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剑痕

等了十年，十年的努力终究不得报仇，接下来的也许便是死亡。
  十年的仇恨让她失去了很多，对于人世她原本没什么可挂念的，可是此时她却想起了一个人，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一个一手抓着把破旧的剑，一手抱着一壶酒，走起路来都有些东倒西歪的人，一丝淡淡的笑容慢慢浮在了她脸上，那淡淡的一笑就如一阵和煦的春风，那绝美的面容似乎将被凝固在千万年后的记忆中。
  “唰！”风姿长剑划空，却如同一阵白色的风。
  郭天德猛的一下被惊醒，一把长剑亦也朝风姿划去。
  “不！”一声急吼，传于身后的林中。
  风姿一怔，心灵的底处瞬间激出一层层涟漪，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暖，她情不自禁回头一看。
  突然她觉得胸口一痛，她转过头来，郭天德的剑已经透过她胸膛，穿破她的身子，
  “不！”一声狂吼，传于身后不远处，她听得出那吼声中夹着种痛，那种真正撕心的痛，她再次的转过头去。
  她见到了他，身如闪电的朝她飞来，手中有着把剑，应该是那把破剑，却没有了酒壶。
  突然他胸口又是一痛，长剑已经从她身子拨了出来，鲜红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洒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上，只是她却没有回头看，因为她在看着那人，因为他的眼中却是如此的绝望。
  她觉得自己在下落，似乎有着无数的东西从眼前呼啸过，但她却落在他温暖的怀中！
  第95章
  凉亭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细长的腰枝，如柳条一般，丝丝秀发，如水波那般轻柔，雪白的衣裳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在落日的余光中变成了金色霞衣。她的手中握着剑，绝美的脸上一脸欣然，竟也一样痴痴的望着眼前的夕阳。
  在轻风之中，如此美绝的姿态的确会引起人们无限遐思，只是在他的眼中，就如多了一幅风景，仅此而矣。
  只是，现在呢？
  如果他早晨不去喝酒，如果他能快一点，如果马跑的能快一些，如果发生的地点离他近一些，哪怕是一点，也许，风姿就不会死，然而诚如他经常说的，人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理由，没有如果，没有也许。
  二十多天前天方动的掌向扑向她的时候，他没能阻挡，结果死了落日。
  二十多天后的今天他也没能阻挡，结果，死了风姿。
  二十多天前落日要求他好好照顾风姿，他答应了。
  二十多天后的今天，他确没能做道。
  “为什么？”封尘紧紧抱着风姿，痛苦的摇着头。
  风姿那苍白脸却露了了浅浅的笑意，慢慢的伸出手，摸了着封尘有些粗糙的脸“你的剑都破成这样了，你把它刺进那么深的地上，不怕以后用不了吗？”原来封尘把痛苦发泻在剑上，结果剑整把剑都刺入地下。
  “为什么？”封尘脸已痛苦的扭曲。
  风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相信命运吗？也就是天意？”她看一下封尘“以前我不太相信，可是我现在却相信了，我以为你会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我会一个人悄无生息的死在这，结果你还是出现了，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候出现了，我相信，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了！”
  “不要打断我，记得你曾说过，死去的人就像风吹过，什么都不应该去留恋，我做不到，其实你也做不到，天邪也是，只是你们善于隐藏，装作无谓的样子，但我知道，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节，如果这个节不能除去，我们永远不会有释怀的一天！而这个节，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解！”
  “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但是仇恨已经根植在我的心里，如果这个心节我不能把它除去，我不能给你快乐，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现在这样，在你的怀中死去！我想，若果我们真的有缘的话，上天就会让我报得此仇，可是我终究没能杀了他，也许这也是所谓的命运的吧！”
  “你真傻！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封尘无奈的用手猛砸着地面
  “也许是吧，也许是很傻，也许是很自私，死去的人什么都没有，却把痛苦留给他人”风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答应我好吗？不要忘记我，不要忘了小薇，不要尝试着忘记，只有正视它们，才能快乐的活着！你知道吗？是你给我勇气的，是你让我觉得生命有了意义。”
  封尘轻轻的点了点头，几滴眼泪划落下来，落在风姿苍白的脸上。
  风姿笑着看着封尘，吃力的抬起头，吻却封尘脸上的泪珠。
  然而她的头刚起时，便无力的落下，再次的倒在封尘的怀里，她的血浸红了白色的衣裳，染红了封尘的衣服。
  封尘无力低下头，闭了眼。
  第96章
  郭天德和他的三个门人静静的呆在那儿，显然他们对封尘的道来很不适应，然而他们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有着莫名的惧怕，他们不知道暗影阁有几个男的年轻杀手，但他们知道封尘却是个年轻的男杀手。
  一个有着快如闪电的身手，还没正视过他们一眼的杀手，这会是封尘吗？
  于是这样情形，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封尘还是抬起了头，他感到胸口非常的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的吐了出来，然后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慢慢的吐了出来，如此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他紧紧的抱了抱风姿，一手猛然砸了下地，离魂剑一下子如离了弦的箭一样子脱离地面飞了出来直射向天空。
  封尘慢慢的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一手紧抱着风姿，另一只慢慢的伸了出去，离魂剑安稳的落在他手中。
  寒风轻轻的吹着树上已经不多的枯叶，不停的滚动着。封尘抱着风姿慢慢的朝回去的路走去，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郭天德等人静静的看着即将消失在大道上的封尘，不由自的放松了口气。
  而此时封尘却停住了脚步。而众人又一下子把心提了起来。
  只听到他冷冷的说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在武林城等我，可以找帮手，但别想逃！”
  他一说完，背影一下子在大道上消失。
  郭天德无力的坐在地上，虽然封尘至始至终都不曾看过他们一眼，但那种压迫感几乎使他们喘不过气来！
  半个月？半个月又是什么意思？
  郭天德想起风姿的话来，她死了，他也得死，难道指的就是这吗？
  经历江湖的风风雨雨也有十多年了，如今他却也不过四十，本是壮年，现在却有着极为颓然的感觉，看来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出来混日子的，借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封尘静静的抱着风姿，茫然的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园子门口。
  眼一下的切是多么的熟悉，多么的亲切，这就是他们一同生活将近三年的园子吗？封尘回头看一下来的路，细长的小道悠悠的通向远方。他慢慢的转回头来，不经意间却看见门口边的数堆黄土，其中还有那死去不久的落日，秃秃的坟上还夹着新翻的泥土气息。
  明天的风姿呢？封尘终究不肯去面对。
  “你总算回来了！”天邪不知道从哪崩出来，“风姿呢？”正当他开口想问时却发现躺在石桌上的风姿时突然心中一梗。
  他最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天邪无力的闭上眼，把脸深深的埋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重重击打着凉亭上的石柱，他不知道为什么封尘总是要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他也不知道封尘那已经原本疲倦的内心是否还堪受如此的折磨。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对于封尘，劝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封尘也没看侧身看下身边的天邪，只见他站在石桌旁，一手紧紧的抓着风姿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
  封尘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她身旁，很久很久。
  他不愿放手，因为他知道一放手，风姿将永远的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天邪！”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尘总算开口说话 “帮我个忙行吗？”
  天邪点了点头“要我帮你把她葬了吗？”
  封尘转过身，轻轻点了点头。然而他还是不舍的转回头来，看着风姿。
  “走吧，过去的事情终究无法改变，何必这么执着！”天邪劝道。
  封尘叹了口气，转过身，却没再回头。
  看着封尘远去的背影，天邪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忍心，我又如何狠得下心？”
  第97章
  封尘离开了园子，此时他的脑里却是极度的混乱，而胸口如同憋了口浊气一般，烦闷难耐。
  作为一个杀手，死亡原本便已经注定，只是当他看着长剑穿破她的胸膛，然后又看着她在自己的怀中慢慢的死去时，他终究无法承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下子变成这样？
  不知不觉之间他便来到了桂花酒楼，是啊，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呢？
  此时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酒楼上的客人也都离开了。封尘径直的爬上二楼，一股脑儿的坐在桌旁却是一声不吭。
  小薇正和李伯在收拾，看见一人横冲进来便走了过去，本来她想告之酒楼已经打烊他日再来，待她走过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封尘。
  封尘虽然是酒楼的常客，但这么晚来却是首次，而且小薇发现此时的封尘失魂落魄的样子大不同往日。
  “发生什么事了！”小薇走向前去伸手试着去摸封尘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