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犬游记

109 第一百零七章


黑衣人看着那边怔仲的包炯,摇头叹了口气。
    “回魂,回神——被我打中的又不是你,你傻了么?”
    说话间,黑衣人还随手从一旁桌子上掰了块小木头下来——也就是他的力气才能如此轻易的掰下坚硬的红木,也只有他的胆子,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随便破坏辽国行馆里的家具——冲着包炯晃了晃,大有他再不回神就把他砸清醒的意思。
    包炯冲着他扯开一个苦笑——他也是凡人,这几天心烦气躁又苦闷,早已经压得他怀疑自己的心理又该出问题了,眼下再被刺激,没有立刻出点什么问题已是难得。
    “对了,说到被我打中的那个……喂,死了没?”
    黑衣人歪头看着被包炯抱在怀里的人——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大概会让人产生错觉,好在包炯面色如常而被他用左手揽住的那人却是脸色苍白,还算方便分辨。
    “你……”耶律靖辰死死盯着他,一双眼睛里感情纷杂紊乱,仿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灵智。
    “还活着么?那就好。”黑衣人满意点头,悠哉道:“这次的事情太麻烦了,我担心我一个人扯不明白,到时候还得让你帮忙。”
    耶律靖辰扯了扯嘴角,还之以冷笑。
    “不说也随你。”黑衣人懒懒道,“反正徒弟又不是傻子——喂,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被扎一刀——还没扎准,死不了吧?”
    “死不了。”包炯叹了口气。
    的确是死不了,虽然那匕首锋芒锐利,可仅仅是擦身而过——就在马上要触到他胸口的时候,那把匕首被一颗从窗外掷入的石子砸偏了。
    刀刃划开了衣服,对他却仅仅是一个小小擦伤。
    真正刺激到他的,却是伤他之人不是别人。
    而是之前还唤他“皇兄”,微笑着坐在他身边的耶律靖辰。
    “你倒不用担心,我的力道我清楚,砸在穴道上,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你还是放开他比较好。”
    “不必……既然你都说他动弹不得了。”包炯沉默片刻,随手在耶律靖辰上搜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其他危险的东西,这才说道。
    “你倒真是好心,可惜有人不识抬举。”黑衣人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夸是贬。
    包炯不语,只是在脑中把一些事情整理一遍,连贯起来,试图弄明白自己眼前事情的前因后果。
    眼下的刺杀显然是耶律靖辰早有准备的,否则怎么解释他带刀来到这里然后又哄他脱下防弹衣?
    可是……为什么?
    他与耶律靖辰无怨无仇,唯一的矛盾也不过是耶律靖辰与他有一个似是而非的王位之争——但那只要耶律靖辰不认他便没了丝毫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发现之后又后悔了担心骑虎难下?
    还是……
    黑衣人看包炯眼中迷茫,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了,徒弟你虽然不蠢,可是也不像某些人肚子里有那么些花花肠子弯弯绕,而且……这朝廷里、皇家内的事情,本来也非你所长。”
    “……你到底是谁?”
    包炯望着眼前这个号称是自己师父的男人,只觉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看不透他。
    “我?对你来说,我是你师父。”黑衣人哈哈一笑,“这个身份算是我最喜欢的,有你这么个徒弟真是难得。”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我是夜鹰门掌门,江湖人称神勇无敌……”
    包炯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人,目光若有实质——实质得恨不得像两把刀子钉穿了黑衣人。
    “你啊,就不能听完了么?不然以后有人问你师父我的名号,你该怎么说?”黑衣人语气里带着些无奈,他抬起手,撕去脸上蒙面的布。
    “我自己都忘了自己多久没有摘掉这个了……好像自从师父捡到我的那天开始,我就没再在外人眼前露过脸。”
    长期不见天日的肤色是不太健康的白皙,配上他脸上疲惫笑容,更让人有一种憔悴感觉。
    但对包炯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那张脸本身。
    “……”他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只求确定自己不是看到了幻觉。
    “别担心了,这不是□□,确实是老子脸上长的。”黑衣人咧嘴一笑,抬手拧了拧自己的脸,以证实这张脸是货真价实的。
    据说,每个人诞生的时候,都会有人画一张脸给他。
    如果这种传说是真的的话,那么那个人显然是偷懒了——眼下就有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同一个屋檐下。
    不同之处在于,黑衣人的脸上有一道伤疤,色泽粉红,并不扎眼却很明显,自左额角向下,贴着脸一路蜿蜒,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在左腮处微微一旋,不见踪迹。
    看包炯目光望着他脸上伤疤,黑衣人轻轻一笑,抬手抚上自己脸上疤痕,语气有些怅然:“老伤了,当初还比较惨,过了这么多年早淡了……可是落下这伤那天的事情,我从来没忘记过。”
    “没办法,那种事情……忘也忘不掉。”
    “……耶律靖洪?”沉默半晌,包炯终于开口。
    这猜测倒也正常——毕竟这世上不会有和包炯有关系的人,而与耶律靖辰有关系、会和他长得的极为相似的人又仅仅有那一个。
    “是我。”黑衣人——耶律靖洪坦然道。
    “……呵。”一直沉默着的耶律靖辰忽然笑了,那笑声带着浓浓的无奈,“果然还是算不过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话其实是宋辽通用的,有些事情,做了一次两次无妨,做过了,做多了,那可是会遭报应的。”耶律靖洪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中却蕴着悲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徒弟,这家伙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失踪的么?”
    “说过……你们骑马,然后你掉下悬崖……”
    “嗯,大体正确,”耶律靖洪点了点头,似有赞许之意,“要让人信,就不能说谎,只能把真话藏了一部分。”
    “……藏?”
    “对,”耶律靖洪笑道,“藏。”
    “他只说我摔下了马……可却没说,当初是他把我从马上推下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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