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玉如意这番没有如往常那样别人越痛苦捂耳她却越吼越起劲,反而是抬眸淡扫了他一眼,又垂首下去,呆呆地望着水面出神,不再唱歌。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我唱得真的很难听么?”
“确实很难听。”沈静之如实地点头应道,见玉如意一脸沮丧的表情,又忍不住走过去,撩起缎袍挨她坐下,安慰道,“不过今天你唱得比往常好听,虽然曲调还是一如既往地稀奇古怪,但是听上去有感情了,如意你心情不好么?嗯,要不要我借肩膀给你靠一靠啊。”
玉如意一怔,旋又缓缓摇头低笑,最后,却还是依言把头靠拢了过去,和沈静之一道并排坐着,一动不动地盯住波光粼粼的水面。沉吟了许久,她突然开口道:“沈静之,我想家了。”
“啊?”沈静之一脸茫然地反问道,“你爹不是白天才见过了么,而且皇上还答应,回京以后就让你搬回礼部尚书府邸住。”
玉如意笑了笑,抬起头来,“不是这个家,是我的家。”她猛地站起身来,展开双臂对着幽深的湖水吼道:“我要回家,我要我的爸爸妈妈,老师同学,穿越一点也不好玩!这个鬼地方没有电视没有空调没有冰激凌没有比萨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电脑上网,我不要呆了,我要回去!”
“喂喂喂,小声点,小心把楚中天招来,治我们一个深夜扰民罪就完了。”沈静之赶紧一把将玉如意扯下来,忙不迭地用手捂住她的大嘴巴,“要上网好办,明天叫上姝姝她们去游湖,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张渔网,你随便撒,不过,如意啊,这叫‘下网’,不叫‘上网’,这是常识问题……”
扑哧,玉如意蓦地笑出声来,她盯住沈静之那双美丽的桃花眼,放低声音道:“沈静之,你相信有另一个时空的存在么?”
沈静之一愣,不知她何意,只得斟酌着措辞应道:“这个嘛,我还是比较相信鬼神之说的,所以,我从来不做坏事的。”
“哈哈,沈静之,我跟你说实话吧。”玉如意捉起他的大手,无比深情地言道,“其实,我不是玉如意,我本姓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我的灵魂借住在了玉如意的身体里,我有自己的父母和朋友,有我自己的生活和爱好,而这些,都和你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玉如意不像现在的玉如意了,那就表示我已经又穿回去了。”
她一口气说罢,而沈静之却是瞠目结舌地毫无反应。好不容易消化完她的话,最后,沈静之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下,反手握住玉如意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如意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会代你照顾好礼部尚书的,但是,你也不要还魂太久哈。”
说罢,他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指着嘴角抽动的玉如意打趣道:“如意啊,原来你也看了坊间才新出的话本小说《还魂与反还魂》啊,你刚才演得实在太像那么回事了,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哈哈哈,如意,你不去梨园混实在是太浪费了。”
玉如意悲愤地握拳望天,任由沈静之继续笑得前仰后合的,唉,这就是一直不说实话的悲哀,等你好不容易说回真话吧,结果已经没有人相信你了。
等笑得差不多了,沈静之突然直起身来,凑近到玉如意脸前,问道:“如意,你是不是因为纳福兄拒绝你的求婚,所以受刺激了才心情不好?那也不能破罐子破摔嘛。”
嘎?你你你,你才破罐子破摔!玉如意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只见沈静之不慌不忙地抠抠脑袋,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了一句:“要不这样好了,我娶你得了。”
吧唧,玉如意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她傻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风靡京城的花花大少薄情脸,也不由得犯迷糊了,结结巴巴问道:“为什么?”
“哈哈,你不要这么吃惊嘛,来来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沈静之头枕着手向后仰靠到了大石头上,“我呢,年纪也不小了,我家老爷子和爹娘也会催我早点成家的,与其娶个木讷无趣的大家闺秀,还不如找个认识的人一起过。如意你虽然疯疯癫癫,好色好财,除了脸蛋好看外简直一无是处,喂喂喂,别打我呀……”
沈静之跳起来,嬉皮笑脸地躲到一旁,“不管咋说,我们俩总算还投机,而你的行为举止大部分人也接受不了的,所以,我吃点亏啦,我和你就凑合将就一下吧。”
玉如意愕然地瞅了他半晌,终于确定沈静之不是在说笑,末了,她叹了一口气道:“沈静之,别看你平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可是,你真的是一个好人,你的心眼不坏,很体贴人。”她又怅然着喃喃道,“可惜,我想回家,不能嫁你。”
“切,那就算了。”沈静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唉,这下找谁去老爷子他们跟前交差呢。
见他皱眉不语,玉如意马上又如西子捧心般蹙眉感伤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如此的红颜祸水,无意中又伤害了一颗脆弱的玻璃少男心。”
“……”沈静之揉了揉额,“这个,你别误会……”
“不过。”玉如意立即截住他的话头,瞬间又恢复了平素一贯的疯傻作风,奸笑着靠拢过来,“本姑娘不能白白穿越这么一回,连半个美男都没亲过,岂不是太亏了?!”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离我远点,不要把你的口水滴到我的衣服上……”沈静之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用力推开她嘟嘴过来的脸,双脚抵开她想要缠上来的手脚。
“沈静之,月黑风高,你就乖乖从了本姑娘吧,美男,我来了!”
寂静的昆明池上,几只白鹭被惊飞起,随后,扑通一声,像是可怜的某个人被逼跳水了……
10 圆房不能少
史上最没有隐私权的两大职业:一是明星,二嘛,自然就是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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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一粒石子打在正坐在殿阶前望着水中明月发呆的尹寿安前面,溅起的水花把他的织锦龙袍也染上了几处水痕。他抬起头来,正见重阶之上,沈静姝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她的手臂搭在白玉栏杆上,垂下了一条绚丽的牡丹披帛,在凉凉的秋风中荡漾着,几只闪着碧光的流萤在沈静姝周围晃烁着,映着她俏丽的娇颜。此情此景,如在梦中,尹寿安不由得一时也看痴了。
“寿寿,黑黢黢的昆明池有啥好看的,快上来,我们来捉流萤玩。”沈静姝一边朝尹寿安挥手,一边举起手中的宫绢团扇去扑近旁的绿萤虫玩。
尹寿安跳起身来,拍拍手,心情顿时大好,“好,等着,我让小玄子拿网来。”
自从秋狩回来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日失和之事,沈静姝除了去探病外,同上官瑾单独相处的时候是明显少了许多。但是,她和尹寿安之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进一步发展,似乎和以前的玩伴模式也没什么两样。
有了上次荷池的事之后,尹寿安自然也不敢再造次,只要沈静姝现在不畏惧避着他,不记恨他拿箭对准她的事,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见今日里沈静姝兴致颇好,尹寿安当然也乐得陪她嬉戏,交流交流感情。
玩了一阵,两个人在殿阶前并排坐下,小玄子和商娥等自是识趣地退到了殿内,不打扰小两口。沈静姝包着小手,乐滋滋地眯着一只眼睛,从缝隙中瞅看手中捉住的一只流萤,“寿寿,你看,发光了发光了。”
她兴奋地用手肘抵抵逮虫逮得大汗淋漓的尹寿安,把手凑到他眼前,“你小心点看,别让它飞了。”
“没事,这不是还捉了一袋么。”尹寿安抹了抹额间汗,顺手把红玉抹额带取下透透气,右手提起刚才拼死拼活捉住的一袋流萤,“要不,一会儿让商娥给你缝几只小口袋,把它们装进去,挂在你床边,晚上睡觉时都能看见。”
“好啊,那一定很好看。”沈静姝拍掌而笑,一不小心手中的流萤就被她拍死了,她小嘴一扁,立即皱眉哭脸地唤道,“寿寿……”
“别哭别哭,你看这儿还有呢。”尹寿安赶紧揽过她肩膀安慰道,忽又迟疑,“不过,要是做香袋把它们挂起来,也许这些流萤也活不了几天的。”
“啊?”沈静姝想了想,将头轻轻靠到了尹寿安肩上,“那就放了吧。”
袋口松开,繁星点点的流萤也闪烁着飞走了,空荡荡的殿阶前又只剩下两个人了。良久,尹寿安踌躇着启唇问道:“姝姝,你会不会觉得宫里太冷清太沉闷了,你还是向往阿瑾他们那样的生活吧。”
“嗯。”沈静姝有点懒懒的不想动,便索性滑下来,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膝盖上,又扯过尹寿安的手当枕头。她合上眼帘,舒服地吁了一口气,这才喃喃继续道:“宫里呆久了是挺无聊的,不过,这里有寿寿啊……”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让尹寿安蓦地心里怦然一动,便俯低了头去望自己怀里的沈静姝。淡淡的月光投射在沈静姝脸上,犹如明珠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光晕,晶莹剔透,上翘的睫毛如蝶翅般扑闪着。
尹寿安忍不住垂下头去,在她的右侧脸颊梨涡处轻轻啄了一口。沈静姝似乎觉察到有异动,咕哝着挥了一下右手,又继续睡去了。尹寿安拍拍心口,好险好险,刚才太冲动了,要是惊醒了姝姝,又像上次那样哭闹发脾气就惨了。
不过,说归这样说,喜欢的女孩子像小鸟依人般睡在自己怀里,尹寿安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跳连连。他四下瞅瞅无人,便又悄悄埋下头去,嗯,再偷偷亲一口,就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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