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哪一颗星是你/鬼海

第11章


五年中也参加过一些比赛,虽然获得过两个小奖,却从未取得过什么太好的成绩。上中学后,舞蹈上没法再作进展,随着课业增多最后只好放弃了。”
  美惠一边压着腿一边充满回味的和我诉说着往事。
  “妈妈也因此得以解放了。”美惠补充似的说道。
  “真是羡慕你。小学那会,我整天都是在奥数班里集训来着。那会学校里前几届的同学在全国大赛里取得过名次,给我们那所默默手机的学校带来了莫大的声望。所以校领导就开始格外重视起参赛选手的培养。我们那些参加培训的孩子,每天除了一些主要的课程仍保留着,其余的时间都要参与培训,连体育课和音乐课也被剥夺。结果负责培训我们的那个经验丰富的老师调职离开了学校,那届奥数比赛我们学校就没有组织参与。最终被培训成了体育和音乐双盲的我就这样从学校里毕业升了中学。直至现在一看到别人唱歌跳舞什么的就羡慕的不行。”
  “喜欢数学?”美惠将腿从把杆上放下来转回身对我说。
  “喜欢。当时真是对数学怀有无限兴趣。不过上了中学后就开始对它渐感厌烦。因为每次一拿起书本便不由自主地把它和分数、名次、升学率啊什么的联系在一起。之后那个曾经让我无忧无虑的数字世界便不再属于我。”
  “看来和我相比你还算幸运了。其实我当时几乎一点都不喜欢舞蹈。能坚持学习那么久,完全是为了我妈妈。”美惠转过头看着窗外。
   
    『25』第七章(8)
  “真是个好母亲啊!勤俭持家,不辞辛苦。就是这样的母亲还是得不到那个无所事事的爸爸的认可和安慰。”
  美惠停顿了一下。
  “太过操劳了,既要工作养家,还要照顾我和爸爸。后来的几年就连晚上也要去一家小服装厂打工,每天都很晚才能回到家。她之所以这么辛苦就因为爸爸在外面欠下了一大笔赌债。”
  “妈妈为什么你要那么早离开我?你还那么年轻啊!”
  泪从美惠的眼角溢出,在面颊上直泻而下。泪滴接触地板竟然发出莫大的声响,让人无法忽视。美惠将头抬起,似乎想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我走上前,伸出手将美惠搂在怀里,美惠顺从地靠在我的胸前。
  “想哭就哭吧。让天国里的妈妈知道她的女儿想念她。”我在美惠的耳边轻轻对她说。
  美惠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情感,紧紧地抓着我胸前的衣襟如同决堤般的嚎啕大哭,身体也随之剧烈的抖动着。我的泪也不知不觉地随着那痛彻心扉的悲鸣流了下来。心爱的人在自己的怀里痛哭着,我的心像是被塞入了墨西哥仙人掌般的刺痛。再也不能让美惠受到任何伤害,我暗暗对自己说。美惠在这个只有我们的世界里放声大哭着,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她的泪水染湿了我的衣襟,胸口感觉温暖而湿热。好一会美惠的哭声才开始慢慢变小,最后渐渐化为呜咽,肩膀仍是不时地略微抖动着。
  我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一点一点细心地擦拭着满是泪痕的她的脸。美惠任由我的动作,只是用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看着我。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根本未曾发出过,只能通过口型加以辨认。嗓音有些沙哑。
  我用手温柔的抚弄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
  “为什么?”
  “弄脏了你的衣服。”美惠松开了紧紧抓着我衣襟的双手,并试图将衣服上的褶皱弄平。
  “泪水怎么会弄脏衣服,除非你加了鼻涕进去。”
  “才没有。”美惠微嗔道。
  “哭出来舒服多了吧?”
  “嗯。妈妈去世时我都没这么哭过。”
  “那时在爸爸跟前,就像怕他看我们母女笑话似的拼命忍着。但最后还是有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可是那个人居然一滴泪也没掉。我恨他,好恨。”说着美惠又开始抽泣。
  我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心里的结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解开的。美惠,不如为了在天国里注视着你的妈妈再跳一次舞吧?让她的英灵也好得到一点慰祭。”
  “跳舞?好,为了妈妈。”美惠看着我点点头。
  我放开环着她的双手。
  美惠缓缓走到房间中心,悄然起舞。
  她跳的是俄国编导米哈伊。富金所创作的《天鹅之死》。
  没有桃皮色的舞鞋,没有伴乐,只穿着白色棉质短袜的美惠独自一人在专注的舞蹈着。舞蹈中几乎并未做出什么高难度的技巧性动作,舞步也不能称之为华丽。然而短短三分钟左右的舞蹈却始终充斥着一种最为直观的平静—一种生命即将结束前不可被忽视的平静,使观者心里产生的压抑之感绝不亚于风暴来临之前的静静的夜。随着最后那斜指向天空的手臂无力地默然垂落,美惠瘫倒在地上抖动肩膀抽泣着。这是我所见过的对于《天鹅之死》的诠释中对生命最充满渴望,同时也是最为凄美的。
  “妈妈,你看到了吗?你开心吗?……”美惠轻声低喃着。
  掌声。我穷尽身体最大的力量来鼓掌。虽然并未喝彩,也没有鲜花,可我却为美惠从心底里感到高兴。至少现在的她内心的伤痛似乎已经开始出现了能够愈合的迹象。
   
    『26』第七章(9)
  我向美惠伸出早已红胀麻木的手,她拉着我的手缓缓起身,轻轻拍打掉身上的尘土。
  “让你陪着我伤感半天,真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好像也是由我引起的。”
  “不是的。”
  “本来是我拉你出来玩的。可……”
  “现在觉得轻松点了吗?”
  “嗯。”
  “那就好。咱们到别处看看吧?这个建筑似乎不小呢。”
  “好。”美惠微微点了下头。
  我和美惠从舞蹈室出来,来到走廊。这里像是文化活动区。与舞蹈室相邻的是钢琴教室和绘画教室。钢琴教室里的钢琴和绘画教室里的画架早已不见,只是在绘画教室的黑板上还留有学生们用粉笔信手所作的涂鸦,十分稚嫩有趣。美惠在地上拾起一截断掉的粉笔也在黑板上随意的地画起来,我也拿起一截粉笔加入进来。无忧无虑毫无顾忌的画画,如同回到了童年。画够了,退后驻足观看,美惠夸奖我的猪画得可爱,我称赞她的小鸡画的漂亮。可我告诉她我画的是老虎,她对我说她画的是仙鹤。彼此相视忍俊不禁。
  我与美惠从绘画教室出来,继续在这幢建筑里漫无目的的闲逛。这建筑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这里提供着几乎从幼儿园到高中教学的所有场所和设施。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计算机房、理化实验室、室内篮球馆、甚至还有一个标准的室内游泳池。游泳池中早已见不到半滴水。我和美惠下到泳池底。这里的空气异常干燥,温度也比上面高了许多。头上巨大的玻璃天顶当初设计的时候可能就非常注重日光的利用。在泳池里我们发现了一只死掉不知道多久,仅剩下干瘪皮囊的老鼠。估计是觅食的时候掉进来而被困死在这里的。
  “这种死法可不算好。在四处绝壁的地方孤孤单单的死去。”美惠蹲在老鼠身边认真地说
  “的确算不上好。知道自己会死,却在无助的等待中慢慢消磨着自己的生命。”
  我们又从池底爬了上来。
  “如果在这下面打羽毛球也不错。”美惠忽然说。
  “是啊,你站在浅水区,我站深水区还能抵消身高的差距。”
  听了我的话美惠却并未像以往一样抗议。
  宿舍区的房间里依然安稳的摆放着床铺,只是全部都只剩床架和床板而已。一个房间的墙面上还挂有一面落满灰尘的三角形卫生流动红旗。
  大多教室里的课桌椅都已被运走。空空的只剩木制的讲桌和讲台。
  在一楼的大厅里摆放着整个校区的建筑模型和详细分布图。模型外面虽然设置有防尘玻璃罩,不过里面依然积了不少的灰。看了模型和分布图上的介绍才明白,原来这里曾经是两所学校与旅游公司合建的共同校区,之前到过的地方是属于一所大学的,而我们现在所在地方则是属于另一所大学的附属高中。
  我和美惠由一楼大厅的环形楼梯逐层而上,在顶层打开一道破损得只剩一半的木门之后来到了天台。正对下面大厅的楼顶是个半球形的穹顶。我们绕过穹顶来到另一侧,那里有着一块不小的平台,恰好正对着湖面。
  阳光正斜斜的罩在湖面上。远处绿色的农田,山坡上的树木和整个不断闪烁着金光的湖面倒也相得益彰。
  “这的夕落一定很美。”美惠看着湖面轻轻地说。
  “嗯,应该会的。”
  “离傍晚也没多久了,咱们留下看看吧?”
  “不过估计那时回去的车就……”为了遮掩心里那瞬间的悸动,我悄悄挪开视线不去碰触略带乞求的美惠的眼神。
  “好吧,不去管它,留下来好了。”我总是无法拒绝美惠的任何要求。美惠的眼中流露出欣喜。
  “你在这稍等一下。”
  “嗯。”美惠轻轻的答应着。
  我转身下楼来到教学区,在一间仍放有课桌椅的教室里找到两把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椅子拿到天台上。放置好后用纸巾擦拭了一下,然后请美惠入座。
  “谢谢。”
  我拿起另一把椅子挨着美惠的并排放下,也坐下来,陪同美惠一起静静地眺望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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