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花落未成荫

    唔，有点难受……杨籽儿单手扶着楼梯的扶手，踩着阶梯茫然地眨着眼睛。
    “籽儿……”
    “籽儿！”
    她回神望向楼梯上的楚心铭。
    “你怎么了？”他双眉轻琐地盯着她。
    “啊？什么怎么了？”她不解地望着这位与她无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这是要上还是要下啊？失魂落魄的，我站在这里看你上下来回走了几遍了，叫你你都没反应。”他来到她的身边，关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呵呵……”她扯出一个笑容，“没事，铭叔您不用替我担心啦！”
    “籽儿……”楚心铭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好啊？”
    杨籽儿背影顿了一下，随即旋过身看向他。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对她的包容和爱护，她自己很清楚也很感动。
    他迟疑了片刻，“因为……你叫我叔叔……”
    她呆望了一下他，而后复杂地笑了。“因为我的记忆里……没有爸爸，有叔叔……”说完便向餐厅走去。
    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望着阶梯。
    呵……楚心铭突然了然似的笑了，心情大好地下楼走进餐厅。
    “早啊，铭！快过来吃饭吧！”正在帮忙端出早餐的杨风温柔地对楚心铭唤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爸，早啊！”已坐在桌旁的叶天方向楚心铭点头。
    “呵……没什么。”满脸幸福的楚心铭拉开椅子让杨风入座，自己则在她的旁边坐下。
    “哦，对了，籽儿！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对吧！”杨风笑得像孩子般地凑到杨籽儿的面前，“嘻嘻……今年我记得哦！呵呵……我特地做了寿面哦！”
    “谢谢妈妈！”她回以妈妈一笑轻轻地点头，有点呆怔地望着眼前的那碗面。
    “咦？真的吗？我做得很失败呢！连籽儿的生日到了我都没发现……”楚心铭懊恼自己。
    “呵呵……我自己也忘了哦！”她抬起头笑了笑。
    “既然生日到了，那么我们晚上来帮她庆祝吧！”叶天方看向对面有点安静的杨籽儿，勾起唇角思考着。
    “好啊！就这么决定了，籽儿你想要什么礼物？”楚心铭期待地看着她。
    “呵呵……不用了，我晚上要住学校……”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她补到，“因为……因为我和同学们约好了呀！呵呵，总不能失约吧！”
    “那把你的同学们带到家里来吧！”
    “不行哟……这可是我双十生日，要有特别的回忆哦！”她突然很神秘地说着。
    “可是……”
    “风，让她做主吧，青春嘛！”楚心铭看了一下杨籽儿的眼睛，拦下杨风的话。“逸呢？”
    “还在房间吧！”叶天方应了声，眼睛却没离开杨籽儿。
    杨籽儿收敛笑容手握着筷子，又低头盯着那碗补过的寿面发呆，完全没抬头。
    “嘿嘿……籽儿，你碗里的那一团一团的，很像一堆蚯蚓纠缠在一起呢！”他突然坏坏地笑，反正自己吃的是西餐。
    她缓缓抬起头平淡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将夹起的面吸入嘴巴，机械地咀嚼了几下，又低下头发呆。
    叶天方瞪大眼睛望着她，叉子差点从手中滑落。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诡异……
    “爸，妈，早安。”一道清爽悦耳的声音闯入他们的耳里。
    杨籽儿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僵直了身子。她的这一反应被叶天方捕捉到。
    “早啊，小逸！快过来吃饭吧！”杨风温柔地回应。
    楚天逸绕到杨籽儿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哟……”叶天方惊讶地指着楚天逸下唇的痂，“你的嘴唇是怎么了……”
    楚心铭夫妇闻言也抬头望向他的唇。
    “嘿嘿，别说你吃东西时不小心咬到的哦……”叶天方继续起哄道，“我们大家都不认为你是这种智商的人，并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的哦。”
    “嗯哼！”他不可置否地哼了声。
    “看起来不像是跟如风海誓山盟的印章哟，”叶天方上半身越过桌面，执起他的下巴，“不会是被哪只小猫啃的吧？你说是吧籽儿……”说着有意无意地瞥向杨籽儿。
    “你很无聊！”她白了他一眼，离开餐桌，“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楚心铭看了看她的背影，对叶天方训，“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楚天逸拨开他的手，双手环抱胸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瞥见那碗面。
    “今天是籽儿的生日哦！”杨风见他看着那碗面，突然又懊恼起来，“哎呀！我刚才忘了跟她说生日快乐了呢！”
    “没关系！还有一整天可以说的！”
    “是哦！”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跟她说，我还有礼物要给她。”
    “好啊！”
    “阿姨……”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看着楚天逸那一张充满温柔笑容的美丽脸孔，桌旁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四周的空气温度急速降低。
    “这样不行哦……”他站起身，嘴角带着邪恶的弧度，“无知比故意更让人痛恨哦！”
    三人怔怔地望着他离开餐厅。
    “咳、咳！”从花园散心回房间的杨籽儿，远远便看见楚天逸左手捏着一杯水，优雅平静地斜靠在她房门旁。
    唔！人长的好看就是不一样，害她觉得她的房间门也跟着变漂亮了！她快步走上前，心虚地说，“你在这儿干什么？”别是来勒索她的吧？
    他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杯子递到她面前。“记得拿到厨房去！”
    “你！”这家伙喝水还特地跑来这儿让她收杯子？今天她不爽，就算是美人也不能原谅……
    突然，她的另一只手里多了瓶药。她疑惑地看着他转身。
    “生病了还逞强……”留下话，他人已消失在拐角处。
    他知道？她握紧药瓶，追到楼梯口。“你怎么……”
    “有那么疼吗？”他背对着她，“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她茫然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杨籽儿张开惺忪的睡眼。
    她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
    “啊，太阳已经下山了哦！要赶回学校了。”她下床换上衣服。
    夕阳下，楚心铭双手撑在栏杆上，背影透露出沉重的孤单。
    “叔叔！”杨籽儿笑嘻嘻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他回过神来，温柔地看着她。
    “叔叔，你在想什么呢？一副很沉重的样子，不会是在苦恼我给您带来的麻烦吧？”
    “呵呵……怎么会，你不是烦恼是幸福。”他看她故做惊讶状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
    “嘻嘻……”真是会说话的人呢！
    “籽儿……”他望向远方，“你说，一个人犯了错，要怎么得到原谅？”
    “怎么突然问我？您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呵呵……因为一直未得到回应，所以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苦笑地低下头。
    “哦……”她故作神秘，“您是不是惹妈妈生气，她不原谅你啊？”
    “……”
    “一直未得到回应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只要想，人们会淡忘掉，只要自己不要一直记着，只要自己不要耿耿于怀，只要先低头认错……就应该可以吧？”
    他抬起头顶着她的脸。
    “好了，我要去学校了哦！”她说着向楼梯口走去，“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真的可以吗？”他望着她的背影露出迷茫。“灭族之罪……真的可以淡掉吗？”
    是夜，一如既往的大意般平静。
    杨籽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地平稳了。一道影子乘着月光渐渐地缩短在她的床前。
    姚芷柔那盯着她的漆黑的眼睛缓缓地转变成墨绿色。
    “他已经生气了呢……”她皱起眉心，纤细的手指滑过杨籽儿的脸。“所以他不再等了，今夜他就要……怎么办？”
    杨籽儿蹭蹭她的手，翻身继续睡觉。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还是决定了……不要怪我！”她悲伤地望着熟睡的她。
    “我保护不了你……”姚芷柔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的手掌又摊平，缓慢地移到杨籽儿的胸口，一道光在她的心口闪了闪又恢复平静。
    她的结界没了是吗？姚芷柔凝起眼眸，将手掌放到她胸口上空，然后倏然地收紧向上拉起，杨籽儿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弓起。
    她停顿了片刻，手迅速向空中扬起，杨籽儿的身体即刻跌落在床上。
    一颗不停闪着红光的珠子漂浮在她的手掌中，她将目光移到床上的人身上。
    杨籽儿依旧紧闭着双眸，却痛苦地皱起眉，呼吸在这样的夜里变得沉重。姚芷柔收复情绪用力地合拢手掌，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向阳台走去。跃上栏杆，再次回首望了望杨籽儿便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