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林子大了 林子大了点

  她摸了摸硬币，至少和他道声平安吧，她想。
  电话那端很快被接起：“徐曼？”不确定地问。
  “嗯，我回X市了。”
  “什么时候回S市？”
  “不知道，我爸病了，可能要在家呆一阵子。”
  “哦……”男人突然不说话了。
  “我真怕……”李渔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担心。
  “呃？”徐曼不解。
  “我怕你不回来了。我怕这里再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
  徐曼沉默。
  那时候为了海涛，义无反顾地留在了S市。现在呢，现在停留的理由呢。
  “我居然在后悔当初不该辞退了你。”他若有若无地苦笑。
  “其实，我也无处可去。”徐曼茫然地喟叹。
  “回来吧，我能给你一个家。”李渔的声音充满温暖的诱惑。
  徐曼‘扑哧’一笑：“怎么听着像拿着冰糖葫芦拐骗未成年少女呀。”
  “小妹妹，我还有好多这样的糖糊芦，你跟我回家好吗。”李渔一本正经地顺竿而上。
  徐曼哈哈大笑，阴霾一扫而光。
  回家的时候，心情也轻快起来。
  徐妈妈一见她是一个人进的门，脸色一变。
  “妈，我是不会去找陈哲的。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再这样瞎折腾，我明天就回S市。”徐曼干脆利落地说。
  徐妈妈被徐曼突然的威胁一愣，转即勃然大怒，刚想开口。
  沉默了很久的徐爸爸开口了。
  “你是成年人，我相信你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感情的事，父母也不好多加干涉。但是天下父母心，没有不为儿女好的。你妈脾气不好，但也是想为你好。”
  “我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和陈哲的事，由你自己做决定。做任何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谨慎行事。做人做事一定要自尊自重，不要让别人看轻了去。”
  徐爸爸说到这里，顿了顿。
  徐曼一脸感激，满身惭愧。
  “但是，你也看到了。父母老了。我们就你一个女儿。经历了这件事，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古人说，年到古稀，儿孙绕膝。我们家一年到头，就我和你妈两个人孤孤零零的。我以前忙，你妈总是一个人，你一个人在外又不肯回家，所以你妈才会动不动把气撒你身上。听你妈说你工作也辞了，那边也没什么牵挂了，索性就留在X市吧。”父亲平静地说。
  徐曼征住了。
  在医院的时候，母亲说让她留下，她根本没放在心里，只是嘴上敷衍地应了声。
  可现在，她看着年迈的父亲，说不出话来。
  父亲总是很严肃，很少在她面前表露心情。而现在，他遭遇了打击，不得不离开手术台，他渴望家庭的温暖，他带着希翼的眼神对自己说他们老了。
  是啊，不知不觉中，他们已如此苍老。而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只顾自己，什么时候又为他们想过。
  子欲养而亲不待。
  徐曼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走过去，紧紧地贴着父亲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往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
  徐妈妈震动了一下，动了动嘴巴，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家里的气氛仿佛融洽了许多。
  徐妈妈不再提陈哲的事，也不再大声对着徐曼嚷嚷，改成小声的咕咕哝哝。
  徐爸爸安祥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偶尔问几句徐曼在丽江的见闻。
  徐曼快乐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发现，我怎么会无处可去呢。这是我的家，我不是本就应该在这里吗。
  当天晚上，她便在家里给李渔打了今天的第二通电话。
  “我决定留在X市了。”
  “……”一片沉默。
  “对不起。”
  “……”
  “我父母需要我，我不能扔下他们，他们都老了。”徐曼解释说。
  “我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李渔苦笑着开口。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如果是的话，可以让他们一起搬到S市来的，你确定是因为这个吗？”
  徐曼一愣，是这个理由吗。
  “我，还是成不了你留下的理由。”李渔悠悠地叹了口气。
  是吧，因为X市再也没有她可以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而这里，有年迈父母，有家。
  “是我自己作茧自缚，我不该逼你离职。”最后的声音微不可闻，仿佛自言自语。
  徐曼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在沉默中彼此挂了电话。
  就这样吧，徐曼想。他很好，太好了，值得一个更好的人。而自己，千疮百孔，自惭形秽。
  太累了，累得不想谈恋爱。爱越多，伤越多。何苦受罪。
  第二天，她便精神气爽地出门买了个新的诺基亚，配了个当地号码。
  第一个电话打给顾丽丽。当非常荣幸被通知X市的姐妹淘将多出来一个人后，顾丽丽兴奋地大叫起来。嘴里大声嚷嚷：“你站着别动，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受到X市人民如此热烈欢迎的徐曼，心情也高昂了起来。
  趁着等顾丽丽的空档，又打电话给了沈之秋，苏倩妮。
  沈之秋接到电话非常吃惊，虽然不舍还是无奈地说，毕竟父母重要，你还是要多回来看看。
  临了犹豫着说，前阵子你电话一直关机，我们很担心。海涛找过你。他好像回来了。你要不要回个电话给他。
  徐曼怔忡，我要走了，他却回来了。终究是背道而驰。
  她摇摇头，何必联系呢。
  苏倩妮得到消息后的表情犹为夸张。杀猪一样大叫，再作嚎啕大哭状：“我来了，你怎么就抛弃我走了呢。我在这里孤苦无依，我还指望谁呀……”
  徐曼嘻嘻打趣：“这不是还有你家黑马嘛。”
  苏倩妮恨恨地说：“别提他了，恨不得把那马蹄子剁了，切成马泥！”
  徐曼一愣，怎么了。
  “分手了。丫小子背着我和学校里一女老师勾搭上了。被我逮了个正着，我上前就是‘啪啪’两巴掌。那女的被我打哭了，死男人气也不敢吭。我还气不过，又狠狠踹了他两脚，不知道有没踢成太监。”苏倩妮恶声恶语。
  “妮子……”徐曼不知道这些日子居然发生了这些事，她为自己在好朋友最难过的时候缺席感到惭愧，又为倩妮难过。
  “现在没事了啦。这种男人也没啥好稀罕的。居然说我不够端庄稳重。他娘的，我一出来就把头发剪了。憋了这么久都要憋出内伤了。我苏倩妮还是原来的我！”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徐曼稍稍心安了点，忙道：“我过几天还要回来拿行李，到时候我来找你啊。”
  “曼曼……我现在明白了，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人……还是咱们姐妹好呀……可是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了……”苏倩妮又变回哀痛的调调。
  徐曼连连安慰，好不容易才挂了电话。
  为什么每段爱情都会如此狼狈收场，面目全非呢。为什么受伤的永远是女人呢。
  想起自己，想起沈之秋，想起苏倩妮，心中不由得喟叹。
  正在想着，喇叭声响起，顾丽丽摇下车窗，一脸明媚。
  人民公仆
  上了顾姐妹淘的车没多久，徐曼便巴着车窗做跳车状，一脸可怜兮兮：“你饶了我吧。”
  顾姐妹淘眨着晶晶亮的双眸：“你帮帮我吧。”
  徐曼双手捂面，无语凝咽：上贼车了。
  车一溜烟开走了。
  二十分钟后，车靠边停下。
  徐曼赖在位置上不起身，被顾丽丽一把给拉了出来，怯生生地抬起头：康皓牙科诊所。
  六个金字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顾丽丽连拖带扯把徐曼拉了进去，兴高彩烈地帮她挂了号。
  徐曼在心里流泪，我最近怎么和医院这么有缘，先是妇科，再是外科，现在看牙科。
  诊所的生意很好，两人在候诊室坐下，前面还有二三十个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护士按顺序给每个人发预检单，发到顾丽丽的时候，手一顿，恶狠狠地瞪了顾丽丽一眼，径直越过，把单子交给下一个。
  徐曼一脸羞愧地接过单子，无声地望着顾丽丽：我要回家。
  顾丽丽笑眯眯地拍拍徐曼的手：“好姐妹。”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徐曼抬起头环顾四周，在发现两个护士窃窃私语时而犀利地扫示着自己这个方向后，心虚地低下头。
  轮到徐曼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
  徐曼硬着头皮，顾丽丽两颊生花。
  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主治医生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子。
  长得确实帅。徐曼点点头，模特的身材，演员的脸蛋，医生的白大褂，这个诊所的生意怪不得这么好。
  主治医生抬起头，看到顾丽丽明显一愣。
  “今天又哪里不舒服了。”医生觉得今天的头又开始疼了。
  顾丽丽推了徐曼一把，说：“今天是我朋友，我推荐她说这里的牙科真不错。”
  徐曼点点头：“医生，我今天有点牙疼。”
  医生看了顾丽丽一眼，收回眼神，示意徐曼躺在牙床上。
  徐曼坚持坐着：“医生，疼得不是很厉害，你随便看看就行了。”
  医生皱着眉：“到底要不要看。”
  顾丽丽捧着左脸凑上前：“徐医生，我最里面的那颗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了，您先给我看看吧。”
  “如果我没记错，顾小姐的二十六颗牙齿已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检查了四次还不包括您的牙床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