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思难忘/隔水听香

第117章


    “还记得我刚到皇宫时,那么紧张,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甚至整个天下都是他地。我不停地绞着衣角,然后又抚平,不知该以怎样一个表情去面对他。但
    挑开我喜帕,对我微笑的时候,我知道,所有地顾虑的……”
    “那时他刚亲政不久,很多事情要做,都没有什么时间陪我,我便在他批阅奏折时在他旁边帮他磨墨。那时候长乐殿地烛光便是我眼中最温暖的颜色,他偶尔抬起头对我一笑,我就觉得整个心都是暖的……”
    “记得有一次,我病了,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他既要忙政事,又放心不下我,于是把所有的奏折都拿到我宫里来了,在卧房里支了个小小的书桌,便在那儿批奏折。我在床上,看到他的面容是那么严肃而认真,但每次他抬起头对我微笑时又是那么温暖,一直温暖到我的心里去。青铜的油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幅画,我想,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做天长地久吧……”
    “我知道太后一直不甘心放开权势,和右相一起千方百计要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万家的人在外仗势欺人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他从未因此责怪过我……可是,最后,我们还是疏远了……我一直记得五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突然喝得酪大醉来到我宫里,赶走了所有的侍从,然后抱着我哭,我从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我们就那样相拥着坐了一夜,他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我们一起落泪……那是他最后一次来我宫殿……现在想来,那夜定然是他知晓了太妃的事,因为从那天之后,他对太后的防范就越来越严密,后宫也开始出现其他女人……”
    数寒听她说到“五年前”时,心就跳了一下,皇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那时皇上知道的何止太妃一事,还有自己身世的事,而这些,都是因为左相,她试探着问:“对于他们所说皇上的血缘问题,你怎么看?”
    “那重要吗?你会在乎楚天傲是不是皇室宗亲的血统吗?”数寒默然了,万韵琳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是在什么位置,我都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是我爱的人。”
    两人慢慢谈着那些男人的好,那些男人的坏,用甜蜜的语气说他们气人的地方,用怀念的语气说他们醉人的时候……
    这么久以来,数寒似乎第一次找到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五儿虽然贴心,但毕竟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听了也未必懂,但万韵琳不一样,她和她都是一样的人。因此,虽然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却成了无话不谈的伙伴。当然,外面风雨飘摇的局势也成了她们快速敝开心胸的原因——连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太阳都不知道,谁还去提防那些小小的隐私呢?这一夜,只有一个话题,就是她们爱着的那个人。
    万家集中全部兵力攻打京城,城中军队虽不少,但京城本就不是以防御为主的城池,因此可以说是易攻难守。而京城为交通便捷,城门也颇多,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大门,还有四个小门,哪一个门都不得疏忽,所以人员调配捉襟见肘。
    在吃了一次亏后,左相下令,封堵四处小门,而且是用砖石,势必要彻底解决门多这个问题。万家发现左相的企图,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下令猛攻。这次的防守异常艰难,城门处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另一堵“城墙”。
    慕升卿也受了伤,幸好并不重,数寒帮他裹绷带时,发现他身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新旧不一,而且各不相同,显然是不同兵器造成的。她突然为此感到心惊——这个男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生活的?
    这个人一直是理智的,但是他偶尔爆发的感情,总会让她不知所措。但是,他却也会马上冷静下来,仍然以一种若即若离的姿态待在她身边。对于他,她无所谓爱,也无所谓怨,他救过她,帮过她,却也害过她,伤过她最重要的两个人……所以,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一种感情去面对他。
    但是看到他那满身的伤痕,她还是不忍。才处理好伤,他就又要披甲上阵,她忍不住叫住他,说了声“保重”,慕升卿的脸在一瞬间光华夺目,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对他来说是希望还是残忍,她只是不忍。
    太多的死亡的阴影,对未知将来的担忧,让她希望对他好一些,不止是他,还有左相、五儿、万韵琳……但是,她的关心在战争面前却显得异常单薄。所以,她只有尽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业沙崩固不难
    止是京城,各地都陷入一种混乱的局面,阎王易躲,,左相最后一道回京勤王的命令也如石沉大海。由于万家连续攻城,几人都已不眠不休好几日,数寒负责各处线报,等于掌握着大家的希望,因此更不敢松懈,病愈加地重,却始终瞒着左相,只有五儿暗暗心急。
    十日后,接到了援军被支持万家的地方军队聚歼的消息。数寒一拆开密保,就一口血吐在纸上,就此昏迷不醒。五儿吓得忙去叫人,还是万韵琳较为冷静,嘱咐剩下的不多的仆人请来大夫,并通知了左相,方永这才知道数寒已经病重。
    数寒醒来的时候,庆幸还能再见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她笑着说:“真好,能见着你们,就证明京城还在!”万韵琳的眼眶突然湿了。
    晚上的时候,数寒感觉好些了,挣扎着让五儿扶她去书房,五儿拗不过她,只得照办,路过花厅,却见慕升卿跪在里面,左相背手而立,不知在干什么。她和五儿走近,左相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是她,转眼望向慕升卿,道:“正好,她来了,我便把她交给你!”
    数寒不知何意,却从左相的语气中听到一种绝然,心中涌现出一丝不祥。果然听见慕升卿哽咽着叫了一声“相爷”,却没有其他言语了。
    她嘴唇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因为意识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理智却不肯承认,所以心内一片混乱。她本搭在五儿胳膊上的手越收越紧,五儿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左相看了五儿一眼,然后对仍跪着的慕升卿道:“这丫头对寒儿也算尽心,你路上便也带着她!”
    五儿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见数寒已经甩开她的手,叫道:“我不走,京城不会垮,我们守得住,一定守得住!”她伸手去抓慕升卿起来,“你跪在这里干什么,还有那么多城门要守,还有那么多士兵等着你的号令,你待在这里干什么,回到你自己地位置上去……”
    “寒儿,够了!”左相大声喝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守不住了!”
    她脚步不稳地向后跌去,慕升卿忙伸手扶住,她拉住他的衣襟,用近乎哀求地语气问道:“升卿,你告诉我,还不到弃城的时候。你不是很行吗?当初,南逅三十万大军压境的时候,你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现在不一样了,寒儿,你别逼他了!”左相接口道,“是我的错,名不正则言不顺,皇上非王室骨血,成了他们的最好借口,我已是乱臣贼子,已是千古罪人了啊!”左相说着,颓然地倒到靠椅里。“你走吧,走吧,我自己种下地因,我自己来担这个结果。”
    数寒还要说什么。左相已经打断她。“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又转向慕升卿嘱咐道:“莫忘了你答应我地事!”慕升卿一点头。
    数寒此时心情却是十分复杂。她本来一直渴望能离开相府。回到楚天傲身边。但在这即将国破家亡地时候离开。却不是她能做到地事情。她不管他们是怎么安排地。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地。她只想站在自己该站地位置上。哪怕。再也见不到他!“我不走。京城在一天。我就在一天。我不会走!”
    “数寒!”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地低呼。原来是万韵琳出来了。“你不该留下。你没有这个义务。更没有这个必要。
    你既非朝廷官员。又非皇室中人。你没有理由为京城陪葬!”
    她这一番话说地颇为蹊跷。几人已经回过味来。左相叫了声“娘娘”。万韵琳止住他。“我是一国之母。誓与京城共存亡!你们谁也不要劝我。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数寒感慨于皇后地气魄。也道:“我也不走。能守一日算一日。只要京城还在。我就不走!”
    左相没料到会弄成这种局面,想了许久,才说:“好吧,现在要突围也是难,不如等那个时候,趁乱说不定还容易些。到时候升卿你带寒儿走,我护送皇上和娘娘回守皇宫——最后一道屏障就是皇城了,能撑多久就多久吧!”
    这夜,城外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是雷霆一击之前的短暂的力量积累。或许,城破就在明日,没有人睡得着,万韵琳和数寒静静地坐在回廊里,看着清冷的月光,这才想起,过两日就是八月十五了。万韵琳率先打破沉寂,道:“说不定,赶得及回宫和皇上一起过中秋!”
    上把你送出来,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可是他在那里,我还能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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