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衣袂

    「既然文医生同意下楼见我，我就据实以告了。」
    车厢里，冷气打得极低，出风口冷风呼呼地往外吹着，文静娴穿着短袖的白大褂，禁不住轻轻抱住自己被吹得有点冷的胳膊。
    「二十多年前，因为家中变故，不慎遗失了我刚出生的妹妹。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妹妹早已在当年的事故中离世了，所以不曾用心寻找，直到前些日子，家里外祖母查出了癌症晚期，在她的提示之下，我才意识到妹妹可能还活着。」徐江天把目光转向文静娴，她清秀的面容格外平静，徐江天接下去说道，「多方辗转打听后，联系到了当年福利院的老院长，根据老院长提供的消息，文医生，我猜测你有可能就是我走失的妹妹。」qδ
    文静娴愣了一瞬。
    「当然，我也知道，结果究竟如何，还需要做DNA的鉴定。我今天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文医生的意见，不知道文医生你是否愿意配合我完成一次鉴定。我承诺，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将完全遵照你的意愿处理后续的一切问题。」
    事情太突然了。
    文静娴虽然始终都清楚自己是被人丢失或遗弃，后来又被养父母收养的孩子，但这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亲生的家人还会找过来。
    「徐总。」她勉力维持着冷静的情绪，「这件事，我想和我的家人商量一下，问问他们的意见，可以吗？」
    徐江天想了想：「可以。我的助理给过你名片了，如果你想好了，愿意配合我进行一次DNA鉴定，随时给他打电话。」念及今天独自去产检的柳绡绡，徐江天有点不放心，「我家里还有些事，就不在滨海这边逗留了，我的助理会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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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江天赶到时，走廊里的孕妇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远远地，只有柳绡绡一个人还抱着肚子坐在角落里。她低着头，已经隆起的肚腹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雪白的灯光一映，一点晶莹的泪珠在光影里闪过，落在她拱得圆圆的肚皮上。
    徐江天快步走过去。
    「绡绡？」他着急地握住她的一双手，蹲在她面前，「怎么哭了？」
    柳绡绡抬头，看见眼前的男人。他两道浓黑的长眉微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盛满了焦急的神采。
    「徐江天……」
    徐江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喉咙里砰砰地蹦着，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也不是怕孩子有什么不好，而是怕他不在的时候，柳绡绡独自面对了什么残忍的事情。
    「怎么了，嗯？」他着意把嗓音放得低沉温柔，「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微凉而颤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轻抚到脑后。
    「孩子、孩子的脸……」
    徐江天在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里绷紧了浑身每一块肌肉。
    「孩子的脸总是转不过来，医生看不清……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着急死了！」
    听她说完这一句，徐江天的六神才归了位，一口气松下来，浑身的劲儿也泄了。
    孩子没事，柳绡绡也没事，可他莫名却更心疼了，只能连声地自责：「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怪我，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今天没来陪你。」捉住她细嫩的掌心，反复亲吻，「对不起。以后的产检，我一定都陪你，好不好？」
    柳绡绡在他悉心的抚慰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绡绡，饿不饿？」她折腾了一上午，又是检查，又是哭闹，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何况孕妇本来就容易饿。
    果然，柳绡绡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饭？」
    「嗯？」柳绡绡头一抬，摇了摇，「我想吃雷霆蒸的香芋包了，能不能……去他家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