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印象派

    苏萌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面对魏警官，是那种忌惮与敬畏的感觉。
    她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让魏警官送自己回去。
    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在魏警官面前，即便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依旧不自觉地开始自省。
    “这是……我和他的事，和魏警官你，没有关系吧。”
    魏警官抬眉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女人，心虚地低撇着头，紧张的紧咬下唇。
    她对她和江凝的用词，不是“我们”，而是“我和他”，只怕这结婚证是真，两人关系却有待考证。
    “是没有关系，江先生这个烫手山芋，若是苏小姐能接下，我倒是挺乐意踢给你的。”
    苏萌不明白魏警官的意思，沉默了良久，直到车子停在清禾公寓门口，苏萌开了口：
    “魏警官，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明天能做到。我下午两点，会准时到达。”
    “自然。”
    江凝的律师是何垣给安排的，何垣带着律师来见苏萌时，眼里的尽是焦急。
    “确定带一个律师就成？要不要我再找找关系，托人想想办法？”
    苏萌浅笑以示安慰，摇头表示拒绝。
    何垣再问：
    “你一个人跟去行不行？这个律师是以前工作室的，处理的都是经济类案件，没有这种刑事类案件的经验，你再给我几个小时，我……”
    “何垣，谢谢。”
    苏萌打断了他的话，对他提的意见予以否定。
    “江哥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一点办法也没有！真的是……”
    “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刑事案件，别太责怪自己。”
    苏萌看了眼时间，跟在律师身后，进了派出所。
    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苏萌面前时，她已控制不住身体，不自觉地向前走去，被魏警官下手拦住。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子，眼神却一刻也离不开江凝。
    江凝双手戴着手铐，紧蹙的双眉下，眼底虽是灰色的，但仍旧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许久未打理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在看到苏萌时，眼底逐渐由暗转明，嘴角勾勒出的笑意明朗而清晰。
    不像是被拘留了十几日，倒像是出去度假了一番，笑意里竟有着炫耀的意味。
    他的眼神占有欲太强，导致律师，警官，都不住地将视线瞄向苏萌，搞得苏萌竟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这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真是服了他了。
    魏警官瞧着两人，眼神都在拉丝，倒不像是假的夫妻。但比起真的夫妻，又显得太过浓情蜜意。
    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分离了一段时间再见，见又不能相拥，自己反倒成了棒打鸳鸯的人了。
    “咳咳！”
    魏警官假借咳嗽之意提醒，江凝用余光瞥了眼魏警官，依旧没有要收起自己目光的意思。
    “只有十分钟，抓紧时间吧。”
    魏警官提醒着，毕竟江凝探头盯着苏萌“欣赏”，怕是已花了两分钟下去了。
    何垣找的律师还算是专业，问题问得精简详细，江凝看似是在回答问题，眼神却没有一秒钟是离开苏萌的。
    苏萌有想过自己会出差错，比如人多紧张，比如见到江凝太多激动而忘词。事实来看，他丫丫地，死死盯着自己看，硬是逼着自己脸蛋通红，脑袋蒙圈，别说问问题了，就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律师做事效率很快，五分钟，问完了所有问题。主要也是江凝回复得好，全程都是“对”、“错”、“你去查”……之类的话来“敷衍”。
    律师问完话，最后三分钟，原本在苏萌喉间乱蹦的心，像是突然被泼了盆冷水，被不舍与难过填满。
    她抬眸与江凝对视，眼里尽是江凝浓烈的笑意。
    他笑得越真切，苏萌心里的落空越发明显。
    都这样了，还硬撑着，不想让自己担心。哪里他笑得开心，自己就看不出他过得不好了吗？
    自己又不是瞎……
    “对了，王律师，麻烦帮我转告我老婆，我私房钱藏在家里带密码锁的那个房间书柜左手边的抽屉里，密码她都知道。”
    王律师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总共会面十分钟，江凝竟谈及私房钱问题，搞得他云里雾里的。
    魏警官冷笑，瞧了眼苏萌原本平静的脸，此刻又泛起了红晕。
    苏萌则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整个人都挺直了身子。
    他是自己肚子里蛔虫吗？怎么被关起来了，都能料到自己没钱了？
    “我怕现在不坦白，完了被她发现，怕是被拘留没要我的命，回去了要被她索命。”
    “她……哪有这样……”
    苏萌反驳的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却被玻璃内的江凝用唇语读得一清二楚。
    “还有，让她别忘了背那五篇完形填空，等我出去了，还是得抽背的。”
    “你有……毛病吧……”
    前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后三个字说得轻声细语。
    江凝的笑里，透露着宠溺，他歪头继续打趣着苏萌：
    “王律师，你助理对我好像有些不满诶！”
    苏萌：“……”
    啊，真是要疯！自己待在外面提心吊胆，某人却好像还挺享受这“牢狱之灾”的嘛！合着自己是瞎操心，白担心了！
    都这样了，还能暗戳戳地在众人面前挑逗自己，先是搞得自己跟个母老虎一般，而后又说什么背完形填空的事，真的是死不正经！
    “咳咳，时间到了。”
    随着魏警官的宣布，苏萌这才抬起来眼。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出去了，等我。”
    连他最后一次回眸，都是带着笑意的。待视线再也看不见江凝的身影时，苏萌陷入自责。
    真是蠢，原先准备的问题，竟一件也没问，这不是白来了吗！
    苏萌悔恨地砸着脑袋，王律师走在前头，出了警局门，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苏萌。
    “苏小姐，江先生似乎要让何先生去找个人。”
    “找个人？”
    苏萌接过笔记，仔细阅读着上面的问题，以及江凝的回答。
    在“是否要去找震叔”那一栏上，江凝的回答是：“嗯。”
    “震叔？震叔是谁？”
    王律师摇头，表示这些问题有一部分是何垣添上的，具体还要问何垣。
    苏萌匆忙给赵琳禾打了电话，表示要请一个下午的假。
    “你放心去忙，学校这边我给你担着，一切以凝儿的事为主。”
    “谢谢！”
    苏萌匆匆挂了电话，便随着王律师赶去了何垣的工作室。
    “他真的说要找震叔？”
    何垣一脸吃惊，焦急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怎么了？”
    苏萌见状，心里七上八下地拿不准。
    “那江哥这次一定是遇到大 麻烦了，否则他也不会要去找震叔。”
    王律师与苏萌对视一眼，有些不解。毕竟，从探视的情况来看，江凝完全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何垣见两人不说话，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们还怀疑我骗你们不成？”
    “没有，只是江先生的态度，着实不像是着急的模样。”
    王律师解释，苏萌倒是自顾自地低下了头。
    难不成，江凝他是怕自己担心，才故意装出那副样子给自己看的？
    “怎么可能不着急呢？不着急他找什么震叔，那震叔是能随便找的人吗？江哥活了这二十多年，也就找过震叔一次，仅一次，就差点把江哥这一辈子给搭进去了！”
    何垣拖着苏萌来到沙发上坐下，甩了甩手，示意王律师倒杯茶来。
    “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樊如萱的人？她在艺术界应该是挺有名的，不管是美术，摄影，设计等等，但凡是她在前五年获得的成就，都是江哥替她拿下的。”
    “樊如萱？”
    仔细想来，苏萌脑子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前些日子在季芸口中听见的，听说师从写实派艺术家贺城，前几年获得了不凡的成就，今年似乎是从艺术创作前线退下，转投到教育领域。
    “你的意思是说，江凝帮她拿了奖？”
    “对，这个樊如萱是樊震的独女，可谓是要天都要许半个。具体江哥因为什么事去求了震叔，我不清楚，我记得震叔提的要求是，让江哥改姓当他义子。当时樊震的目的是拿下江氏集团，江哥猜到了他的意图，便提议帮樊如萱解决人生前途问题。”
    何垣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樊如萱那时仗着樊家势力，到处惹祸，樊震很是头疼。江凝提出帮樊如萱拿到三个国际大奖，五个国内大奖。原本人一辈子都难完成的事，江哥硬是花了五年兑现了诺言。他曾跟我坦言，能离开震叔是侥幸，往后哪怕是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会考虑去找震叔。”
    “我这不过是随手一写，江哥，竟然，竟然真的要找震叔！那他，他是不是真的会被扣下这杀人的罪名啊！”
    “闭嘴！”
    苏萌焦躁地敲打着脑袋，理不出一丝头绪。
    良久，苏萌开口：“带我去见震叔。”
    何垣错愕：“你开什么玩笑呢！你去见什么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