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作品集之葬礼之后的葬礼

第54章


我估计她在跟白至中面授机宜的时候,可能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她怀疑自己的丈夫施永安。看她在生日派对上说的话,我也觉得她似乎在暗示施永安。”
  “她说什么了?”
  “别以为装一个笑脸,伸手扶一下,就能够洗干净你曾经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噢,太可怕了,噢,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那么信任你……你们这些猪!猪!”莫兰模仿着想象中的戏剧腔调说道。
  乔纳看了她一眼,随后大笑起来。
  “这是她的原话吗?”她问。
  “是我爸复述给我听的,是施永安告诉我爸的,应该差不多算是原话吧。”
  “真他妈的腻味啊。我看以后春节不用蒸八宝饭了,你就来段白氏评书算了。哈哈哈”乔纳大笑。
  “喂,我复述这段不是让你欣赏艺术表演的,是让你听里面的话。别以为装一个笑脸,伸手扶一把……这很明显说的是她丈夫嘛。在她的生活中,最可能跟她装笑脸,扶一把的人就是她丈夫了。而且婚姻失败对女人来说本身就是个致命的打击,更何况她以前一定认为她的丈夫好像还是非常不错的人。白至中在葬礼上躲着施永安,到处跟人说话,就能说明这一点,如果不是他姐姐说过什么,他应该不会做得这么明显。”
  “可是,那个白至中难道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自杀也不阻止?这不太可能吧。”乔纳提出了异议。
  “这很简单,白丽莎只要跟他说,弟弟,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按照我写的这个去念。白至中恐怕根本不知道白丽莎被查出患了癌症,他以为那只是姐姐的玩笑而已。”莫兰顿了一顿继续说,“这些剧情不一定是在写白丽莎,但白丽莎是特意找来了跟她的人生相似的剧情,来说明自己的人生。所以,我认为是白丽莎精心策划了这个悼词。”
  “可是他念那悼词,怎么知道有人会注意到里面的情节?要不是你特意去翻旧片子,谁会知道剧情不同?”
  “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宋恩。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那她老公也可能知道,他不是写剧本的吗?”
  莫兰一惊。
  “被你这一说,我得翻翻演职员表了,搞不好有一部还是他写的呢。”
  莫兰起身从自己房间里拿出另几部电视剧的录像帶,一部接着一部查看演职员表,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啊!《花满楼》的编剧是施永安,就是那个卖花女的故事,天哪,怪不得白丽莎会怀疑他。”莫兰愣愣地注视着荧光屏。
  “喂,我问个问题,光是凶手听见这些剧情,有屁用?”
  “她有可能本来是想念给我爸听的。”莫兰说,“因为她相信我爸,而且我爸好像跟不少女演员都认识,她认为我爸应该能听出什么东西来。”
  “可你爸根本没去葬礼上听悼词,施永安也没去。”乔纳很困惑。
  “那就是说给我听的呀。”莫兰嘻嘻笑道。
  “啊?!你也太自恋了吧。”乔纳好像没听懂。
  “我爸后来跟我说,白至中当时拉着他说白丽莎可能是被谋杀的,叫他去听悼词,可我爸推掉了,他说,我要跟永安喝茶,我女儿会去听的,他还说,你放心,她是个侦探,如果白丽莎是被谋杀的,她肯定会帮你,而且她的记性比我好。”莫兰想到老爸的这番话就喜滋滋的。
  “你爸这句话可真是打在了你跟白某人两个的心坎上。”乔纳叹道。
  “可是这悼词可能也要了他的命。”莫兰叹息道。
 “我这么说了吗?我说孩子不是梁永胜的了吗?”莫兰的眼睛滴溜转,她想故意急急他。看见他急得满面通红,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她就觉得他特别像个可爱的高中生。
  “你不要打岔好不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拉拉她的头发催促道。
  “我不知道什么,现在我只是在瞎猜。我还不知道梁是不是跟她提出离婚了呢。”
  “提了,提了,高洁一个小时前刚给我打过电话。难道这孩子真的不是梁的?”高竞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想象,“你是这个意思吗?”
  “好啦,那还不至于,我相信你的妹妹还没那么离谱,她应该还是很爱梁永胜的,她也是很珍惜这段婚姻的,所以我想她不会乱来。”莫兰笑着安慰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根本没怀孕,二是孩子掉了她瞒着梁永胜。”她发现高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我更倾向于后者,她假装怀孕毕竟不太可能,因为梁永胜说他曾经陪她去医院作过检查,跟医生也交流过。”
  “孩子掉了……”
  “也许是什么特别的缘故掉的,让梁永胜发现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你不要这样盯着我啊。我现在也只是瞎猜。”
  他点了点头,说:“我要约梁永胜出来谈一次,我要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出离婚。你也一起去吧。”
  “我?”莫兰很吃惊。
  “我觉得你在场比较好,我怕我会揍他。”高竞低声说。
  莫兰再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疲倦和落寞。
  “你的扫把妹妹今天是不是又气过你了。”她摇摇他。
  “嗯。”高竞点了点头,“她说我害了她,又害死了父母。说我永远也补偿不了。”
  说完,他难过地低下了头,同时深深地叹了口气。
  “什么?!”这句话顿时就让莫兰火冒三丈,“她怎么可以对你说这种话!她失去记忆了吗?是谁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
  “算了,我也骂过她了,我说她根本不关心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有的事我不说,但我心里是很明白的。”高竞说完仰头躺了下去,“跟她吵过后,我觉得特别累,我在你这儿躺一会儿,你的床比较暖和。”他朝她笑了笑。
  为什么要穿脏裤子睡到我床上?莫兰皱皱眉头想提出来,又忍住了。看着他背过身去,脸对着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伤心和沮丧。是啊,辛苦付出了那么多年,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的确是太凄惨了。高洁啊高洁,你怎么能哪里痛往哪里戳呢?对陌生人都尚且不能这么狠心,更何况是那么疼你维护你的哥哥?想到这里,她真后悔早上没在电话里狠狠教训她!为什么要照顾这个人的感情?她根本就没有人的感情。可恶的女人!
  莫兰忍住自己对脏裤子的厌恶,轻轻爬到高竞的身边躺下,摇了摇他。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
  “别难过,高竞,她是得了孕期精神分裂症,据说怀孕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特殊物质影响人的思维。”她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
  “得了,她才没神经病,她就是在怪我,她说那件事对女孩子是一辈子的耻辱。我承认,那是我造成的,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高竞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我想这样吗?她还怪我害死了我爸,我真是一辈子都赎不完这个罪了。我觉得真没劲!”
  “那就不要赎了,你也已经尽力了。人只活一辈子,全用来赎罪多不划算。如果他们要怪你,百年以后,我们在天堂里算总帐。在人间,我们要过好日子!你说呢?”莫兰轻拍他的背,笑着说。
  “我也觉得我已经尽力了,她还想怎么样?”高竞仍旧在嘟哝着,但莫兰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有所改善。
  “她不想怎么样,就是发嗲而已,她一定跟你道歉了吧。”莫兰想,及时道歉可是高洁的拿手好戏。
  “那倒是的。”高竞说。
  “所以她是因为自己的事不顺心,迁怒于你,其实她未必真的在怪你,她只是受了刺激突然失控了,也许她现在很后悔。后悔跟你说了重话,失去了一个靠山。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你这个哥哥,看上去是不爱,但是人毕竟是人,我想她也不会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只是更爱自己罢了。”莫兰说。
  高竞闷声不响,手指拨弄着她衣服的纽扣。
  “你心情好点了吗?”她问。
  “嗯。你爸妈到底在吗?”他的目光呆愣愣的。
  “你老问这个干吗?”莫兰笑着打了他一下,“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吃过饭才来的?”
  “我来的时候开得太急,撞在一棵树上了。”高竞说,“那棵树在公共厕所门口,我只看见厕所的字,没看见那棵树。”
  “这么说,你没吃过饭?”
  “没有。”
  “那就起来吧,不要把脏裤子弄在我床上,我给你留了大骨头黄豆汤和菜饭,快下来吃吧。”她立刻跳下床,使劲拉他。
  高竞自己爬了起来。
  “嫌我的裤子脏早说嘛,我又不一定非穿着它。”他咧嘴笑道。
  “少啰唆,吃完了,我们抓紧时间说说朱倩的强奸案,我已经知道梅花是怎么回事了。”她看着他穿好鞋,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是要实地演习吗?”他好奇地问,“你爸妈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郑恒松住的是单独的干部病房,乔纳拎着豆腐盒在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敢进去。因为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她看见他病床边围着三个男人,他们外表精干,神情严肃,很显然是他的下属,此时正紧张地注视着侧睡在病床上的郑恒松,好像在聆听什么指示。她看见他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几个人都认真地点着头。
  妈的,他还挺有派的,乔纳心里嘀咕。
  几分钟后,两个男人相继走出病房,她踌躇了一下终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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