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如果

第2章


  对啊,我是在逃避,逃避妈妈的死,逃避回不到原来那个世界的现实。我在逃避这个不真实的世界。即使知道是如此...
  “即使是被你这么说,我还是想像只飞鸟一样,跃出天台,在地面上开出一朵鲜红的血花,然后去往那纯白的国度。”停顿,在心中默念,然后和妈妈相聚团圆。我张开双手,闭上双眼,呼吸着楼顶的微风,向前一倾,拥抱空气。就像遨游再太空又迅速转到地球,失去重力一下子急速下降,风速也变得快起来,呼啸着撩起头发,那一刻真的,像是在飞翔一般,原本还存有的恐惧一时间被吹得荡然无存,只是想象着如此落下,会开出多大多美的花,会如何到达天堂。
  降落的位置意外的柔软,但还是感觉到如同小刀划开皮肤的痛,浅浅的,淡淡的,和没有出现过一样,淹没鼻腔的是花的香味,像催眠剂一样让人困倦。是天国的味道吗?终于死了吗。
  “所以我说你想太多了。”
  这熟悉的声音,是那个自称鬼神的女人,那个将我带来这里的女人。猛的睁开眼,一朵朵鲜艳的玫瑰红的如血,那些浅淡的疼痛只不过是被玫瑰的小刺划伤。
  为什么还是...没有成功。
  “因为我暗中帮忙了,间接阻止你的自杀。”她坐在我身旁,用指甲轻轻在我的脸颊上来回滑动。“不要妄想了,在三个愿望就完成前,你不能死。”
  妈妈三个美好的愿望,此时竟成了束缚我的锁链。“让我回去,我要回去...”用尽力气抓住她的衣服,恳求的,“让我回去...”
  “怎么往我弱点上钻...好吧,玩个游戏。”她低头沉思了一会,无奈的苦笑。“两年,我给你两年时间。如果你两年后真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留恋,我就让你回去。这是最大限度。”
  不让我死,要让我活着吗。能回去,总比死好。“谢...谢。”道谢过后,她再次消失在我眼前。
  我须葬送两年的时间,换来我回到家的资格。
至神奈川?
至神奈川
  被医院的医护人员从玫瑰花丛里抬回病房,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却不知道为什么血一直止不住,在她们不知道打了一针什么药后几个小时才略会好转。伤口包上创可贴或是绷带,打了一剂镇定剂,再次输营养液。待医疗人员都离开后,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太过安静容易让人陷入沉思
  我必须在两年的时间里,不对任何一个人有感情,有了感情就有留恋,有了留恋就回不了家。自认并不是一个擅长做表面功夫的人,所以只能彻彻底底的撇清和每个人的关系,只能冷漠,只能独来独往,最好是不和经常碰面的人交谈。
  我必须强迫我自己,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回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关于妈妈的回忆和我自己的快乐,到底哪一个更有价值,我根本不知道,我根本不清楚。只是单纯的想回去,想回去,连我也不知道原因的想回去。
  “怎么不去死了,不华丽的胆小鬼。”那个担任说服员角色却不称职的少年靠在门边。
  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那双不满足现状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海面一般无波动,但我想,只要刮起一阵风,它就会疯狂的跳动,掀起毁灭一切的海啸。这是一个懂得隐藏的人,也是一个自信到高傲的人。
  “哼。安静的在思考要怎么死吗。”
  不。我想告诉他不是。我只是安静的,在思考要怎么不空虚的度过两年。但似乎我没有必要告诉他太多。我们这样的僵持着。
  “迹部,监督在找你了。”最初遇到的蓝发少年A也站在门口,似乎在对自恋少年B说话,一看到我便礼貌性的笑笑,不太介意我之前对他做的事情。“在我们医院的话,没多久就能出院哦。”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医院的技术很好吧。很容易的听出话中的意思,我回礼的扯开微笑。“我想我会转到神奈川的医院去。”
  “不相信我们医院吗。”
  “不,只是想看看神奈川的海,想看看充满了绝望的蓝色,会深邃到什么程度。”妈妈也喜欢,神奈川的海,她说,虽然伊豆和冲绳的海洋更大更蔚蓝,却比不上神奈川的深蓝。
  “两位请慢走。”看到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委婉的开口送客。
  
  “你知道本大爷最看不起什么人吗。”他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话,轻蔑的扬起嘴角,双眼直视我。“本大爷最看不起只会逃避,尤其是只会用死来逃避的人,比如你。”
  “真荣幸。”我眯起双眼,不带笑意的微笑,盖好被子躺下。“我想休息了,慢走不送。”
 
  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也希望这是再也不见。
  
  ——
  得到了医生的许可证明,我能转到神奈川的医院去。回那个房子试着想找些东西带过去,愣愣的转了半天才发现没有能带走的东西,没有一个有回忆的东西。只是拜托搬运公司,将第一次看见的那幅油画运到神奈川。由于自己住的省区的地形不合适建造地铁,所以从来没有坐过。坐着第一次接触的地铁,还是有些坎坷不安,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直到广播通报神奈川到了才敢跟着人群下车。
  在以往,也从没买过房子,自然没有一丝了解。用了一个小时找了个房屋中介,又用了一个小时了解有关中介的规则、注意事项和付款的比率。最后挑了一栋三层附带小院子的二手房,距离商业街不远,附近是神奈川最好的学校,立海大。最重要的是海,据说搭车只要四十分钟就能看到海。
  在这里转悠了一个下午,妄想能找到一处熟悉的景色来证明还在原来的世界,但都只是垂死挣扎。这里完全陌生,和昨天还待的东京一样陌生,不管我逃到哪里,都还是会听到熟悉又陌生的日语,也还是会看到日文。
  依旧逃不过现实。
  
  站在广告牌下,看着那些日文,偶尔参杂了一些熟悉的中文,轻轻将手放上去,心里流过一丝感伤,迅速在原地蹲下来忍住眼泪。哭不能解决一切,不能一直懦弱的哭泣。不断提醒自己,强忍着泪,过了几分钟才勉强站起来。
  活下去,活下去。再过两年就能回去了,再过两年就回家了,回家就能住在有妈妈回忆的房子里。必须坚强一点。
  挎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诡异的大提琴鸣奏曲,细细谛听还伴有女性的哭声和微小的嘶吼声。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中年男性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重黎小姐吗?我是彼田。”声音憨厚又沉着,那么想着,一边想路标指示的路口走去。
  “你是忍足医生介绍的那位...(此忍足为忍足侑士的父亲)”要转的那家医院的医生吧。
  “是的,我想请你尽快来医院,你的手伤拖下去对身体不好,而且那么严重的营养失调需要制定特别的营养餐。”
  “我已经快到了,谢谢你的关心。”
  “另外,十分感谢您对本医院附属的孤儿院的赞助。”口气中的确弥漫着浓浓的感谢之意。
  话语之间,‘你’变成了‘您’。是因为钱,因为我得知了神奈川的孤儿院资金短缺可能会再次关闭,孤儿们会失去唯一一个生活的家,一时间心动拨了几笔钱过去,用的是妈妈帮我取的日本名字:重黎微斯。
  “不客气,我已经到了。待会见。”对方礼貌的回答后我关掉电话,重新放回挎包。
  仰头,这是一座有十三层的建筑,左边是镶嵌圣母玛利亚的教堂,隐约能看到喷溅的水珠,看来还有一个喷水池。两栋建筑都很简洁清新。地理位置也不错,离繁华的商业街较远,很安静,对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型公园,公园里的环境也不错。
  从大门走进去,依稀有出来散步的病人和家属,独自步行的,被人搀扶的,坐着轮椅的。有几个似乎是隔壁孤儿院的孩子,正在小草地里嬉戏。
  这里的空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暗红空间?
暗红空间
  彼田医生的办公室很干净,室内有一股淡淡的茶香,仿佛存在,又彷佛感觉不到。办公桌上看不见香烟,看得出这是一个保守又注重健康的人。老去的人,才会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才会明了年少的时候,到底给予了它多少伤害。
  “左手伤口并不深,创伤面积不大,两个月不剧烈运动就会完全愈合。”他拆开我左手腕上的一部分绷带,观察伤口后又有拿起忍足医生写的验伤报告。“比较严重的果然是营养失调,营养套餐我已经调整好了,从明天开始一餐不漏的吃,忌酒忌烟忌油炸,下午可以散散步,看店书,听听音乐。”
  “我会注意的。”起身,鞠躬道谢。询问道,“请问我多久能出院。”
  “遵守我刚才说的,不到三个礼拜就可以。”
  “那我的病房...”
  “这个...因为最近病人太多,单人房都让给重症病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住双人病房。”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塑料卡纸,上面写有我的名字与病症,卡片背后还有一小块磁铁。
  “没关系。”我从挎包里找出一叠空白支票和笔,签上名字和数字撕下来压在桌上,“希望您能购进一些医疗设备,多拯救一些人吧。”说罢我后退,离开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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