依旧没有其他人，不过阿莫也正希望如此。她抱了女孩走到屋后的木槿树丛深处，把她放下，然后自己也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道：“媛儿，晚上的星空很美，屋子里的烛火只有一个，但你看天上，好多好多向你眨眼睛的星星，它们和你一样安静不说话，不过，你看着它们的时候，它们能读懂你的心思，来！”
  
  阿莫拉过女孩坐下，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腿上平躺着看天上的星星，一边絮絮说着这些星星的故事，当然，大多只是她杜撰的，她小时候可不会有人跟她讲这种浪费时间的故事，她只会一个人傻傻的看一夜，然后着凉被骂。
  
  女孩依旧没有说话，甚至对星星的好奇也不如普通孩子那样浓厚，但阿莫借着星光还是能捕捉到女孩眼中不一样的变化，有变化就好，阿莫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阿莫说了很久，说到口干舌燥，仍编着故事絮絮叨叨个不停，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道：“喂，她已经睡着了！”
  
  阿莫停下，压低声音冷哼道：“你来干什么？”
  
  那隐在暗处的声音笑着调侃道：“自然不是来看你哄小孩子睡觉的，不过，想不到你还有这天分，真让我惊讶。”
  
  阿莫皱眉，低头看去，只见女孩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应该是睡着的样子，但她还是放低声音道：“闭嘴，别吵醒她！”
  
  男子突然咦了声，酸酸的说道：“才一天，你就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你该不会真想做个尽心尽职的侯府婢女吧！”
  
  阿莫朝声源方向看去，隐约可见一个朦胧的身影，看不见他的表情有些可惜，不过她还是扬起头笃定的说道：“是又如何，我对她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