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

“我不允许有什么意外，听着！我要你们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救她！我不允许她死！听到了吗？”
“先生，我们会尽力。”为朱珠测量生命体征的大夫低声叹息，这些自大而又无知的人啊，在此时此刻，竟然还能相信以个人的意志会左右一个脆弱的生命是否决定离去。
第二部 意乱情迷
一 深爱，所以远离（１）
朱珠！
朱珠！醒醒啊！
梦中，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朱珠却不想醒来，童年的梦境突然浮现——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梦想——就在她还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女孩时，她就曾梦想过的……被深爱自己的父母一边一个牵着手，沿着马路散步。
又或者，她自己就是梦中的孩子妈妈，和深爱自己的丈夫在，还有他们爱的结晶，他们的孩子，一定要是爱的结晶，不要像她自己那样，不要……
这就是梦？可惜的是她再也不会做这样的美梦，她不是没有试过，她曾经尝试着去爱一个人，可是那个爱这她的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此时此刻堕入了最最寒冷的深渊，那就是死吗？难道她就这样死去，没有爱她的人更没有她的爱？
她记得那天翻地覆的一刹那，她记得殷钺最后瞥向她的目光，她记得殷钺丢开方向盘扑过来试图搂住她，可是安全带却将他绑住。
就这么死了吗？在天翻地覆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没有了害怕，却突然充满了怨怼不满，这就是命运吗？她还年轻，殷钺也一样，她不想死。
恐惧，似乎都来不及出现，无边无尽的黑暗就彻底的包裹住了她的意识。
慢慢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朱珠张开嘴，一声沙哑的呻吟几乎吓了她一跳，这个声音竟然是她发出来的？
“孩子，你醒了？”一个熟悉而且醇厚的嗓音穿透迷雾，一下子攥住她的神经。
“我……这里是哪儿？”
“医院……”
殷志豪握住朱珠的手，他的鬓角一夜之间仿若染上了一层白霜，他低头望着几乎整个头部都被纱布裹住的朱珠，惟有眼部没有裹满绷带，只是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朱珠已经能听出这个嗓音是谁，“是你？我认得你的声音……”她动动手指，反而引得殷志豪握得更紧。
“孩子，你……”殷志豪的声音很低，“你知道我是谁？”
“我想起来了，”朱珠困难的吸气，“你是……爸爸？”
殷志豪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以为你记不得了。”
“本来是记不得，可是……”朱珠小声地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在梦里，我看到你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也是殷钺的爸爸？”
殷志豪握紧朱珠的手，“孩子……”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幼儿园了，”朱珠喃喃着，她刚刚醒来，神志似乎还不太清楚，“原来，你有两个家，我和他……他是我的哥哥？”
“孩子，这里面有很多误会。”殷志豪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疲惫和无奈，“我并不想瞒你，可是……”
“不要说了。”朱珠轻轻叹口气，“别说了……殷钺他，还好吗？”
殷志豪一愣，然后艰难的开口，“他还没醒过来。”
朱珠沉默了一下，然后又问，“我呢？我现在觉得头好痛。”
“你也没什么大事儿，”殷志豪安慰的拍拍她的手，“都是小伤。”
“小伤？可我的头为什么要被包起来？我为什么动不了？”
“只是一些擦伤，”殷志豪不知要如何向她解释，“不要想得太多……”
朱珠没有回话，她被殷志豪紧握住的手突然一松，似乎又陷入了另一场昏迷。
殷志豪紧张的盯着缠绕在朱珠身上的各种仪器，房间中除了他紧张的呼吸声，就是各种仪器运转的轻微震颤声。
殷志豪按响床头的紧急呼叫铃，病房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殷志豪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医生，可他一回头，站在房门口的是他的妻子，殷钺的妈妈——韩芝林。
“是你？”殷志豪诧异万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和儿子一块儿从海南回来的，”韩芝林漫不经心的望着殷志豪，然后又望了望被纱布缠住头部的朱珠，“真可惜，她长什么样？像她妈妈一样漂亮？”
“你来做什么？”殷志豪艰难的用手耙过头发，眼中布满血丝，“你还是去看看殷钺吧，他的情况更糟，一直没有醒来。”
“我不着急，”韩芝林拽过一把椅子，坐在朱珠的床头，眼神若有所思的盯着头缠着纱布的朱珠，“真奇妙，她的妈妈那么美，又那么惹人怜爱的较弱，生出的女儿一定也会很美吧？不然小钺也不会那么急着要娶她。”
“芝林，够了，你究竟要冷嘲热讽到什么时候？”殷志豪近乎崩溃的反问，“你有没有见过她，你怎么知道小钺要娶她？”
“我发誓我每说的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韩芝林打开皮包，将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这是我从他的车里找到的学校户口原件卡，我已经核实过，殷钺去学校调档的原因就是要结婚，要和她——你的私生女儿结婚。”
韩芝林口中的最后几个字，是她一字一句的缓慢万分的吐出来的。
“不……”殷至豪呻吟着捂住脸，“你说的是假话，我不相信。”
一 深爱，所以远离（２）
“假话？我说的是假话？”韩芝林冷笑着，一步步地走进房间，她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某种奇怪的情绪，“没有，我没说假话，殷钺是我的孩子，难道他心里打的那一点儿小九九我还不知道？”
她拾起桌子上那堆材料，“他看到了我故意放在明显位置的证据，他能推论出朱珠的身世定一定与你有关，但是他竟然没有就此罢手，这也算是我低估他一意孤行的本事了。”
“就像你一样？”殷志豪的唇角扭曲成嘲弄的弧度，“你自己不是也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
“对，”韩芝林昂起头，“他就是这一点像我。”
殷志豪无语，他望着韩芝林的目光突然变得苍凉无比，“芝林，我现在突然有个感觉，我们当初的协议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协议，”韩芝林仔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是啊，我们之间一直都有那个协议，为什么没有意义了？是因为她？”韩芝林看看朱珠，“哦，我忘了，还有她的妈妈。”
“在我们的协议里，黎芮从来都是无辜的，她不知道这个协议，她更不应该牵涉进来，”殷志豪站起身，急促的踱步，“我不允许……芝林，我不允许你去伤害她，她……”
“她是你唯一的爱，”韩芝林冷笑，“我在当初预计约定之初就明白，不过，殷志豪，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是否明白一件事？”
殷志豪侧过头，狐疑的目光望着她的脸庞，她微笑着说道，“你是否明白，这些年来，不是我在伤害它，而是你！你在伤害她，一直是你，不要摇头，你知道是你，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你……”殷志豪脸上的表情仿若死灰，“你说什么？”
“殷志豪，你并不爱她，”韩芝林微笑着摇头，“男人啊，你们总是希望得享齐人之福，当年，你和我结婚，我们各取所需，本无不妥，可惜啊，你却觉得自己已经吃定了她，不但向她隐瞒你结婚的事实，还另筑爱巢安顿她们母女，这些，我都能容忍，毕竟在当时，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权宜之计，可惜，你千算万算，却唯独低估了她。”
殷志豪一愣，他的肩突然垮了下来，刚刚还犀利的目光突然变暗，“你说什么？你是说……”
他的语气虽然仍然强硬，可惜韩芝林已经从他垮下双肩上看出了端倪，“是啊，我正待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当年，我并没有赶她们母女离开，当年，是她自己发现了我们结婚的事实，她找到我，而我和盘托出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你……”
“不错，我一个字不差的将我们之间的协议讲给她听，然后，她站起身很有礼貌的向我告辞，然后请求我帮她一个忙。”
“求你帮她什么？”
“帮她斩断与你的一切联系。”韩芝林一字一顿的说着，她看见一向坚强如磐石的殷志豪突然仿若老了十岁一般的垮下双肩。
韩芝林接着说道，“作为补偿，我送给了她一栋小小的公寓，为了让你死心，我还派了几个人去将他搬家的现场伪装成匆忙离开的模样，烧掉了留下来的杂物与相片，那些相片不是我撕的，都是她，是她自己撕的。”
“是她自己……撕掉了我们的相片？”殷志豪不相信的喃喃，“怪不得，你，你又为什么要帮她？”
“你不知道吗？”韩芝林低声冷笑，“虽然我们两个并没有相爱，可是我们确实同类人，我的职位不允许我的家庭不完整，既然她义无反顾的选择离开，我没有必要挽留吧？”
“你……”
“好了，志豪，想想看，”韩芝林缓步上前，站在他的面前，专注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晌，“当时你的公司刚刚步上正轨，你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和我离婚吗？”
“……不会……”殷志豪咬牙，“可是，我更不允许她离开。”
“呵呵……志豪啊志豪，我说你不了解女人，你还不信，你以为，以你的几句恳求还有万不得已请她给你时间的谎言，就能留住一个一心只想要离开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