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天下

一小时后，
    医疗楼静休室——
    “我这是怎么了？”
    奚禹幽幽睁开眼睛，手背贴在额头，看着头顶刻壁雕的天花板。
    雪白的病床，
    空气中的药味，简单的陈设，
    ……
    环顾完周围，奚禹又转回头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回想着最后的记忆，喃喃道：“我，我……好像，好像晕……”
    忽然！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上脑门。
    “好疼。”
    奚禹双手按住额头，后背冒起虚汗，表情痛苦，轻声呻吟着。
    这时候——
    “咯吱。”
    静休室，木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
    嗒，
    嗒嗒，嗒，嗒嗒嗒。
    来者是一位，头发雪白，皮肤干皱，脸上有一道指长大小刀疤，身着黑灰长袍，手拿一碗乘着黑红色药水的八旬老者。
    “……”
    奚禹按着太阳穴，不明白为何脑袋涨痛，像是被人拿起大锤咚咚猛敲一般。
    “孩子，你醒了？”
    老者来到奚禹床前，轻声道。
    “老先生，您是？”
    闻声，奚禹偏过头，看清正面露慈祥的老者后，咬牙忍耐着疼痛，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
    “先别说话。”
    老者微微摇头，将药水递到了奚禹面前，柔声道：“来，把药水先喝了。”
    奚禹接过药水，看着手中黑红色，飘着一股苦味的药水，心底虽然充满疑惑，但看到老者慈祥的表情，还是仰起头。
    “咕噜，咕噜。”
    奚禹大口吞饮起难闻的药水。
    ——咯哒，
    喝药间，老者自己搬来一张椅子，掀了长袍坐下，自我介绍道：“老朽叫做于师，在秘药方面算是小有成就，所以被院长大人委任为第八教长。”
    咕！
    听到教长二字，奚禹一呛，双眼不禁瞪圆，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老者，心底暗道：“这就是学院第八教长？！”
    他可是知道。
    如学院在测试杀道的时候，他曾经服下的「赤云」正是一种，只有药师才能炼出的神奇秘药——能够炼制秘药的药师，在大陆拥有不逊色于杀戮者的崇高地位！
    而现在……
    竟然有一位药师大人，还是学院的第八教长亲自为他送药！！
    惶恐，紧张！！
    “咕噜。”
    奚禹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液，也不顾得疼痛，立即端正坐好。
    “不用紧张。”
    见到奚禹这副紧张，拘束的模样，于师摸了摸稀疏的长胡，轻笑道：“娃娃，现在学院几乎都是女娃娃，男娃娃是一年比一年少咯，所以这几年老朽闲下的时间，便为你们这些男娃娃熬熬药，好好打发打发时间……”
    “教长大人。”
    闻言，奚禹却依然紧张。
    这可是第八教长！！
    在千洛学院内，比第九教长汉纳地位还要高上不少的药师，即便身为男人但却倍受所有人尊敬，哪怕像翠丝这样对于男人有所成见的导师，也不敢有任何不敬！
    他怎么会不紧张！？
    “呵呵。”
    于师笑了笑，几乎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男学员，都如奚禹这般紧张的模样，随即他抬了抬左手，说道：“赶紧把药水喝了，透支杀气可不是一件小事。”
    “透支杀气？！”
    奚禹眼中浮现惊色，他清楚记得浮影峰内智莆严肃地曾经提到过，绝对不能在杀道杀气完全消耗的状态下强行调动杀气。
    那样若不小心！
    轻则会变成精神错乱的疯子，重则很可能会因此丧命！
    “娃娃，想要证明自己。”
    洞察到奚禹眼中的惊色，于师语调深沉，提醒道：“去赢得尊重这是对的，但这要清楚自己的极限，不能胡乱拼命！”
    “是，教长大人。”
    奚禹谦虚受教，应道。
    “来，这是你的奖励。”
    于师又展露出和蔼的笑容，从衣怀中取出一枚学院徽章，递到了奚禹面前。
    奖励？
    奚禹接过徽章，心底却又有了疑惑。
    “你是这届预备役在加速杀道测试，得到“铁桶”最好评价的娃娃。”于师收回右手，解释道：“测试赢得第一名，自然会有相应的奖励。”
    第一名！？
    “我？”
    奚禹一手按着太阳穴，回忆先前测试的种种细节。
    “不过，徽章是你的导师交给老朽。”
    于师顿了顿，又说道：“——老朽只是代她将徽章转交给娃娃你。”
    “这是……”
    奚禹仔细看了看，手中杀气九道九色，刻印着千洛二字的徽章，发现和自己拥有的那枚学院徽章，没有任何区别。
    “不明白，对不对？”
    于师微笑，轻声问道。
    “嗯。”
    奚禹点点头。
    “娃娃。”
    于师绕开主题，抚摩着长胡须，提问道：“你认为杀戮者最需要什么？”
    什么？
    “古物？杀兵？兵兽？……”
    闻言，奚禹双眼露出思索，沉呤着喃念出一个个杀戮者一途需求的东西。
    片刻！
    奚禹眼睛一亮，嘴角不禁扬起，说道：“是杀术，适合自己的杀术。”
    “对，正是杀术。”
    于师看着奚禹手中的徽章，说道：“而这学院徽章的作用，便是当你晋升为兵卒级杀戮者，可以修炼杀术的时候，前往藏书馆兑换适合的杀术。”
    奚禹握紧徽章。
    “一枚徽章兑换一种杀术。”
    停顿了片刻，于师又接着说道：“而徽章，则是从平常的测试或是考试中得到。”
    “教长大人，我明白了。”
    奚禹点了点头，感到手中徽章的珍贵，也随即释然了学院徽章并非证明学员身份，而是千洛学院的学院服。
    想到这。
    他余光一斜，落在放在衣架上的学院服。
    “好好休息。”
    于师又看了眼，这传言中本届预备役中资质第一的男孩，起身站直，嘱咐道：“老朽还有事，不过记住三天内不准修炼！”
    “是，教长大人。”
    奚禹起身，想要下床送别于师。
    于师却摆了摆左手，眼神示意他无需送别，转身走出静休室。
    “咯吱。”
    木门轻轻合上。
    “呼～”
    听着于师远去的脚步声，奚禹这一下才从紧张的状态缓解过来，暗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
    包括身为第八教长的于师，都认为他透支了加速杀道的杀气，其实不然……
    他所透支是感知杀道的杀气，卡路里所使用的神秘力量，就像一本精彩史籍吸引他入神，使之进入了一种类似于顿悟一般的绝妙状态。
    “咕噜。”
    奚禹仰起头，又大口喝起难闻的药水。
    只是…
    他本人却根本不清楚，他当时无意识先一步卡路里抬起左手，便是感知杀道最为可怕，最为强大的能力——预判！
    不过他很难有第二次机会，再次进入那绝妙的状态当中，更重要的是在没有将杀戮四基修炼完毕，他无法体会到今日使用感知杀道，对目标进行预判的奇妙感觉！
    ××××××
    两日后，
    枯木石道上，奚禹穿着浅黄色短杉，胸口佩戴着徽章慢步于石道上，两侧放课后的预备役学员，纷纷对其投来异样的目光。
    “千顶山战役，幽洛公国大军与策勾，蓝刃两大公国在千顶山进行决战，此战役共超过三十万士兵，在撕杀三天三夜后，长埋于……”奚禹手拿着一本《公国战史》的史籍低头阅读，无视周围一道道仿佛在打量某件异物的目光。
    嗒，
    嗒，嗒嗒，嗒。
    夕阳落幕，每一日奚禹早早用完晚餐后，便如现在一样放松心情散步于落大的学院。
    这两日他往返于藏书馆，餐厅，静养室三处，平日除了阅读史籍与休息以外的时间，便是欣赏这千洛学院的风景。
    靶场，
    试剑阁，坐室……
    一处处千洛学院的建筑，都在这两日当中留下奚禹的足迹。
    缓步前进。
    奚禹顺延着石道，漫无目的散步着，本人手捧着《公国历史》投入当中描述的宏伟，或是残酷，或是隐秘的历史。
    环境越来越安静，
    路上遭遇的学员越来越少，周围的建筑也随着前进变得破旧，但奚禹本人却没有发觉，只是顺延石道前进，似乎不到尽头不会停下脚步。
    叽，
    叽，叽叽。
    这时，三五只雀鸟从沙上扑扇着翅膀飞起，石道被一片倒塌的石柱阻断。
    “嗯？”
    奚禹这才停下，从书中的世界回到现实，朝着前方远望而去。
    随即——
    金红余辉洒落在一片倒塌交错，长满了枯死青苔的石柱上，零星的雀鸟在风沙中盘空飞翔，眼前一副枯寂之景。
    安静，
    历史，断毁。
    “这里是？”
    奚禹拍了拍《公国历史》的书皮，回想着曾经看过的那副千洛学院地图，沉呤道：“这里似乎是曾经澜水修道院的祈祷庭院。”
    呼～
    沙风微拂而来。
    “去看看。”
    犹豫了一阵，奚禹远望天际，最终目光下移至一条隐藏在一片断毁巨柱当中，只能容纳孩童进入的狭窄缝道入口。
    右脚迈出，奚禹嘴角扬着笑容，看到眼前这幽深的入口，他忽然有种回到家乡与长夜，诗雨追逐探险的时光。
    迈出脚步，前进。
    奚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窄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