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九妹/暖暖

“慈翼，这是怎么了？”美妇人淡笑着看向我们，带着仿佛雅典娜的高贵。
果然是母子啊，同样精致的脸，同样淡淡的笑，同样优雅如神的气质，同样只把这些当作面具。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对着自己的儿子她还是要带这种面具？刚刚，刚刚对着小鬼，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没什么——”狐狸无辜的微笑着，似乎不经意的将我挡在了他身后。
“正是她。”魄异忽然从角落冒了出来，伸手指指我。
我本能的一缩脖子，往狐狸身边躲了躲。狐狸微微一震，低头看着我，眼中有种类似“感动”甚至“感激”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不知道他在感动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感激什么，不过那一刻心底一酸的感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可以让人这样……
“噢——”白衣妇人微微颔首，轻移莲步靠近，温柔优雅的笑容，无懈可击。
“有事吗？”这种时候我再不说话只会让人觉的我好欺负。虽然我缩在狐狸背后的样子还是会让人有这种错觉……
“听说你是魄异的朋友？”那种微笑一点也不做作，让人无法讨厌，但她似乎正努力的抑制某种感情。
“嗯——”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瞥了魄异一眼，虽然不晓得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看样子也是有点来头的，难怪当初有那份胆量与本事敢挟持人质逃出宋军兵营。
“叫——‘穆薏’？”她又问。
“嗯”我不讨厌她，所以无法不理她。
“噢——”美妇人眼眸一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似乎储了些水气——无法克制的激动？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沉默的看我片刻，将视线轻轻移到了她儿子身上，面色平静了许多，依旧微笑着，优雅清淡的微笑，一声不吭的看着她的狐狸儿子，眼中却是让我不禁瑟缩的严厉。
那如冰刀般锐利的眼神，无疑是一种带着怒意的斥责，因为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微微颤动了一下。别人看不出，但是我拽着他的手分明的感觉到了，虽然，狐狸依旧是负手微笑着，淡定从容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仅我看的浑身发寒，就是一旁的小鬼也愣怔的说不出话，或许他也从没想过，他那慈爱的像亲娘似的 “荆姨”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母亲，有何不妥吗？”狐狸垂目看着地上，我只能看见他轻轻上扬的嘴角。
“没有——”美妇人也应景的笑着摇头，温柔眼波一成不变。
我开始嘴角抽搐、抽搐——
MD！真受不了这对母子！就算你们的笑有多倾国倾城也不用这样炫耀吧？！怎么着？！赶潮流学人家玩腹黑呐？！有话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非得憋着藏着一脸假笑的对着自己最亲的人？！以为是在练智商还是在测IQ？！猜来猜去的玩心计也不嫌累的慌？！一个人这样那也还能算新鲜，算有个性，算阴，两个人凑一块儿一起玩？！你们不腻味我看着还闲烦呢！
我受不了的在心中狂喊一通，狠狠的吐纳吸气，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儿来。MD！一定是话说的太急——急？！
浑身一哆嗦，抬头愣愣的看过去。神色愕然眼神各异的四个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
魄异是惊讶的，小鬼是错愕的，狐狸是狼狈的，美妇人是震撼而茫然的。
脑子里“嗡嗡嗡”的乱响一通，最终意识到——
我果然犯傻的，把话从嘴里，说出来了？！！
这下该怎么办？本就诡异的气氛被我搞的愈加死寂肃然。
我干咽着唾沫，有点手足无措，正想着该如何早点脱身，忽然手臂一紧，小鬼比我还耐不住这气氛，拉着我就往外走。
“王爷！”魄异有点发急的拦上来。
“干嘛？！”小鬼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夏儿——”美妇人出声唤住了快要暴走的小鬼，脸上已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优雅，转头对着狐狸说话，但眼睛并没有看他：“慈翼，你先带夏儿离开，把事情都告诉他无妨——”
冲着我来的？真是再明显不过了。虽然后知后觉，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诡异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虽然我努力的无视，却一直无法忘记的东西——我那TMD诡异身世！
                  原来是原子弹
美妇人话一出，狐狸似乎大大的愣了愣，一种不敢置信的面色，随即带上莫可奈何的苦笑。
小鬼也一阵愕然，却并没说什么，出乎意料的听话，随着狐狸离开了屋子。
我呆呆的看着出门而去的小鬼，呆呆的看着临走回头的狐狸，呆呆的想着他的眼神，那种仿佛要孤注一掷放手一博的毅然决然，让我喜忧参半，说不出的感觉。
让狐狸告诉小鬼什么？有点好奇。不过，眼前的人会满足我的好奇吧……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虽然故作镇定，心里却还是有些瑟瑟的。看了一眼魄异，那家伙却无比激动的望着我。
“您是？”我看向美妇人，脱口便用了敬语。她是狐狸的母亲，也算是我曾经的“未来婆婆”。
我无缘的婆婆似乎能看穿我心思，笑着开口道：“与慈翼的婚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当初一些人的图谋之举，我让慈翼将计就计罢了——”
“图谋？”我有东西让人图谋吗？我的身世？没给我来点暗示就开门见山说这些话，我还真反应不过来。
她轻轻颔首，却似乎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事情，一种落寞苦涩的无奈渐渐让笑容变的牵强。
“我想你应该早已清楚自己的身世”
“嗯”
“但你养母一定没有如数相告……”
养母？我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养母就是我娘吧。好生疏的词，我不喜欢。
“你不好奇吗？”她盯着我看，一直克制着的情感渐渐流露出来，是一种欣慰，欣喜，甚至是激动。 
“有点——”的确有点好奇，但那些让我好奇的东西实在太复杂，复杂的令人头晕，也慢慢让我失了兴趣。
眼前的美妇人，似乎是人们口中的“萧神医”，小鬼口中的“荆姨”，狐狸与曦亚的母亲，潘仁美“已故”的妻子……
她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淡淡的笑已不像之前那么优雅却疏远，眼角甚至有称为“眼泪”的东西静静划下。
“北汉灭亡后，是我带着你娘逃出了晋阳行宫，我们十几个人，静静的照顾着你娘，静静的等待着你的出生，谁都不想打听外面的风声，因为知道任何一刻都有可能会冲进一批人将我们抓回去，将我们赐死，这是逃不了的，而我们预见死亡的同时最迫切等待的就是你的降世——”
“你活下来了——”我轻轻动了动嘴唇。第一次听见关于我娘，生我的那个娘的事情，有点新奇，像听故事。
“是啊”她点点头，脸上说不出是一种酸涩还是欣慰，“我活下来了，因为我并不是北汉皇宫的人，我是辽人，是萧充将军的养女，萧荆——”话音一顿，也许是看见我满脸不解，她解释道：“萧充就是你外祖父，也是夏儿的外祖父——”
“嗯？！！！！”谁？谁来着？夏儿？难道是指——小鬼？！！我下巴几乎脱臼，张着嘴巨震惊中……
也许反应大了点，萧荆含着泪却不禁“噗哧”笑出来。
语调渐渐放松，轻轻的说着——
“北汉灭亡后，你父皇与母后被禁于晋阳，前朝不愿降宋的官侯都被满门赐死，而北汉的寥寥残兵也被俘投宋，可是，他们当时都不知道，投降的六万残兵中有三万是辽国的援兵——”
我猛的一怔，有点怪怪的感觉，感觉萧荆的声音冷了几分——
“他们都太小看北汉，太小看你的父皇了，北汉并不如他们想象般不堪一击，它曾拥有十四万的兵力，战死的不过六万，投降的实数也只有三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蓦地顿住，直勾勾的看着我，一丝笑意都没，眼中的某种东西甚至可以称之为——野心？
“什么？”我不觉开口，心里“砰砰”直跳，总觉的会听见我不想听的事情。
果然，她淡淡的笑了，继续说道：“这意味着北汉有五万的兵力，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有些糊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仿佛剑锋抵着心尖的胆颤心惊。
五万的前朝遗军突然消失不见？
若消失不见的话……
或许归隐山林去了吧，嗯、嗯，打仗多没意思，聪明点的是该趁机溜走。
可是，萧荆的眼神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归隐，不是投降，不是死亡，那么万分之一的概率，或许——
“养精蓄锐——”冷飕飕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她淡淡却坚定的吐出这四个字，让我浑身一凛。脑中闪片似的碎影纷乱飞舞，“轰轰轰”的噪音让我头疼，然后，渐渐的沉淀，渐渐的理清，渐渐的明白——
五万前朝遗军？养精蓄锐？
十几年的养精蓄锐，我或许可以理解为——一股不该有的势力正在暗处蓄势待发，而这股势力，经过这么多年的养备，逐渐在壮大，恐怕已经威胁到了宋太宗，威胁到了萧太后，威胁到了许多人。
萧荆的敏锐与犀利出乎我的意料，仿佛我现在的每一个举动都在直白的告诉她我心里的想法，只听她继续开口：“你不该有这种表情，五万的兵力，不，如今是九万，九万人都是为你而活着，他们日日苦炼，直至繁衍子孙，至今已经十几年，都只为等你的出现，你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能把话一次说明白吗？”我实在不愿费尽心思的去猜测，这种状况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期待的生活，让我无名的烦躁。
“你既然心中明白又何必不敢面对？”萧荆鼓励的对我笑着，嘴里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好笑：“没错，你父皇当初的失败赌上了自己的国家，他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命，放弃了你母后的命，却费尽心机的保住了你，你该知道其中的原因，这种情况下出生的你所背负的东西是逃不掉的——你的出生注定着北汉的重生——”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