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采芹姐环视四周，突然悄声说：“你也以为我疯了是吗？”
  
  我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又摇摇头。
  
  采芹姐干枯青筋毕露的手在桌上敲击着，“我只不过是受不了了，全然的漠视，再多的温情都是假相……”
  
  烛火下，她笑的妖异诡谲。
  
  “妹妹中毒一事，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你瞒下来了，但是我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差不多得了消息。我上次说的事情，妹妹想的怎么样了？”
  
  我点头，不管是权宜之计还是什么，我想现在还是答应为妙。
  
  “咯咯……”采芹姐捂起嘴笑出声来，“那么我明白告诉你，这样下去，即使太子即位，我也定不能入主中宫，可怜的母亲还那么天真，她以为太子不娶百里绿筱是为了对我忠贞不二？不过时百里绿筱看不上他罢了！何况百里家的女儿又不是只有一个，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他不仁也休怪我不义！”
  
  我只是无声的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似疯非疯的女子。
  
  “我没有疯……”她低低说道，一双极其漂亮的杏眼极其明亮，
  
  “不过是做给人家看的，他以我身子病弱不能照顾世子为由将孩子抱走了，这几年，虽然没有纳新人进门，在外面也不知道养了几个？我怀世子的那段日子，他竟然纳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说是书房侍女，可是谁不知道那些不干不净的！我不想坐以待毙，他从来就不曾把我放在心里。”
  
  采芹姐取出一支金钗，掏掏火烛，“我现在有儿子了，宁帝那里，未必会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在顺利登上大统，他也早就不想做这个太子了，可是他不为他自己，也不为我考虑，不为我的儿子考虑吗？”
  
  你想做什么?我的眼中一定是表达了这样的疑问？
  
  “我要他死，我要我的儿子当上皇太孙！”
  
  采芹姐的指甲刺进我手中，我却浑然不觉得疼，脑子里全是刚才采芹姐说的一句话……
  
  我想------她是真的疯了！
  
  出了屋子，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冬日的阳光是暖暖的，不灼人，也不刺目。让人有种安然的惫懒，只想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月雁一直在门口候着，我看了她几眼，她是大姐的心腹，站在这里望了许久的风了。
  
  她正要送我出去，里面突然传来茶碗碎裂声音，我摇摇头，示意我可以自己出去，她于是头也不回的进室内去了。
  
  我惆怅了一下，眼睛骗不了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倒也是个忠仆。
  
  太子府不大，符合太子一贯勤俭的做派，只是雅漾园一贯富贵堂皇，现在也有几分萧索。绕过几个小池出了雅漾园，在沿着林道往右行在过了大厅左拐就是，可是我方出了雅漾园，迎面就来了一个内侍，青衣粉面倒也极有分寸的跪下行礼道：
  
  “太子殿下听说修容大人来访，特请修容大人去品一杯茶！”
  
  我无奈，只好跟着走。
  
  没想到，竟然直接来到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的书房极为敞亮宽大，进门正对百兽炉，半人多大，没有点香。再往后放着一个紫檀案，案前太子司寇偐正拿着一本折子仔细的看着，左侧是一排书架，上面杂而不乱的放着许多东西，右侧有一排太师椅，想来是会客之用。
  
  领我来的小太监轻轻叩门两下，躬身说：“殿下，修容大人来了。”
  
  司寇偐抬起头看见我，把笔搁下，绕过书案，走了过来，司寇偐是个极其好看的男子，和他的兄弟们一样，不像司寇汐那般妖娆诡异，司寇汐的容貌，连女子都要嫉妒的。也不像司寇晔那样刚毅有力，那是大漠风沙锤炼出来的男儿。五皇子我没仔细看清过，听说他去守皇陵前也是极其跋扈纵横的少年。六皇子司寇瑾十分斯文秀气，也很善良，七皇子司寇澈，背负太多，人也很隐忍稳重。司寇轩我觉得公子如玉都不够形容他，气质最为出众，仿佛就是芝兰其室一般，让人靠近他就觉得温暖安心。十一十二是我的好朋友，就像两个永远长不大或者是拒绝长大的孩子，可是悄然间，我惊恐发现，他们已经长大了，让我一时接受不了。
  
  司寇偐坐太子已经三十多年了，无大功自然也无大过，温惠有度持躬勤俭，是个不错的表率。他向我走过来，彼此见了礼，手一挥，我不客气的坐在右手第一个位子上。
  
  突然，仿佛有青草之香传来，坐在我旁边的司寇偐一贯老成冷静的脸上破冰一般露出一丝微笑，是极其温暖舒心的笑意，春暖花开，溪水破冰。他站起来，走过去说道：“你身子不舒服，怎么就起来了？”
  
  略微的责备，但是饱含暖意，我仔细的看着那个女子，她对司寇偐一定很重要。
  
  一双清泉般清澈纯净的眼睛，淡淡的粉唇，秀气的脸庞，雪脂般的的肌肤，几分弱质纤纤轻纱裙裾，笑容清浅。
  
  声音也极好听：“我听说有客来访，特地端了茶点来，你已经在书房呆了好几日了，要注意歇息啊。”
  
  “这个我自然省得，你如今不太方便，还是早些回去吧！”司寇偐轻言低哄。
  
  “嗯。”那美人也不多说，对着我略点点头，送上个歉意的微笑，然后翩跹离去。
  
  美人送上的茶及其香甜，我怀着心思，又口不能言，司寇偐也没说话，一室寂寥。良久，司寇偐开口道：“那是尉迟明心，修容大人若是有空你不妨来府里和她做伴，她背井离乡一个人在此处，很是孤寂。”
  
  我笑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门和窗皆大开着，一阵风吹进来，书案后垂着的江山巍峨图被轻轻掀起，依稀见后面的裙裾衣痕。我偏着头，不觉晃了神，司寇偐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起身把上面一张图掀开，下面压的原来是一张美人图。
  
  而美人，正是方才见过的尉迟明心，我笑的雅然，可见司寇偐定是爱极了这位明心，连书房内还要悬挂着她的画像，可见是时时惦记着了。可是，又稍有不同，我一时说不上来。
  
  司寇偐轻轻用手抚过画中女子的面容，慢慢划过她的发，她的额，她的淡雅粉唇，最后停留在似笑非笑的眉眼处。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画中女子的右眼侧下有轻轻一点一滴小痣，非但没破坏她的容颜，反而更有几分纤弱的风致，可是，方才明心的脸上却一点也不不见。
  我又暗自嘲笑自己多心，或许是画师错画了一笔，要不就是明心擦了轻粉，遮盖住了也不一定。
  但是，我又仔细看起来，眉眼处也不太像，或许是画的原因，相似度只有七分左右，但是韵味我觉得还是画中让人有绝代之感。
  
  “这个是梁辰明月。”司寇偐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我也隐隐感到情绪变化的不对劲之处。
  梁辰明月？名字很美，我好想在哪里听过？我费力思索，突然灵光一闪，啊，这不是那个，那个故去的梁辰家的女儿吗？太子倾心相爱的那个？
  
  “修容大人要是有空，不妨听偐讲一个故事？”司寇偐眼睛片刻没有离开过画中人，我坐在椅子上听他讲起了仿佛是很久远的故事。
  
  无非就是年少的太子某日受邀去梁府上做客，酒席晏晏，歌舞美姬不能打动太子，粱家的大女儿一边抚琴一边明着送来了些许秋波也没引的太子多看几眼，梁家的小女儿上来敬酒干脆就坐在旁边托腮语笑嫣然的说着话，太子也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酒酣眼热之际，太子说要出恭小解一下，借故抽身离席。席上同去的还有六皇子司寇瑾和九皇子司寇轩，梁大人一家还要费心招待另两位，也给了太子个片刻安宁。
  
  出来了，却不想回去，梁宅建在湖边山脚，湖光山色很是潋滟美丽，夜风中，酒意已经醒了，太子顺着湖边慢慢走着，看着湖中的月色。突然就听到传来了仙子精灵一般动听的歌声。
  
  裸足站在水里穿轻纱的少女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边漫不经心的踢脚滑着水，过会仿佛有什么高兴的事情，提起轻纱裙子在水里跳踩几下。
  
  一会又累了，坐在岸边的木廊板上，双膝曲在胸前，一手托腮，痴痴的望着月亮。
  
  司寇偐的心，就这样被打动了。
  
  本来保护的很好守着死死的心，仿佛就这样被拨弄了一下，一个倩影自此就投入了心湖。
  
  后来打听清楚，那个少女名叫梁辰明月，是梁大人妹妹的女儿，梁大人妹妹病殁了，丈夫早几年也死在征战中，只留下一个孤女。在梁家也没受到什么虐待，但也比不得两个姐姐穿金戴银，如花似玉，跟着奶娘住在后院，单纯无忧，品性确实极好，少女不知愁般的旷达随性。
  
  自此，司寇偐越发勤跑了梁府，梁大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自是天天眉开眼笑的，两个女儿也是天天涂抹打扮，有心较个高低。但时间稍一长，大家看出了端倪，感情是冲着那个谁也不管的表小姐去的，两个小姐脸跨了，梁夫人也长吁短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