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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姝被马一路拖着在树林里乱窜,她吓得只敢使劲抱住马脖子,夹紧马肚子,任凭树叶杂木从自己两侧一闪而过,就连衣裳被伸出来的树枝给割破了也不敢松手拉扯。
很快,一阵马蹄疾驰声就追上了自己,焦急而带有安抚人心的少年声音在耳畔响起,“姝姝,不要怕,我在你左边,你把腿和手放松,一会儿逮住机会我就救你。”
原来是上官瑾已然跟了过来,沈静姝顿时放心了不少,便依言而行。上官瑾渐渐策马逼近她,瞅准马匹放慢的一个空隙,就将沈静姝拦腰从那匹发狂乱奔的马背上揽了过来。
等平静下来后,两人这才四下打量一番,刚才只顾着追马,现下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了。上官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起精神安慰茫然无措的沈静姝道:“没事没事,我们尽量拣开阔地带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小白狼也从马背上跳下,学小狗一样东闻闻西嗅嗅,无奈它毕竟年幼,野外寻路的本领还是差了点,闻了半天,最后还是耷拉着脑袋缩回到上官瑾面前,表示自己无能,暂时找不到哪里才是来时的路。
于是,在一大片绿荫如盖,不见天日,难辨东西的丛林中,二人一狼只得挑了一条看上去最宽的小道一直前进。到后来,路窄地烂,只得弃马前行。
走了一会儿,沈静姝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但她仍强忍着不嚷出声来。因为原本是出来打猎的,水袋干粮这些都由随行侍卫带着,如今二人身上除了弓箭和长剑,以及一些备用的药膏,其他的都没带着。到了某处,小白狼似乎发现了水源,于是,两个人连忙撒腿奔了过去。
痛快地喝了一阵,上官瑾便坐下来靠着大石头休息。沈静姝擦了一把汗,突然发现水里有几条鱼儿游来游去,她一时兴起,脱下长靴和罗袜就朝水里跳,东扑西抓了一会儿都一无所获。
沈静姝正嘟嘴沮丧之余,忽听上官瑾长剑出鞘,略带颤抖地沉声喝道:“姝姝,快上来,穿好鞋,躲到我背后。”
她不解地抬头一看,只见二十余步之外的溪流对面,赫然两只灰色的大野狼正虎视眈眈地盯住自己。其中一只后腿有点瘸,另一只的腰腹处还有一处未愈合的新伤。
沈静姝顿时脚下一软,一声尖叫,赶忙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抱起鞋袜躲到上官瑾身后,小声地哆嗦着问道:“怎么办?”呜呜呜,这下惨了,午餐没有着落不说,反倒成了对方眼里的下午茶。
“不用怕,有我在。”上官瑾目不斜视地举起长剑横在胸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面那两只狼的小动作。而小白狼也龇牙弓身,发出嚎叫威吓对方。
两只狼同他们对峙了一会儿,无奈上官瑾防得滴水不漏,一点机会也不给它们。见讨不了好,于是它们喝了几口水,便蹒跚着暂时离开了。
沈静姝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跌坐到地上,可怜巴巴地抬起小脑袋问道:“阿瑾,那些狼不会再回来了吧?”
上官瑾摇摇头,把她扶起来,随后望向对面摇晃不止的丛木,面色凝重道:“难得说,这两只狼受了伤,估计因为行动不便就被狼群嫌弃逐出了队伍。看起来它们也像饿了一阵了,一旦认准目标,它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闻言,沈静姝不由得一阵瑟缩,上官瑾拍拍她后背,又沉声叮嘱道:“姝姝,你记住了,千万不要离开我三步之外。这种受伤的狼一般只会攻击队伍中最弱的那个,它们是看中你了,一逮住机会就会扑上来的,你要多加小心。还有,如果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东西搭在你肩膀上时,千万不要回头,狼很狡猾的,常常先将爪子搭在人身上,趁人转头之机就一口咬下脑袋……”
上官瑾一一细心地反复交代着注意事项,又削了一根尖利的木棍递给沈静姝,这才领着她和小白狼继续沿着溪水往下游前进。
上官瑾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两只狼很快就又追踪上了他们,但是顾及着上官瑾手中的长剑,一直小心地不敢靠前,只是耐心地一路跟着,就等沈静姝落单好下手。
这是一场耐力和意志的比拼,好几次沈静姝都忍不住被吓哭,她的脚上也起了水泡,可是还得继续坚持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似乎两只狼也疲倦了,便消失在了身后的灌木丛里,而小白狼也没有再发出警示。两个人脚下骤软,便彼此相扶着慢吞吞踱步到树下休息片刻。
沈静姝闭上眼睛稍微眯了一会儿,随后便被饥饿给惊醒了,只觉脖子后面一阵痒痒的。她伸手一抓,赫然是几条毛茸茸的大青虫在掌心蠕动。沈静姝立时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一边跺脚乱抠,一边大叫甩头,不知不觉间已跳开了几大步。
而此时,早已埋伏许久的两条灰影终于瞅到机会,也从几十步外冲了过来,直接扑向沈静姝。上官瑾脸色顿变,大呼一声“小心!”整个人也立即扑了过去,将沈静姝按下,就地一滚,避开了狼嘴那一口,而一只狼爪也正好就划破了他的后背衣襟。
上官瑾不顾后背流血,反脚一踹,正好踢中瘸腿狼受伤的后腿,它立时哀嚎一声,往后滚了几转才停下来。而这时,另一只狼又趁机冲上去,不顾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住上官瑾护住沈静姝的手臂。上官瑾一阵吃痛,反手一剑,径直插入狼腹,可那只狼像是杀红了眼,低嚎一声,就张开血盆大口来咬上官瑾的脖子。
瘸腿狼寒毛立起,正待扑上来帮忙,却被小白狼从一旁跃出,跳到它背上一通乱抓乱咬戳眼睛。瘸腿狼挨了几口,想抓它又够不着,而且小白狼动作灵活,一时也还能抵挡一会儿,于是,它便拖住瘸腿狼缠斗了起来。
这边厢,上官瑾使劲地掰着狼嘴,用尽气力跟身上的大野狼拼命中。沈静姝在一旁手足无措,哆嗦连连,见上官瑾后背、手臂、腿上都在不停流血,她吞了吞口水,四下一看,拣起上官瑾给她做的大木棍,深吸一口气,就朝压着他的狼身上戳去。
吃了一记,大野狼松开了嘴,回头来瞪向沈静姝,咆哮一声。沈静姝腿肚子都在打颤,但是仍然鼓足勇气,举起木棍就打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瞅准野狼动作迟缓之时,上官瑾一下翻身跳起,抓起地上的剑就朝它要害补上一剑。沈静姝也配合着哇哇大叫冲过来,闭着眼睛一通乱打。没一会儿,倒霉狼就四肢一瘫,抽搐着咽气了。
“好了,它已经死了。”见打了一阵沈静姝仍旧没有歇手迹象,上官瑾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吓得抖动不已的沈静姝搂进怀里,不住柔声安慰道,“姝姝,没事了,放松放松。”
说罢,他就回过头去看另一只瘸腿狼。小白狼虽然勇猛,无奈力气和个头终究不是对方的对手,没隔多久也挨了几口。瘸腿狼一口叼起它的小腿甩飞出去,一看伙伴已经挂了,于是,它只得哀泣一声,悻悻然夹着尾巴逃跑了。
上官瑾眼前一黑,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已是浑身伤痕,差点一个趔趄倒下。沈静姝连忙将他扶到树边坐下,翻出药瓶手忙脚乱地倒上伤药,一通乱裹。不一会儿,小白狼也狼狈地拖着被咬伤的小腿寻了过来,沈静姝又心疼地抱起它,给小白狼敷药。
见她咬唇不语,一副故作坚强埋头裹伤的模样,眼泪却止不住一滴滴往下落到小白狼的脑袋上。上官瑾心里顿生一阵怜惜,伸出手揽过她,勉力扯笑道:“姝姝不哭,你刚才很勇敢的,我也没事了,我们都安全了。”
沈静姝吸吸小鼻子,一摸脏兮兮的脸蛋,努力止住哭泣道:“那,那我给你们弄吃的去。”
“不要!那只瘸腿狼还活着,还是小心点好。”上官瑾指着地上的狼尸,“我们就吃这个好了,我来弄。”
“不不不,你歇着,我来。”沈静姝手脚打颤地爬过去,见大灰狼裂开的脑袋上脑浆都溢出来了,那狰狞的样子即使是死了也还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害怕。她拣起木棍,又闭上眼睛使劲朝狼尸打了几下。
上官瑾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还是我来吧,你不会剥皮的。”说着,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摸出随身带的小刀剥皮取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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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上官瑾升起火堆,津津有味地吃着烤狼肉。本来,沈静姝起先还不敢吃,可是一来实在是担惊受怕,又走了这么远,肚子也饿得特别快;二来,上官瑾也开玩笑道:“我们这是在报仇雪恨,一定要多吃几口。”所以,她也勉强吃了几块,便终究抵挡不住倦意,靠着上官瑾睡着了。
上官瑾一直守着火堆不敢睡,不时添点树枝进去,免得野兽靠近。直到天亮后,他方才放心地小憩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睁眼醒来,只见沈静姝已经蜷成一团使劲朝自己这方挤。他笑了笑,伸手将她拥得更近了些,但见沈静姝愁眉紧锁,时不时脸蛋眉毛皱起,身体惊颤抖动一下,像是在做噩梦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上官瑾怜爱地拍打着她后背,又将凌乱的发丝替她拨到耳后。淡淡的阳光从树叶间投下,照着沈静姝弹指可破的如玉肌肤和上翘浓密的弯弯睫毛。见状,上官瑾心里蓦地一动,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发丝间轻轻印下一吻。
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上官瑾猛地惊醒过来,手也按住了一旁的长剑,警惕地望着对面树丛。只见树木晃动,尹寿安面露不善地大踏步走了出来。
经过一阵奔波劳累,尹寿安眉间已有倦色,金冠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绣有金龙的镶红滚边玄服也弄得皱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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