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独行

    杨洺仔细想了想。
    律之前说的那套时空什么的，好像有点宿命论的感觉。
    宿命这东西可能存在吗？那必然不可能，小律怎么还知识越多越迷信了？
    像他，没什么知识，但始终还是相信科学，相信……
    “达鲁，你醒了吗？”
    卡布的呼喊声传来。
    杨洺随手打开了房间的吊灯，看向了隔壁床正抬手遮挡双眼的室友。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起床早训。
    “怎么了？”
    “有点失眠了，”艾德旺·卡布巴叹了口气，“我突然对未来感觉有些迷茫，能跟我聊聊吗？”
    “迷茫？”
    杨洺不由乐了，笑道：“迷茫那都是青少年才有的情绪，是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体现，你迷茫啥？你现在是Lv42的强大觉醒者了，伱的口水能让异变者直接瘫痪。”
    “呃，这个……”
    艾德旺·卡布巴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泛光的天花板。
    杨洺起身走去冰箱，拿了两瓶啤酒类的饮料，回到两张单人床中间的桌子旁。
    艾德旺·卡布巴挠了挠头，又轻轻啧了声：“就是有时候想不到，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活？达鲁，你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吗？”
    干掉利维。
    “世界和平啊，”杨洺说的理所当然，抓来一袋零食，开始一大早的放纵，“你没有吗？”
    艾德旺·卡布巴满是无奈地看了眼杨洺，颓然地走到了杨洺对面入座，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让面颊跟合金桌面亲热接触。
    “其实怎么说呢，灾难发生的时候，我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然后？”
    “然后，”艾德旺·卡布巴让脑袋转动九十度，下巴抵在桌子上，看着杨洺道，“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声音，然后就被唤醒了，然后就看到了你，达鲁。”
    杨洺笑骂：“你是要在大早上对你的同性舍友表白吗？”
    “当然不是！我性取向可没问题。”
    艾德旺·卡布巴叹了口气：“但我总感觉，达鲁，我欠你很多东西。”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欠你很多东西的样子，只是一种感觉。”
    艾德旺·卡布巴眼珠一转，扭头看向了另一侧，心底长叹了口气：
    ‘啊，还是开不了口，跟洺说自己还活着啊。’
    ‘已死的人或许不应该在现世去寻找存在感。’
    ‘要不，我还是一直扮演卡布吧，这样其实也挺不错。’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杨洺纳闷道，“是感情受挫了？”
    “怎么可能，哥们完全拿捏了她们好吧。”
    “行吧，”杨洺道，“反正也睡不着了，提前去早训？”
    艾德旺·卡布巴打了个哈欠：“我今天上午请假了，要补充睡眠，我只是一个辅助，那么玩命训练干嘛？”
    杨老板嗤的一声冷笑。
    几分钟后，不少早起的高训基地学员和教职工，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本基地最强的两名学员，用锁链捆住各自的胳膊，那位综合战斗能力排名第一的达鲁，拽着那名拥有神奇辅助能力的卡布巴，在训练场上奔走疾驰。
    跑了十多圈之后，达鲁拖着躺地不起的卡布巴继续疾驰，卡布巴口吐白沫、不断挥动手臂，依旧在要求达鲁不要停下。
    为什么知道卡布巴是在喊‘不要停’？
    没听达鲁不断呼喊“好！我不会停下！”吗？
    要么说，人家是该基地最近二十年最优秀的两名学员。
    努力才是唯一的成功秘诀嘛。
    ……
    帝国，帝星。
    黛芙妮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
    皇室会议中突然现身的开国皇帝、她的祖先、银河传奇利维·谢尔曼，竟然给了她一把不明所以的钥匙，还表达了对她的欣赏。
    会议结束后，伊诺所长宣布回归实验室，黛芙妮瞬间成为了谢尔曼家族当代成员眼中的主心骨。
    没别的，利维欣赏她。
    这几乎已经是，把她捧到了皇帝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
    黛芙妮如何能错过这个机会？
    生在皇室，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最怕的是有野心而没有能力，那样只会白白送死。
    但现在，黛芙妮已经握住了那条由利维·谢尔曼亲自扔下来的绳索。
    会议结束后，黛芙妮立刻动身前往当代皇帝、她的父亲驾前，向老皇帝汇报了此前发生的种种事。
    因为提前做足了准备——她配合伊诺所长调动触角组织控制长老院的事，每一步都有皇帝身边的情报侍女向皇帝反应过，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回应；
    所以，黛芙妮汇报这些时底气十足。
    等黛芙妮汇报完毕，老皇帝的神情已有些恍惚。
    他喃喃道：‘伟大的利维，真的出现了？’
    ‘是的父亲。’
    ‘他骂我是大蠢逼了，对吗？’
    ‘父亲，伟大的利维应该只是责怪您在处理一些问题时不够果断。’
    ‘呵，得到祖先认证的名号，我在史书上已经定性了吧，伟大的利维……’
    黛芙妮当时看到，自己父亲的手掌在紧紧握着一旁的扶手。
    黛芙妮不敢回答什么，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坐在皇位上百年的父亲，现在很有可能会跟利维对着干，从而保护自己所谓的权威。
    实际上，拒绝出席帝国皇室会议的老皇帝，已经脱离了权力中心。
    ‘伟大的利维，处死了那些老人？’
    ‘是的父亲，’黛芙妮斟酌了一下言语，‘对于那些已经彻底腐朽崩坏的上传思维体，伟大的利维让他们瞬间消失，对于那些犹自存有人类良知的思维体，伟大的利维给与了他们最后的体面，让他们跟后人告别，不过在我抵达这里前，这些人也已完成告别，消失在了帝国的网络世界。’
    老皇帝的表情出现了一丝丝苦楚。
    ‘那道法案通过了，父亲。’
    黛芙妮提醒道：
    ‘在帝卫系统的监控下，未来不可能会有任何上传思维体。’
    ‘帝卫系统的名字叫理，她似乎还是伟大利维的亲密战友，是利维的爱人之一。’
    ‘不过您放心，现在帝国军部、政务部、长老院、财务部、外事局等部门，都在有序运转，摘掉了那些老人，对帝国体制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增加了很多活力，我们的政局没有任何不稳定，大家都在等您的召见。’
    老皇帝喃喃道：‘我现在，还能召见他们吗？’
    ‘父亲，您是帝国的当代皇帝，’黛芙妮提醒道，‘皇权已经回归了。’
    ‘不，黛芙妮，皇权并没有回归，’老皇帝叹了口气，‘我现在最好是保持低调，等伟大的利维再次沉睡。’
    然后，老皇帝就颇感疲倦的摆了摆手，慢慢躺了回去。
    黛芙妮识趣的告退。
    这次交谈后半天，她得到了皇帝的亲命诏书，成为了皇室排位第三的帝位继承人。
    是的，不是排位第一，而是排位第三。
    因为老皇帝的身体还没有垮掉，他还能在位一段时间，黛芙妮如今也十分年轻——对于帝位而言，她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展示能力，在帝国权力中心中，构建出自己的平衡体系，给贵族和大臣以信心，还要准备一套，能够满足大部分权臣利益的改革，确保自己能真的走前一步。
    黛芙妮也有些恍如隔世。
    在她二十岁之前，她野心勃勃，想要通过获得父亲的喜爱，而寻找成为帝国女帝的机会，结果最后等来的，是皇帝陛下指派的政治联姻。
    还是跟一个没有任何权势根基的傻小子的联姻。
    黛芙妮抗拒过、挣扎过，但最后只能收敛野心，向皇帝和伊诺所长低头。
    然后，她被那个傻小子拒绝了。
    再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稀里糊涂就爱上了个男人。
    最讽刺的是，当她已经对成为皇帝不抱任何希望，一门心思想要得到那个男人的爱情，甚至不顾脸皮、奉献了尊严，两人真实发生关系后又百般讨好、曲意逢迎……她又得到了成为皇帝的机会。
    这是什么？
    命运像是对她开了个玩笑。
    而现在，黛芙妮在确定了自己已经握住帝位门票之后，产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等我拿到帝位，在床上努力侍奉他的时候，他会有征服了帝国皇帝的快感吗？’
    黛芙妮轻轻咬着嘴唇，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泛起了浓浓的思念，一双玉手抚摸着自己着一直努力保持在最好状态的身体，鼻尖发出了轻哼。
    “殿下！”
    办公室的墙壁喇叭传出了有些焦急的呼喊。
    黛芙妮没有慌乱，只是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口，淡然道：“怎么了？”
    “帝星地表发生恐怖袭击！有六名贵族在一场聚会中遇袭！是液态金属机器人！它们出现在了帝星！陛下和您应该立刻朝帝星安全模块转移！”
    黛芙妮愣了下。
    液态金属机器人？
    那不就是，他的手下吗？
    “我不用转移，”黛芙妮道，“我马上赶去案发现场，请我父亲转移吧。”
    “殿下？您的安全同样无比重要！”
    “按我说的做就好，”黛芙妮笑了声，“液态金属机器人是汉顿的手下，他不会伤害我，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跟他谈谈。”
    “是！”
    ……
    光明之都，某高训基地，一座教学楼建筑的走廊中。
    “袭击？帝星遭到了袭击？”
    扮演成了中年秃头大叔的利维，听着理的汇报，略有些讶异。
    那个无人能探测的通信频道再次发挥作用。
    理道：“有一群大小贵族在聚会，皇室成员在对贵族炫耀，他们见到了他们的老祖宗，也就是你，他们正吃喝玩乐开淫乱的派对，然后被一个侍女释放毒气一锅端了。”
    “什么！”
    利维震怒状：“他们明知道我醒着，开派对竟然不带我，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祖宗吗！”
    理：……
    “死就死吧，”利维笑道，“说不定他们曾经对那个侍女做了不好的事。”
    “是液态金属机器人，”理淡然道，“可以简单理解为，这是他对我们抓捕布莱的报复。”
    “报复？不不不，你错了。”
    利维啧了声：“他是在警告，不是在报复，我在布莱的记忆中看到了，他对布莱是一种、一种看待鸡肋的态度，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布莱对他而言，很早之前就已经没了价值。”
    “为什么？”理有些不理解。
    “很简单，杨洺崇尚的是舰船大炮主义，布莱擅长的是特种作战，而特种作战，杨洺和婆娑这两个古神生命体就是无敌的，要布莱有什么用？”
    利维笑道：
    “杨洺这家伙，是在警告我们。
    “他的机器人可以随时入侵帝星，那么他和婆娑也就可以随时出现在帝星上。
    “而他们只要接近帝星，直接开启狂暴模式，在帝星来个高维世界不完全展开，帝星的火力再强，也会完蛋。
    “这是他在寻找新的战略平衡点，如果接下来，我们再去偷袭抓捕凯瑟琳的话，他就会直接跟我们撕破脸。”
    理轻吟几声，似乎是在思索。
    利维叹了口气：“理你虽然掌握了无数信息，但你还是无法理解我跟杨洺这种人的想法。”
    “为什么？”
    “杨洺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在注视他，他在等我们做反应。
    “或者说，他已经告诉我们，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反抗法亚人，第二是顺从法亚人。
    “两条都是死路。
    “但他依然坚持去完成法亚人给他布置的任务，就是在等我们去反抗法亚人，然后他想办法探一探法亚人的底。”
    利维咧嘴笑着：
    “这家伙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只有我理解他，甚至，他现在也没搞懂自己真实的想法，但会觉得，他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处理？”
    “我们两个不用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利维笑道，“培养黛芙妮就好了，她以后会保护一半以上的……我的子民。”
    利维·巴多利拿着灯牌伸了个懒腰。
    “他俩快下课了，我要去忙正事了，理你也不要总是盯着帝国的网络世界了，那不是有个拉布多吗？去培养一下他，给他升升级。”
    理问：“这是命令吗？”
    “算是指令吧。”
    “是。”
    她回应了声，切断了通信。
    利维·巴多利挑了挑眉，拿着灯牌走到了正在上文化艺术课的教室，站在门口等了两分钟。
    等里面的那位老师宣布下课，利维·巴多利蹭的一声窜了进去，将灯牌举了起来。
    “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嘿！你们两个躲什么！快过来！你们可是社团的骨干！”
    已经要躲去桌底的杨洺和艾德旺·卡布巴对视一眼，各自成了苦瓜脸。
    利维·巴多利将灯牌举了起来。
    《宇宙真相调查社团·今日招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