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鱼

    顾扬看的出她心中有事，绝不是因为购物的简单问题。
    回想起池鱼先前付款时，那仿若英勇就义的决绝表情，连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较劲模样，看到他眼皮子猛地一跳。
    望着池鱼率先离开的背影，顾扬有些想不通透，她究竟在为什么事情暗自神伤。
    他忍不住狐疑，难道是因为价格太贵所以令她有了负累感？
    池鱼过去一向锦衣玉食，分外骄傲，如今家道中落，被人嘲弄，难免心生落差感。
    顾扬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连带着店员们的嘲弄神色，他似乎也明白了池鱼当下心中有多难受。
    从前高高在上、花钱如流水的小公主，终究是梦一般的醒来，变成自食其力的灰姑娘。
    任谁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毫无恨意的释怀？
    顾扬看得清楚，即便池鱼从来不向他抱怨一句，但她终究是有些改变的。
    过去那个明媚生笑，骄傲自信的池鱼已经随前的祸事不见了。
    现在的她既自卑又倔强，既敏感又多疑。
    都是被央亟害的！
    这么一想，顾扬不禁回想起下午那通不请自来的匿名电话。
    他当然知道对方也是别有算计。
    但是关于对方直截了当的提议，顾扬这会儿望着池鱼渐渐远去的方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心中突然有了打算衡量。
    时至今日，总不能让央亟继续高枕无忧，一直得意。
    二人并肩离开，驱车回程的路上，彼此全然无话。
    总的来说，是池鱼有些沉默，顾扬看在眼底，也不去刻意闹她，权当给她自我调整的休息时间。
    只是对于阿粤的生日，顾扬比池鱼这个当妈的人还要上心。
    他挥金如土，在江城最高端的酒店内定了个包厢，直接给阿粤布置了个生日宴。
    甚至是根据阿粤的喜好，提前准备了蛋糕、鲜花、和堆成小山的礼物。
    为了保证阿粤在吃饭时也能热热闹闹的观看动画片，他还在包厢内投放了个荧屏。
    只是可惜顾扬这么大费周章的安排，来参加这场生日宴的人却不多。
    满打满算，也就他们三人。
    见顾扬蹲在一旁忙着扎气球，池鱼有些无奈道，「阿粤还小，没必要给他准备的这么好。」
    顾扬顾着手上的忙碌，闻言，不忘抬头斜睨了池鱼一眼。
    「什么好不好的，生日么，图个喜庆热闹。」
    说着，顾扬将气球朝墙上飞了飞，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略有褶皱的衣角。
    他笑道，「再说了，我给干儿子第一次过生日，总不能太差劲。」
    顾扬朝后退了两步，大量则会布置完毕的包厢，颇有满意的挑了挑眼角。
    他冲着池鱼抬了下下巴，示意道，「还不错，是不是？」
    哪里是还不错？
    根本是煞费苦心的全力安排。
    池鱼将顾扬的心意尽收眼底，听着他略有得意的语气，惹得她忍不住弯了眼眉。
    「我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上心过啊。」
    池鱼笑着调侃道，「每次都是随随便便的给我打发了，连礼物都得我追着你要。」
    「不好吗？」
    听着她含笑抱怨，顾扬挑眉轻笑，慢悠悠道，「你要什么我送什么，真心实意且真金白银的跟着你的喜好走，讨你开心还不会出错，多好啊。」
    「话是这么说。」
    池鱼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道，「可是都没有惊喜了哎。」
    顾扬瞥了她一眼，眉目含笑道，「德行，捡了便宜还卖乖。」
    回想起过去无比惬意安宁的日子，池鱼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曾经过生日时的场面。
    过去有父亲的疼爱和庇护，她那时的生日宴比现在高调一百倍、奢华一万倍。
    只要她想，只要她求，只要她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会有人给她摘下来。
    池鱼坐在一旁，望着眼前的光景，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她撑着下巴感慨道，「亏了我那时候追着你讨要，不然我的生日礼物就泡汤了。」
    话及此处，池鱼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偏过头看向顾扬，权当调侃解闷。
    「我才刚想到一件事儿。」
    池鱼若有所思的盯着顾扬瞧，「我十八岁成人礼的礼物，你至今都没有送哎。」
    十八岁那年，她从临近生日时就开始追着顾扬讨要，可对方总是敷衍她是个大惊喜，全然不像过往那样哄着她透露内幕。
    池鱼满怀期待，可是等到她生日宴结束后的一周内，顾扬都是两手空空的不提礼物这件事儿。
    她那时以为顾扬就是纯心戏弄她，她生气了好久，根本不想理他。
    后来还是得知顾扬要去军校，临别时，她才去见了他一面算是和好。
    这会儿想起来，池鱼不免有些感慨，「你说你忘了就忘了，为什么还要逗我呢？」
    她撑着下巴看着他，「那么重要的日子，害得我白期待一场，还伤心了好久。」
    闻言，顾扬正在倒茶的动作一顿，他敛着眉，恰到好处的遮挡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良久，他似是来了情绪，径直走过去，将满了茶的杯子放在池鱼面前。
    「没骗你。」
    顾扬蹙了下眉头，抬起眼，语气不起波澜道，「我当时是真的准备了。」
    池鱼怔了下，望着顾扬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时间来了好奇心，「是什么？」
    「是……」
    顾扬不经意间迎上了池鱼的眉眼，灯光下衬得她脾气白皙冷感，未施粉黛的一张脸，更干净而明艳。
    他被眼前人晃住了心思，视线不由得落在未涂朱红的唇，喉结禁不住的滚了滚。
    见他沉默，池鱼有些不明所以的追问着，「是什么啊？」
    顾扬似是被她灼热了一双眼，他蹙了下眉头，猛地别开脸，生生错开了视线。
    他差点就要将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
    「没什么。」
    顾扬觉得心下窜起一股火，他有些烦躁，随手从兜里摸了根烟。
    叼在嘴上，没点，人却朝外走去。
    临出门时，他似是觉得不妥，停下脚步。
    「司机快到了。」
    顾扬将烟丢在手里，未曾回头的解释着，「我去外面等阿粤。」
    池鱼有些诧异顾扬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她有些不放心的想要一并追出去。
    只是想了下，她静坐在原地，轻声说了句「好」，视线追随顾扬的背影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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