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观其变

    见真去了杀生寺对面的牛头山，轻取蛇鹤二圣，转瞬便又回了杀生林中。
    就在他离开片刻，牛头山上光华一闪，似有一方镜光隐现。
    等光华消失之后，山巅的空处忽然多出数道身影。
    山头风烈，草树尽低。
    为首的一人，身长八尺，黑须黑发黑氅，皆随风而曳。
    他双眼微眯，嘴角轻抿：“这杀生寺不愧为千年大派，寺中竟有此等大妖守护。”
    “怕是也只有万寿山庄那群疯子才会把主意打到这里来。”
    言语之下不无轻视之意。
    而在他身后同样是一八尺雄人，此人高鼻阔目，不怒自威，仅仅一瞥便觉得气势惊人，不是别人正是幽灵教教主牧鸿野。
    作为南疆第一邪教幽灵教的教主，此刻的牧鸿野却垂首俯身，对面前的男子毕恭毕敬。
    可见对方的身份定是不凡。
    “哈哈哈，不过也多亏了咱们这个盟友，才终于逼得杀生寺露出后手。”那人站在牛头山的最高处，望着远方的山峦起伏，嘴角轻轻一勾。
    此刻，天地之间的第一道晨曦照破了昏暗。
    一缕光芒洒落大地。
    映出了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
    山间的雾气蒸腾，亦染就了澹澹的血色。
    低着头的牧鸿野，看到这一幕，亦忍不住童孔一缩。
    便是他历经数百年修行，经历生死无算，看到如此景象也不禁差点心神失守。
    可见昨晚，杀生寺外的大战到底多么的残酷。
    这一趟，万寿山庄死伤无数，二庄主、三庄主被抓，再加上之前被抓的四庄主、五庄主，万寿山庄元气大伤。
    相比之下，杀生寺反而靠着‘千机剑阁’和‘杀生结界’，并未伤及根基。
    不过，也在妖族不要命般的疯狂进攻下，彻底暴露了隐藏的底牌。
    “尊使，万寿山庄主力尽去，只剩下一支边锋妖族在外围蛰伏，属下是否派弟子……”牧鸿野的声音很低，但却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人耳中。
    被他称为尊使的男人沉吟一声，却并没有直接回应，似是考验般，看向左手边的年轻人：“冲儿，你觉得呢？”
    那个年轻修士嘴角一咧，目光如同利剑般放出精芒，朝为首男人行了一礼后道：“师傅，弟子觉得应该痛打落水狗，趁火打劫。”
    “只要将他们拿下，万寿山庄实力便又减一层，日后我圣教举兵北上，再也不费吹灰之力。”
    他语气昂扬，说话间满腔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身先士卒，攻下万寿山庄。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为首的师傅脸上，微微皱起的眉头。
    而另一边的牧鸿野虽然依旧低着头，但嘴角弯起的不屑却是藏不住。
    之前幽灵教被杀生寺数度压制，俨然已经失去了南疆第一大派的位置。
    不光如此，南疆邪派也尽数分崩离析，就连烈光阁和断脉山也脱离了掌控。
    一时间幽灵教在南疆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
    所以牧鸿野出关之后，便苦思冥想解决之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办法。
    故老相传，幽灵教的创始人乃是幽冥道长。
    而幽冥道长却是出自天下第一魔教的黄泉教。
    当年他为黄泉教教徒之一，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幽灵火焰，创下了幽冥道人的称号，后来他修炼到内景境界，与幽灵火焰沟通神念，得到了上古幽泉老鬼的传承之地。
    于是便远走南疆，果真让他发现了传承之地，继而开宗立派，创下幽灵教。
    初始，他创下幽灵教原只当黄泉教的南疆分坛而已，却没想到幽灵教在南疆日渐兴旺。
    倒是黄泉教屡遭朝廷镇压，故而中间断了联系。
    直到杀生寺数度重创幽灵教后，牧鸿野深感再无立足之地。
    这才重新续了前缘。
    面前的这位尊使，便是黄泉教二十四鬼使之一的魃鬼使——焚界尊者。
    这位焚界尊者善使火术，号称所到之处，气蒸泽华，焦金流石。
    便是在黄泉教中，也罕有与之匹敌者。
    此番他来南疆，一是为了收归幽灵教，二则是探一探杀生寺的虚实。
    见识了杀生寺的手段后，焚界尊者也算不虚此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这弟子着实有些不怎么开窍了。
    听到弟子的回答后，焚界尊者目光转冷，悠悠道：“万寿山庄？”
    钱子方日夜跟随师傅，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此刻看到师傅的反应，心中不由得一紧，慌忙中解释道：“啊，万寿山庄为妖族三大圣地之一，若是被我圣教纳入麾下，必然如虎添翼，无人能挡。”
    “蠢货！”
    一声厉喝，打断了钱子方的畅想。
    钱子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乱中赶紧低下头，小退半步。
    焚界尊者冷哼一声：“区区万寿山庄，我圣教早可轻取之，又何必等到现在？”
    说完转头看向另一边，只见牧鸿野面色深沉，若有所思，于是问道：“牧教主作何想法？”
    牧鸿野一愣看了眼焚界尊者，又看了眼旁边垂头丧气的钱子方，面上闪过踌躇之意。
    “但说无妨，不必计较。”焚界尊者似乎洞察了他的顾忌，再次开口道。
    “卑职认为，应当放虎归山，渔翁得利。”
    话音刚落，果然焚界尊者的面色已经转缓。
    “奥？如何渔翁得利？”
    此话不无考量之意。
    牧鸿野当即便道：“回尊使，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妖族三分，千年不倒，虽久居八荒僻壤，但时与大周计较，乃是正道最头疼的所在。”
    “吾等若是轻而取之，不若自断一臂。”
    “我圣教若想入主南疆成包夹之势，必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还要保其气运，如此方能引得妖族不绝，使南疆大乱。”
    “而吾等亦可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此为王道也。”
    “好一个王道！”焚界尊者目光微闪，他早听闻这位牧教主抱负非小，此番听其言观其行，果然胜过自己的弟子百倍，当下不由得生出爱才之心。
    “牧教主修行至今可曾拜师？”
    牧鸿野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恩师早已仙逝百年，之后便再未另入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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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焚界尊者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