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洗剑录

第24章


一连串娇嘀嘀的女人声音传来,一个眼波流动,浓妆艳抹的美妇扭着腰肢盈步走到众人面前。
贪王怒道:“三妹,你又发什么骚劲了。你通知大哥来抓这个臭小妞,说她值得千两银子,呸!我看就是把她一块一块剁了卖也卖不了五十两。”
美妇人伸手在贪王胸前掸了掸,道:“哟,大哥看您说的,您怎么那么不开窍呢?你把这个小美人杀了,那还值钱吗?你把她卖到妓院,别说千两,就是万两也有人愿意出啊。”
青衣少女听到“卖到妓院”四个字,吓得粉颊泛白,紧紧贴在颜必克背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贪王闻言跳起来,哈哈大笑:“四妹高见!高见!我这就把她卖掉,连你——”指向十三妹道:“你就半价好了,免得要跟买主砍上半天。”
贪王言罢正要冲过来抓青衣少女,美妇人喝一声“慢!”一对媚眼环视了三个大哥一周,道:“我指点给三位大哥这样一块肥肉,难道你们就不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贪王斜眼笑道:“三妹,你外号‘色王’,果然开口闭口不离“色”字,莫非你自己也对这臭小妞动心了?呸,呸,呸,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怎么可能……”
青衣少女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污言秽语不断,双颊已经羞得潮红,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们讲话。
颜必克心中暗道:“这四个人行事古怪,怎么以前在江湖上没听说过?当真稀奇。”瞥眼见色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火辣辣地瞧着自己,以为自己头上突然长出了角,不禁伸手摸了摸。
色王款款移近颜必克半步,深情道:“郎君,我找了你千百年,原来你在这里。”伸手便欲去搭颜必克的肩,十三妹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冷冷道:“你干什么?好不羞耻!”
色王所有的感觉都被十三妹破坏无遗,不仅大怒:“臭小妞,小心老娘呆会儿整你!”
j就在他们吵吵囔囔的时候,远远马啼声响传来,一个兵士打扮的中年人驾马驰来,驰到近处,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颜必克面前,将手中托的一紫色檀木匣子俯首双手奉上,恭敬道:“我家殿下久慕公子丰采,甚盼与公子见上一面,共同举杯畅饮,促膝长淡,这是见面礼,不成敬意,请公子笑纳。”
说罢转身便走,颜必克不名所以,捧着匣子呆呆站着,待那兵士骑马欲行,才赶紧道:“你家公子甚名谁?约在下在何处相见?”
兵士头也不回,朗声道:“产河边燕子楼,我家公子姓名到时必知。”扬鞭驰去,瞬间即逝。
贪王紧紧盯着颜必克手中的匣子,两眼几乎都发直了,啧啧叹道:“瞧这木料,这雕刻的手工,光这个匣子就可卖它百两银子。小子,你发什么愣呀,快打开看看人家送什么呀。”
众人也都好奇,这时青衣少女也不那么害怕了,从颜必克背后探出头来,“咦!”了一声道:“这匣子好香。”众人果然闻得一股如兰似麝的馨香,十三妹抢先在匣子机扣上一掀,立时每个人眼中一阵金光乱灿,几欲耀花眼睛。
第八章 孰人慷赠吾珠宝 识遍尔面非予求 
原来匣子中装的全是珍珠玛瑙,有碧玉、翡翠、祖母绿、猫眼石、蓝宝石……金珠宝玉塞得满满的,贪王流涎三尺,双手捧起一串金珠缀成的项链,大喘粗气道:“小子……兄弟,你交的朋友是户部尚书还是管国库的内务大臣,这么多珠宝,说送人就送人。”
颜必克一片茫然,心中却在苦苦思索:“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何派手下无缘无故送我如此大礼,又不敢当面对我讲?”
十三妹惠月剑柄一探,在贪王手背上一磕,嗔道:“喂,这又不是你的,别乱摸!”贪王喃喃道:“让我摸摸也好,兄弟,见者有份,咱们五五分如何?”见颜必克怔怔不语,又道:“三七开如何?你七我三……二八开,再不能少了。”
颜必克道:“这堆宝贝不是我的,我还须还予人家,如若是我的,贪大叔如此爱财,我一句话不说都给你了。”贪王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道:“他既已赠给你,便不要你还了,你还是就送给我了吧。”颜必克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还给他。”贪王心头剧痛,却仍不死心,急道:“如果他坚持不要你还呢?”颜必克斩钉载铁道:“我势必想方设法还给他。”
贪王追问道:“我是说假设,假设他一定要赠送给兄台,兄台又碍于情面无可推脱,兄台可否……?”颜必克道:“那样的话,我这个匣子就是大叔的了。”
贪王双眼发直,摩拳擦掌道:“此话当真?”还未等颜必克回答,色王就扑上来抓住颜必克双手,颤声道:“你这个朋友长得帅不帅?是否风流倜傥?”
颜必克苦笑道:“各位既如此不相信小弟,不如随我一道去看看,小弟确实不认识这个送宝的朋友。”
四个人一齐轰然叫好,显然各有各的打算。暴王大喝一声道:“他妈的,到时他必定盛情款待,老子要吃他个天塌地陷,昏天暗地。”吹王一拍胸脯道:“天下富者皆吾门生,此儿好久不见,当去耳提面命一番。”
颜必克对贪王道:“那你还要这两个姑娘身上的衣物吗?”贪王笑笑道:“不要了,不要了,既然兄台如此慷慨,它们就当小弟找给兄台的零头吧。”
颜必克头也不回道:“你还不出来。”青衣少女长长呼出一口气,扮个鬼脸,慢慢直起身,走到颜必克面前,突然扑上来,踮起脚跟,搂住他的脖颈道:“谢谢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十三妹一把提起青衣少女,把她推到一旁,怒道:“不许这样!”青衣少女听到贪王不再纠缠自己,心下甚为舒坦,对十三妹的举动也不介意,浅笑轻颦,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娇声道:“姐姐叫什么?我叫连流岚,姐姐叫我岚儿好了。”
十三妹没好气地道:“你叫我十三妹吧。”连流岚皱眉道:“姐姐比我大,我怎么能叫你妹妹呢?不行,该是姐姐叫我妹妹才是。”十三妹随口道:“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连流岚十分高兴,笑道:“好,我以后就叫姐姐‘十三姐’,十三姐,你有很多姊妹吗?”
一行人先回到半途中打尖的酒家,大柱已经离开草棚,不知去向,颜必克跟天上鸟和水中鱼说明了原委,杨雄飞抚掌道:“此去产河,正是通往凌绝观之道,不如小弟和你们作个伴,一起走如何?”他叫自己的随从先行运着厚礼送上山去,并替自己拜会连掌门,自己少顷便可亲自赶去。
一路上,杨雄飞对连流岚十分有好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搭讪,连流流岚听得一头雾水,到最后笑笑道:“公子,你说什么?我一句话也没听懂啊,你要有什么疑问就请教他们四位好了,他们阅历极广,说不定能帮你。”
第二日上,一行人已走到产江江畔,问了路人,再溯江而上,一座建构不凡的客栈出现在眼前,门口的青石板打扫得极为干净,那位策马通报并送呈大礼的兵士就站在那里迎接他们。
那兵士双手抱拳,躬身道:“主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请公子进去。”拦住贪王诸人,贪王大声道:“我们是和前面那位公子一同来的英雄好汉,‘岭南四王’,大名鼎鼎,你们感到很荣幸吧?”
那兵士拱手道:“幸会,幸会,不过你们的大名倒是第一次听说。”颜必克进得大门,穿过摆满精致桌椅的大堂,到达一处空阔清新的所在。原来这客栈后面另有庭院,庭院内有一条小河围绕,河边植满垂柳,加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直让人心情顿然舒畅到要忘记尘世的喧嚣。
一张花岗岩石桌旁,一个腰间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的年轻人正一手贴在背后,一手执一卷书册在高声朗诵,神态甚是忘我,但听他摇头晃脑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钦,脱剑膝前横。将炙唢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亘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吟的乃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古风,他吟得抑扬顿挫,显得极有气魄,吟毕,仰首叹道:“青莲居士傲骨侠风,每有绝妙好辞问世,都渲畅淋漓,气势磅礴,一股兼济天下之豪概洋溢其中,读来令人畅快不已!”
“公子吟得豪壮,听起来也畅快不已。”颜必克拍手大声道,笑着迎上前去。
年轻人转过身来,眉宇间透射出一股倨傲的神情,淡淡道:“你总算是来了,我已叫老板备下酒菜,咱们这就边喝边谈。”
颜必克微微一笑,缓缓上前一步,道:“那也得等你家殿下出来与我们相见方可。”
年轻人双目放眼远处,淡淡道:“我就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不是。”
年轻人看远处冷峻的目光顿敛,神情变得尴尬异常,冷冷看着颜必克道:“为何你说我不是殿下?”
颜必克道:“你吟诗的时候极不自然,一般吟诗都会缓步来回走动,而你却始终站在一个位置不动,这显示了你吟诗乃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其二,虽然你故做放松放声朗诵,读来也很有气势,但你的拘束还是从你的话语中暴露无余;其三,你脸部的肌肉始终绷紧,不似是吟诗融入情景中的自然松弛。”
他这一番解释入情入理,年轻人无可反驳,慢慢合上诗辑书卷,叹道:“你果然智慧过人,佩服!佩服!”
颜必克淡然一笑,点点头,以示谦让,移步走到河边柳树下一个正在挥毫泼墨的中年文士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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