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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深紫色的花雕木门被叶紫璇用力地甩开,震醒了屋子里酣眠的人们,脚步纷乱踏至,浓浓的愁黑中,他们看不见叶紫璇强压愤怒的熊熊火焰。
叶紫宁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没好气地抱怨道:“姐,怎么这么粗鲁啊,我和周公的浪漫约会都被你搞砸了。”
“你这孩子怎么晚才回家?都是个能出嫁的人了,还没大没小的。”林婉萱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绕过叶紫璇的身旁把门关上。
被无端吵醒的叶宇晨仍旧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没关系的,可能是玩得太累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吧,那会舒服很多。好了,大家去睡吧,让璇儿能快点休息。”
说完,叶宇晨拍拍叶紫璇的肩膀,转身提步。
“站住!”黑暗中爆响了一枚威力惊人的炸弹,叶宇晨已离地的脚在半空中僵了僵,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霎时使他的身体沉甸甸地下坠。
他无比艰难地转身,想从叶紫璇的眼眸里看出点什么,可是黑暗太浓重,他什么也看不到:“璇儿,还有什么事吗?”
“你骗我的,从头到尾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冷冰的责问砸出,冷静的语气连叶紫璇自己也感到震惊。
她不是很应该很气愤很气愤的吗?不是应该大发雷霆,天地变色的吗?
怎么她的心底会流淌过一丝不该有的欣喜清流,邪恶的,幽幽的,越涌越急……眼看就要湮没了心胸。
为什么呢?
难道她接受了林誉峰是小棒哥的事实,而且还为此感到开怀,如释重负?
叶紫璇慌乱地摇头,感觉到心中有魔鬼在不断咒骂她的薄情,她急躁于想驱赶邪恶的念头,没有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忧郁疼痛的气流,口不择言地嚷道:“说啊,你这个大骗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感到羞耻了吧,还是害怕有报应……”
“紫璇,你这是在说什么,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林婉萱怒阻道。
“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你在说什么鬼话!”激动气怒的萱抓紧了叶紫璇的手臂,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是她林婉萱的女儿。
“璇儿,你……你都知道了?”叶宇晨心中痛极,强装平静的语气仍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苦涩:“萱,宁儿,你们先回房间睡觉,璇儿就交给我,没事的。”
“交给你?我把我的信任交给你,可是你是怎样对我的,竟然欺骗我说周卓希是小棒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你说的是……这个?”暗地里舒了一口气的叶宇晨已经满头大汗了。
陷入狂乱中的叶紫璇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你明知道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你竟然……竟然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冒充他,你究竟有什么居心?就因为他是玩具王国的王子吗?就因为他有钱吗?”
“姐,够了,你不能这样诋毁希哥哥!”睡意全消的叶紫宁浑身燃动起红焰焰的火苗。
“怎么?到现在你还帮着他说话,他欺骗了我们。你全心爱着的人是个大骗子,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护着他!”叶紫旋的怒气被叶紫宁的喝阻激起,她的耳膜轰轰作响,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凭本能将所有能伤害她的话变成毒箭向她射去。
“啪!”下掌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住黑暗中的所有人。
静……
静如死寂……
“为了一个骗子,你竟然打我?”
“对不起,我……我无心的,可是……”悔痛难过的眼底顿时凝结成坚定的责备:“希哥哥只是走错了开始的步骤,可是这一路走来,他都是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你是看得到的,难道你能狠心否定这一切吗?
“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真相的,是吗?”
“是的,我知道!可是……”
叶紫璇体内的血液被阵阵寒冷凝固,冻入心扉:“不用说了,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都是供你们耍弄的小丑。”
“璇儿,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们是用心良苦,你和周卓希才是合适的一对……”
“够了!我不要再听下去了,你们让我觉得羞耻!”
“你们究竟在讲些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呆滞已久的林婉萱终于回到神来,疑惑满腹地提出问题。
“璇儿,相信我,继续和希交往,这样你才不会受到伤害!”
突然,一道闪电划亮夜空,犹如阴深恐怖的地狱中伸抓出来的将要扼杀世人的手掌,霎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冲击着浓浓的诡异气流。”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轰隆!”直接而至的一声雷响淹没了叶紫璇的厉声宣布。
“你说……什么?”隐约可闻的声音让叶紫宁的眼底有种恨意的火苗在疯狂跳动,她难以置信地瞪视着眼前模糊的轮廓。
雨珠开始噼噼啪啪的敲打在玻璃窗上,有种急促混乱的节奏在扰人心绪。
一室明亮……
突然袭来的亮光刺眼灼目,一片强烈的晕眩过去,再次相触的眼睛各怀思绪……谴责的、痛心的、焦虑的、悔恨的、坚决的……纠缠交错有如乱了章的谱……却是有调不成曲。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我不会再和周卓希在一起了,我不再喜欢他了,不再相信他了!这样够清楚了没有……”
“璇儿,你……你会后悔的!”叶宇晨颤声撂下话,扶着震惊怔愕的林婉萱走进了房间。
雨声越敲越响,屋里反而静寂一片。
看着叶紫璇眼里有着厌烦的倦意,阵阵不可抑制的怒气自叶紫宁的体内涌起;她猛然抓紧叶紫璇的肩膀,失控地摇摆着她的身体,嘶声呐叫:“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你离开希哥哥,我不准你再伤害他。”
木然的叶紫璇对她的激烈视若无睹,只是任由她发泄狂燃的怒气。
“砰!”一台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索爱手机从叶紫璇的衣袋中滑落,巨大的震响拉回了叶紫宁稍淡若无的理智。
叶紫宁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手机,看着荧屏上显示的姓名,心中苦涩加浓。
是周卓希的短信。
“你的短信,是希哥哥的。”
叶紫璇的眼珠冰冷淡漠,里面写满了嗤笑的讽刺,没有伸手接手机的意思。
“你……”心痛让叶紫宁原本想骂出口的话全梗在喉咙里。她微抖着白皙如瓷的手按下了阅读键,淡淡的绿光中,只有四个孤单的字:“楼下等你。”
叶紫宁握紧了手机,努力让震颤的身体平静下来,可是体内忽然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使她莫名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回头看向玻璃窗上急冲的雨水,她的心一直沉一直沉……
一个匆忙的转身,叶紫宁乱步奔到落地玻璃窗旁,透过浓密狂暴的雨帘,她看见了这一生中最令她惶恐的情景:大雨磅礴的夜色里,周卓希浑身湿透却仍然倔强的驻立在小道旁,像极了一只被抛弃在街头的湿水鸭子,狼狈可怜。
“你给我下去!下去!”叶紫宁嘶声力竭地对叶紫璇粗吼道,悚惧使她变得疯狂。
就算强烈的不安在胸口翻滚,叶紫璇的眼神依然出奇的绝情淡漠:“我不会再见他了,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恨你!恨你!”脑中残存的一点理智消弭殆尽,叶紫宁用尽力气甩开大门,随手捞了把雨伞,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叶紫璇倨傲的站在原地,怔怔地凝望窗棂顺流滑落的雨滴出神。
******
林家。
大型的立□□晶电视前,是两具僵硬赛于大理石的身躯。
红眼看着面前不断闪过的画面,林誉峰紧握双拳,指甲深嵌入肉里,被人出卖的认知使他的胸口狂乱地燃烧着濒临崩溃的恨意和沉痛。
“是谁!”林誉峰黯哑的低吼,炽热的黑瞳里燃着骇人的恐怖厉芒,冷凝的俊脸闪着酷寒的冰霜。
怒吼震醒了惊滞的林潘泽,他不可置信地走上前握紧宽阔的电视荧幕,把眼睛瞪得最大最大的,脸几乎贴上了冰冷的荧屏,语不成调地呐喊低呼:“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一定是她!”必然的答案令林誉峰如坠冰窖,仿佛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冻裂碎开。
会出卖他的人只有一个,可悲的是,那个竟然是他最亲,血缘最浓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报复,她就能狠心不顾一切地伤害他,从小到大,他就苟存在她密织的仇恨罗网中,痛不欲生;就因为她是他最亲的人,他没法逃离,也不愿逃离。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都不能放低仇恨,分一点的注意和关心给他?
为什么她就不知道他有多么的爱她,多么想拥有她的爱和关怀,多么想她能抱抱他,拍拍他的肩膀 ,叫他一声:“儿子。”
这一切的一切……
是别人与生惧来的附属品,甚至没有人察觉它的存在。
而对于他……
却是份遥不可及的神圣礼物,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会与母爱绝缘。
但是,他没有想过……
恨,会有一天跃越了对她的哀怜……与爱。
“她现在在哪里?”语气冰冷宛如地狱寒冰,冻得林潘泽直想打哆嗦。
“谁……谁?”
“你的母亲。”
话刚落,一阵轻微的旋转门轴声从远处传来,接着是门打开的窸窣声,紧到的是高跟鞋落地的咚隆声,恐怖诡异如坠落在地狱阴间中。
“你找我?我的好儿子。”杨倩妮精致的妆容下挂着一抹奸计得逞的满足笑容,眉毛挑得高高的,嘴角翘得弯弯的,却使她刻意遮掩的皱纹在覆了重重粉底的脸上崩塌了一角。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林誉峰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冷眼盯着电视上略为黑暗模糊的画面厉声责问道,五官像冰雕似的寒冻冷冽。
“拍得还不错嘛,你们都很上镜,真不愧是我杨倩妮的儿子。”
“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想让我们成为演员也用不着偷拍啊,还把这么多零碎的片段剪接成一个遭人抛弃的落魄浪子的深情故事,你要我和哥的面子往哪搁啊。该不会是你不想我们出去乱逛,所以才恶搞我们吧……”
“泽,今天晚上你去东苑的别墅去睡,现在就走!”
“哥,我不要!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走!”林誉峰绷紧了一张脸,压低的声音暗藏风暴。
“好好好!我这就走,你别生气。”林潘泽一边安抚林誉峰的怒气,一边往门外走去。
关上门的前一刻,还不甚放心的缩回头,劝慰道:“别冲动哦,世界和平要靠我们共同努力的。妈,做太多无聊的事会增多皱纹的;还有哥,女生都不会喜欢太过暴躁的男人,你要好自为知啊……”
“烦死了,快滚!”话语从林誉峰的齿缝间挤出来,其威下力更甚怒吼。
林潘泽摇摇可怜的尾巴,仿佛被仇人追杀般,一溜烟的逃掉了。
空气流动的都是重重的浓浓的高压气流,压抑得仿佛塌下了一半的天空正在摇摇欲坠似的……
“说!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生气什么?我昨晚不是跟你提示了吗?今天会有好戏上演。而这场这么精彩这么感人的戏,我的乖儿子怎么可能不出场呢?你说得对不对?”
“你就……那么的恨我?这么想让我在全世界的人面前出丑……下不了台?”林誉峰心痛如绞地低呼,这是他最深沉的恐惧,是他拉下高傲的自尊才迸出的话。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怎么能把自己的母亲想得如此不堪?”杨倩妮夸张地掩嘴娇笑,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那……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吗?为了令那个小贱人知道你的身份,令她痛恨自己认错了要等的人,令她和叶宇晨决裂,令她的家庭破裂,令她不能与周卓希订婚,令她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你!”怒火飙上林誉峰的眼睛,他猛握双拳,冷眯黑眸,想看清这个被仇恨的心魔啃噬着生命而陷入颠疯状态的女人。
其实,从他看见刻意连接的画面时,他就猜到了答案,猜到了这个可耻肮脏的事实。
可是,他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
在他心底的最里层,还残存着对他母亲的信任,相信她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被愤恨蒙蔽了双眼的可怜女人。
可是,这一刻摆在他面前的种种真实,却使他不得不打碎最后的一丝冀盼!
“伤害到她,你就会高兴吗?破坏他们的家庭,你的时光就能倒流吗?让她失去一切,叶宇晨就会到你的身边吗?”
句句直刺死穴的责问激怒了杨倩妮,她的神色忽地一拧,对林誉峰投以一记凌厉的眼神,无比残忍地厉言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也别想得到!我失去的,他们也要被夺走,而且还是一切一切!”
“疯子,你这个疯子!”
哐!
林誉峰抓起身边的瓷杯,泄怒似的把它摔了个粉碎。
失去被爱和爱人权利的痛楚使他疯狂,他只想发泄出满腔如火燎原的怒气。
猛然,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被他摔得稀巴烂。现在的他,只想毁了这个世界,疯狂使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客厅里的茶几,桌椅,摆饰……都被破坏殆尽,原本富丽堂皇的厅子被他摧毁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破碎的声音就如他血淋淋的心,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
满屋的狼籍也抚不平林誉峰脸上阴暗的戾气,他像只垂死的野兽,瘫坐在地上凄惨的挣扎着,冷俊的脸上苍白而绝望。
杨倩妮愕然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而来的恐惧使她愣僵了身体,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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