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随马

    第六十三节
    奴隶商人和他的商队的确少见，不过蒙德的居民们可没有纳塔人或者沙漠住民那么耐热，瞧热闹的人群围着卸货的商队观望了一会儿就耐受不住酷热的阳光灼烤，纷纷散去。
    眼看着有人离开又有新被吸引来的人围上前去，一时半会儿围观的人群还散不去。
    徐赟找了个空袭钻进人群，在这种暑热天气往人群里钻，着实不是什么好选择，还不等他钻进人群中央位置，已经热得出了一身汗，这身刚换好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浸透，算是白换了。
    纳塔人给蒙德人的印象普遍是好勇斗狠，崇尚武力征服，炫耀自身力量，野蛮和暴力几乎就是他们头顶的标签。所以纳塔人也是角斗场中的常客，最优秀的角斗士往往都出身纳塔。
    当然在其他几个文明国度的人看来，蒙德人其实也差不多。
    特别是自诩为文明、高贵、优雅的枫丹人，除了对璃月还有些好印象外，看待其他国家的人，都有种城里人看待乡下人的优越感。
    徐赟终于顶着周围人散发出来的热量和冲进鼻腔的汗臭味挤到了前排，看清了从货车上排队下来的‘货物’们。
    这些来自大陆南方的住民人均拥有着标志性的红发，只是发色略有差异，有的炽烈有的鲜艳有的浓重有的深沉，古铜色的皮肤或浅或淡。维独不变的是那对赤瞳。
    他们大多是年长的妇女、尚未长成的少女以及孩童，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真正的青壮年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在半路分流，送到了风龙城那边的斗技场，充当未来角斗赛事里的新鲜血液。
    真不知道这些奴隶商人为什么会贩卖老人到蒙德这种遥远的北方国度。
    徐赟对这些奴隶并不感兴趣，他的确有着现代人的思维和道德准则，但也不能拯救这里看到的所有人，最多就是花钱买下一个或者几个奴隶。
    毕竟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是无根浮萍。虽说暂时不愁吃穿，可他这个别人眼中的贵族少爷毕竟只是他没有戳破的假象，其他人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有这层假身份在身上会方便许多。
    奴隶商队挤占了道路，自然引起摆摊商人的不满，可护卫商队的沙漠佣兵看着就孔武有力，不仅个个人高马大，而且身上遍布疤痕，表情严肃又凶恶，哪怕心中不满也不敢开口跟他们争辩。
    有些怕被货队和行人踩踏了自家货物的，还赶着收拾摆出来的货物，腾出行走的空间来。
    徐赟不声不响来到一个正嘴上不断嘀咕着自家方言的摊主身后，看着他收起盛装货物的布袋，用小扫把将摊位上洒落的豆子扫进簸箕里，连着灰土一起倒进装豆子的布袋。
    ‘谁要是买了你家的豆子，怕不是要连带回去一把灰。’徐赟心想。
    这种露天敞开售卖的豆类粮食本就说不上什么卫生管理问题，蒙德的居民们对这种行为也早就见惯不怪。
    徐赟装作热心帮忙收拾东西，凑上前去，替摊主把最重的袋子往道路外侧挪了些位置。
    “小伙子，来买豆子么？我家的霹雳豆可都是稻妻运过来的好东西。今年新到的货。”摊主热情的向帮忙搬东西的徐赟介绍自己家商品。
    干瘦的摊主微微有些驼背，本就不高的身量由此显得更加矮小，看着只比徐赟高出小半头。
    “哔哩豆？”徐赟好奇的问了句。他来蒙德这么久，逛集市却是最近才有的消遣，平时基本上就泡在训练班里，接触的事物有限。
    对于提瓦特，大部分还停留在游戏中的记忆。很多游戏中没有的细节，随着这段时间和同伴们接任务，接触各种人和事，才慢慢丰富起来。
    这种豆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是霹雳豆，不是哔哩豆，可别搞错了。须弥那边还有一种咖喱豆，只是不好存放，才没运过来。花生、胡豆、沙果种子，松子儿。我这里还有瑾瓜干，墩墩桃干，芒果干，毛猴桃干···”
    一边搬运货品，老板一袋一袋介绍里面的货物。有些货物徐赟认识，有些则是第一次见。
    那霹雳豆一身紫色，看着形状有些像蚕豆，在豆子上有着近似雷电的淡紫色纹路。一般用它磨成粉末冲水，加些糖，再配上冰块，热的时候喝上一大口会有雷电在嘴里炸开的口感。
    徐赟要了一颗放在嘴里尝试咀嚼，能够感受到些微雷元素在口中蹦跳，真像老板说的那样弄，的确可能会有雷电在口中炸开的口感。
    不过那种感觉舒不舒服就很难说了。以蒙德人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心，这玩意儿早就该卖脱销了，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大布袋霹雳豆几乎没卖出去多少。
    当然也可能和价格有关。
    “怎么样，很带劲吧，小伙子，看你帮我搬东西的情分上，我给你九折，三十颗只要你五个金摩拉。”
    三十颗豆子你卖五个金摩拉，你不如干脆当魔药材料来卖算了。
    但看老板手里的那一大口袋霹雳豆，这玩意儿怎么也不像能和稀少的药草联系上的东西。
    买几个尝尝鲜倒是可以，真想拿它做点什么还是算了吧。
    徐赟决定直奔主题，不在这里和这个卖豆子的老头兜圈子。
    “老板，我记得你旁边摊位不是有个须弥的商人么？今儿怎么没看到他？”
    老板将自己摊位挪好位置，开始重新摆放货品，见这小伙子不买东西，热情迅速冷却。
    “你说那个一身怪味儿的胖子，前几天有个贵族看上了他的货，一口气买了好多，让那家伙大赚了一笔。当天晚上就跑到酒馆里去吹牛，说什么自己的东西多么多么好，总有慧眼识真的贵人看得出来，还请了当晚每人一杯酒。”
    “不过喝多了之后那家伙说了几句真话，这批货进货的时候只有卖出价格的十分之一。一来一去，他是辛苦了点，却赚了十倍的收益。”
    “那些他嘴里所谓的手工大师，都是找的教令院里的修业学生，买了他们当年毕业考试时的作品。反正考试结束之后这些作品也就没设么用了，有人出钱买，学生们又缺钱用，自然乐意卖给他。”
    “叫我说他这种一夜暴富，又这么招摇，准没好下场。做生意还是要细水长流，仔细经营才是正道。”
    “那他手里的商品都卖完了么？”徐赟心中忐忑，兰迪斯一口气买下那么多货，如果须弥商人卖完了东西启程回家，自己这条线索就要断了。
    “没有，须弥教令院的学生那么多，他带来的货品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卖完，听说还有一小半商品没卖出去。这不，昨天还见到他出来摆摊来着。”
    “呵~人傻钱多的傻子可不是每天都能撞见，这几天他连一件货都没卖出去，虽说先前卖出的货已经足够回本还能小赚一笔，不过人心哪，总是贪心不足。他还奢望着把剩下的都高价卖出去。”
    “我私下里劝他降价，他却不同意，还说什么保值，什么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价格和货品品质相配，惯性思维之类听不懂的鬼话。大概是跟教令院打交道惯了，说话也都怪里怪气的。”
    徐赟听的额头黑线，得亏兰迪斯没撞见你说这句话，不然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反正也没生意上门，老板乐得多扯几句，也显得摊子前有人气，这一开口就没了头儿，不停的噼里啪啦说着各种小道消息。
    “那他今天也该来摆摊才对吧，怎么没见他？”徐赟赶紧打断了摊主的高谈阔论。
    “嗯···你小子对那个胖子这么上心？是看上了他手里的货么？我跟你说他可是黑心的很···”摊主上下大量了一下徐赟，只看这少年个头不高，皮肤颜色偏近古铜，显然经常晒太阳，手掌虎口和拇指没有老茧，一身服饰看不出多昂贵却也不是普通人家孩子穿得起的。
    一时之间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赟无语了，直接伸手进怀里，掏出五枚金摩拉丢在摊位上。
    “这代墩墩桃干，五个金摩拉够不够？”
    “够了够了，我给你称好斤两，可能还有的找。”老板一见金光，整张干瘦的脸颊瞬间笑满了皱纹，他赶紧捡起金摩拉，擦了擦又咬了咬，这才防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放进胸口的钱袋里，从摊位后方拖出一杆天枰来准备给徐赟卖的墩墩桃果干称重。
    “不用称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多的前就当我买了你的消息。”徐赟有些后悔，早知道金钱开道，自己开头直接丢一个金摩拉给他多好，还能少花四个金摩拉。
    “哎嘿嘿~想不到咱老山姆也有一天能靠卖消息挣钱呢。”老板连连点头，笑嘻嘻的给那袋墩墩桃果干用细绳扎紧袋子口。
    得，又一位山姆。不过徐赟看这老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蒙德人，反而从他花白的黑发和服饰以及饰品上的一些细节来看，更像是稻妻人。
    “客人给钱痛快，我也不能藏着掖着，那家伙据说最近迷上了夜之媚的一个舞女，昨晚上可能折腾的太晚，今天下不来床了。”这家伙说着说着，露出了个略嫌猥琐的笑容，但看到面前的少年面目表情的样子，果断又把那笑容收了起来。
    “夜之媚的舞女么？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就得您自己去查查了，酒馆舞厅的舞女，保养的人来回换，也许今天和这个人睡觉，明天又换一个，谁也说不准呢。”
    徐赟点点头，一挥手，那袋墩墩桃果干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背包。
    看着那满满一大口袋几十斤果干瞬间消失，吓得叫山姆的老板愣在原地，在蒙德，拥有空间装备的人可都是大人物，那种宝贝不是有钱有势就能拥有的。只有真正的大贵族和骑士团里地位较高的正骑士才会拥有。
    一个少年，拥有空间装备。无需过多联想便能得知这个少年的身份肯定贵不可言！
    老山姆何曾与这种贵客接触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搭上关系···
    待再想和那位尊贵的客人说上几句话，少年的身影已经挤进人群里看不见了。
    “安布罗塔米卡罗（请等等。）”
    徐赟正要离开，在人群里穿行的时候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左手。
    他回头看向拉住他的那双手，他确定自己没听懂那个人说了什么，却很确定自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那个声音说的不是大陆通用语也不是蒙德语，而是一种近似神文的语言。
    可以直接在脑海中投映意思的语言。
    这双手纤细柔嫩，皮肤如蜂蜜般润泽细腻，有着偏向琥珀的黄色。在这双小手的手腕处，分别戴着木制枷锁，以食指粗的铁链串连。
    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徐赟清楚感觉到人群在往自己这边涌动，间中还响起几声呼喝。
    一阵拉扯之后，小手的主人终于挣脱束缚，挤开人群，显露在徐赟面前。
    这是一位纳塔远道而来的奴隶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