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不朽

    这次就连秦观棋也没有想到，姜病树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其余人都很惊诧。
    替他人种下病衍波动，耗费的精力很大。
    而且……棋组织的铭刻，都是由主帅操持。
    铭刻完全不需要学习。
    这小子才刚刚步入第三阶段的病衍波动，为他人铭刻也会极为勉强。
    最重要的，棋组织的铭刻和其他铭刻不同，被棋组织铭刻的人，会通过并行之桥，看到组织的抗争与衰败，看到无数棋职者前仆后继修桥补路的一生。
    这样特殊的铭刻，是主帅才有资格去掌握的。
    显然，在场的人还没有人认为姜病树，有资格学习铭刻。
    即便学习，也只是最为普通的铭刻。
    众人虽然不理解，但秦观棋很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直担心，自己的时间不够。
    担心姜病树成长的太慢。
    事实上他到现在仍然担心。
    但眼下，听到姜病树提出这个问题，他又觉得喜悦。
    至少，将来这个孩子真的可以代替自己。
    和其他人不一样，秦观棋非常清楚，姜病树想要学习铭刻的原因。
    这是要开始培养嫡系部队了。
    唐柿子握着秦观棋的手，能够感受到主帅内心的情绪变化。
    她难以置信，主帅对姜病树的期待竟然如此大？
    “我会告诉你如何进行普通的铭刻，希望你能够帮助到你想要帮助的人。下午过来吧。”
    马凉眯着眼睛。荀飨皱起眉头。
    主帅的反应，马与相其实都觉得正常，教姜病树普通的铭刻之法，也合情合理。
    可二人总觉得，主帅似乎不只是这么想的。
    徐曼羽说道：
    “想要成为正式的棋职者，那就只能接受主帅的铭刻，姜小弟，不管你学习铭刻是为了谁，希望你以后掌握了铭刻之后……要慎重。”
    “我们不会像四大集团一样，将铭刻垄断，但我们也不能将力量，传播给不懂得为何需要力量之人。”
    “只有明白开拓与守护之人，才配拥有这样的力量。”
    身为红车，假如没有姜病树，徐曼羽大概率是下一任主帅。
    棋组织历史上女帅虽然不多，但表现都十分优异。
    徐曼羽也早就有了挂帅的觉悟。
    但她内心，还是希望自己永远可以做一个只负责杀伐与净化的红车。
    让师弟……可以一直担任主帅。
    姜病树感受到了车姐话语里的凝重。
    他忽然也有些紧张。
    他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关蕊，蒲磊，吕忘，周渊，唐欣……他们真的具备守护与开拓的品性么？
    自己真的了解他们吗？
    走过并行之路的人，尚且还有背叛了组织，甚至有人沦为了鬼……
    自己的铭刻只是普通铭刻，虽然并无战力上的变化影响……可他们将来，真的不会成为祸害么？
    徐曼羽的话，让姜病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柳冰说道：
    “人的一生谁能够看透？如果将来你犯了错误，那就去补正错误。”
    柳冰眼里，姜病树就如同她的弟弟。
    看着自己的弟弟成长得如此迅速，她很清楚，对于这个人来说……太快了。
    秦观棋认为姜病树不够快，那是因为他内心有巨大的危机预感。
    而柳冰的视角又不一样，在柳冰看来——
    姜病树的力量成长超过了心智成长。
    这未必是好事。
    二人谁都没有错，所以柳冰的劝慰是从另一个方向，与徐曼羽相反：
    “不要害怕自己的选择，只要你的选择可以帮到那些你认为值得去帮的人。”
    “如果选错了——”
    “还有我们啊。”
    这句话让姜病树一怔，随即内心一暖。
    虽然柳冰总是呛自己，可徐曼羽这次还是很配合。
    她也笑道：
    “是的，我们是你的后盾。”
    包子看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他想说点什么，但觉得自己似乎不善于说什么，于是清了清嗓子：
    “改天带你去肝区嫖。想那么多作甚。”
    包子成功一句话打破氛围，姜病树一下就不紧张了。
    铭刻之人，似乎代表着某种职责，与某种初心——
    当初闻圣人决定将方法传给众人的初心。
    从结果论来说，圣人无疑早就了如今的四大集团。既然圣人都有错，何况自己？
    姜病树想了想，只要自己对那几个人多加引导就好。
    畏首畏尾是没有意义的。
    ……
    ……
    会议结束。
    下午的时候，徐曼羽出现在了肺区，带着姜病树前往脑区。
    前往脑区，对于目前的姜病树来说，比前往病城外的无垢之径去寻找周医生还要危险。
    所以徐曼羽会负责接送。
    话分两头，姜病树接下来会迎来新的变化，而棋组织也同样如此。
    在姜病树前往脑区后，荀飨得到了一个任务，是主帅秦观棋亲自下达的。
    唐柿子交代：
    “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新据点，这个据点我们暂时不会使用，但你可以提前准备好，然后交予姜病树负责。”
    “据点的要求，至少在二十四小时内，不会被其他大势力找到。”
    “各项配置都要有，对标棋牌室。资金方面，你不需要担心，预算由主帅负责，你只管朝着如何达到最佳效果的方向去配置。”
    “另外，一个最难的点，一周以内，新据点必须要可以住进去人。不要求所有配置都在一周内弄好，但在一周内，新据点会有一些奇怪的病人住进去。”
    “最后，这件事，目前只允许你对姜病树说，因为姜病树会负责管理新据点。”
    “其他人，一个字都不要提。甚至……在你找到据点后，连我们都不要告诉，直接联系姜病树就好。”
    这绝对是这几年来荀飨接到的最兴奋的任务。
    新据点。
    他对棋牌室的会议室早就看不上了。
    总觉得……虽然组织有很多其他据点，但偏偏大家都爱二线人物聚集的棋牌室，就非常有人情味儿，但没有那种理科生的美感。
    他很想自己diy一个据点。
    这无疑是一个大工程，大到大概半年都未必能搞定。
    不过组织的要求是一周内能住进人就行，那问题不大。
    而且不用管预算。
    这是什么概念？
    一向理智的荀飨，现在就像是一个电脑宅，听到了父母说按你理想配置去配一台电脑吧，不用管预算，能拉多高拉多高，爸妈出钱。
    高冷如他，在与柿子结束通话后，跟包子一样哇吼哇吼的鬼叫起来。
    深夜。
    荀飨开着车，准备从夜晚视角上观看一下自己计划中的地方。
    白天，夜晚，人流量变化，光照变化影响后的视觉效果……
    这些都是荀飨考虑的因素。
    既然要求一周能住人，那就先不考虑其他配置，只考虑隐蔽性和满足住人要求的基础功能性。
    荀飨非常在意隐蔽性，因为新据点没有那些退下来的老人。
    棋牌室看着不隐蔽，可梁老可以避害，真要发生危险，梁老的天哭症病魔第一时间可以感应到危险。
    而新据点，暂时不会考虑接纳老人，只有姜病树知晓。
    那就必须考虑隐蔽性。
    可就在驱车路上，荀飨听到了一条新闻……
    一条让他想吐血的新闻。
    “尸体已经确认，是泪眼蔷薇二分队的队长尤莉。尤莉深受广大女性同胞喜爱，也一直为病城的治安在做出贡献。”
    “我们沉痛哀悼。并向广大市民承诺，势必会扫平城外势力黑石病寨。每一个英雄的牺牲，都是在延续我们安定安稳的生活……”
    新闻的后半段，是一大堆缅怀尤莉的话。
    生前作恶多端的尤莉，阉割过，玩弄过无数男人。
    这些男人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但也活得担惊受怕。
    在得知尤莉死后，看着群众一片哀嚎，曾经被尤莉迫害的人也不敢发声。
    只是默默感谢黑石病寨。
    荀飨就差一拳锤在方向盘上：
    “散会后尸体交给你了，你就这么草率的处理了？这就是你说的最佳善后？”
    荀飨气的吐血。
    姜病树之前昏迷，所以尤莉的尸体就一直被马凉放在后院里。
    等到姜病树醒来后，也没来得及处理，就开了会议。
    会议上姜病树夸下海口，说自己有完美的善后方式。
    结果就这？
    你妈妈的！荀飨气的爆粗口。
    他气姜病树的愚蠢，也气这个善后之人手法不专业。
    简直不能叫不专业，而是叫从未见过的业余。
    虽然广大群众以为尤莉是参与了一场与城外势力黑石病寨的战斗，导致牺牲。
    但荀飨很清楚，这一切只是月亮蔷薇的说辞。
    因为尤莉的尸体——被极为随意的暴露在了人多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不晓得怎么处理，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一样。
    接着就引来了无数的人，包括月亮蔷薇专门负责善后的。
    她们负责处理各种失联的人员。
    月亮蔷薇也很惊讶。
    她们都猜测，这具尸体很难找到，因为尤莉接到的任务，是前往病域。
    但病域被净化了，尤莉失踪了。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棋组织净化了病域，杀死了尤莉。
    毕竟，其他几个集团，对净化病域不热衷。
    但棋组织必然不会留下证据，不会让人找到尤莉的尸体。
    让月亮蔷薇没有直接发难的证据。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所有知情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么处理尤莉的尸体？
    这是在挑衅吗？
    现在是十一点。病城的新闻来得迅猛，月亮蔷薇的反应速度和公关速度也很快。
    荀飨根据过往经验，推断大概事情发生在九点半的样子。
    虽然才过去一个多小时，但现在恐怕……泪眼蔷薇二分队队长尤莉死亡的事情，已经传遍了。
    主帅已经睡下，能够处理大事情的，只有徐曼羽和唐柿子。
    荀飨收到新闻后，第一时间给姜病树打了电话。
    “姜病树，你他妈的！你说的那个人是组织的敌人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挑衅月亮蔷薇？知不知道这会引发那群疯女人的怒火？”
    “我#￥%&！”
    荀飨其实也很欣赏姜病树，他内心不服气，有胜负欲，可同时也希望姜病树真的可以找到一个善于善后的人。
    这样一来，组织将来也有人可以帮自己分担压力。
    他这次气，是因为有可能引发组织危机。月亮蔷薇的怒火，徐曼羽和主帅可以承受，那么其他人呢？
    同时……
    就好像一个强迫症在一堆整齐摆放的正方形里看到了一个圆锥形物体。
    某个人善后的方式，让荀飨的强迫症犯了。
    所以他是如此愤怒。
    姜病树说道：
    “荀哥……先别急，先别急，梁老那边估算过，没有任何灾其聚集，别骂别骂，我知道，荀哥你是最冷静的人，因为冷静，所以你看到了各种灾难，但我真没骗你……”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梁老？”
    梁老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逢凶化吉。
    棋组织如果真要遭受大难，那么棋牌室的秘密一定可以被查到。
    梁老自然也能够感知到。
    荀飨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他挂断电话，给棋牌室梁老那边打了电话。
    此时此刻，除了唐柿子因为下午接触过姜病树，被姜病树打过预防针外，其他人都给姜病树打过了电话。
    姜病树也都是让他们联系梁老。
    尚未知晓新闻的梁老，被年轻后生们给不断折腾。
    然后老人家也怒了：
    “妈的，平日里你们给我送钱，花钱免灾，那钱我是白收的？”
    “老头子我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
    “我说了，不会有事情，我老伴跟了我几十年了，她能害我？”
    “滚犊子，别打扰老头我睡觉。”
    过于相信病魔的人，往往有成为鬼的可能性。
    但在任的棋职者们都很明白，梁老和梁老的病魔，早已成为了真正亲人。
    他们得到消息后，也都安心不少。
    焦虑没有了，那就剩下疑虑。
    荀飨很想询问姜病树……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姜病树也不说。
    尽管姜病树和吕忘商量过，可姜病树心里其实也有些没底。
    第一个打电话问梁老的……其实就是姜病树。
    得知梁老的反应后，姜病树也很兴奋……
    也许以后，棋组织就不需要在四大集团的阴影下，藏得那么谨慎了。
    一切，都要在十二点后，才能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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