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左边

    “这样吧，我给你一张名片，你要是想考证的话，我们集团会有人支持你的。”
    司机把刚点燃的香烟朝嘴角挪了一挪，摇下车窗伸出圆圆的脑袋，将被大雨锁住的眼睑努力睁得老大，一只手招呼着继续赶路的两个年轻女孩，另外一只手则在车匣子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集团？”章小燕好奇地抢在张婄婄前面接过名片，一看见那黑底白字还有精致镶边的名片就想起了给她提箱子的男人。
    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想要询问是否认识集团总经理时，突然被打断。
    “我们是吴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专门做慈善的，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加入我们！”司机很不靠谱地笑了笑，用一种轻佻的眼神打量着五大三粗的章小燕。
    “是吗？我也可以吗？”章小燕信以为真，激动得用两只手掌在胸前不停地扇动着，像一只欢快的小鸭子，然后很诚恳地问，“我可以做什么呢？”
    “你啊，嗯，搬搬砖是可以的。”司机继续拿傻愣的章小燕开起了玩笑。
    “什么？你们那里也要搬砖吗？不是应该是打扫卫生之类的吗？看门的，坐办公室的？”在章小燕看来，搬砖是工地上的事，像这种大企业除了坐办公室以外的职位那就只有做清洁的了。
    此时静观两人对话已久的张婄婄早就看出来是司机在拿单纯得别人说什么就相信的章小燕寻开心，尽管她做了一些提示的小动作，可章小燕还是不由自主地上了当，所以她更加不会阴白张婄婄为什么要急着将她拉开。
    “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吴氏集团的？那你们集团是不是有个叫吴天的总经理？”章小燕想赶紧掏出名片来，生怕司机走了。
    张婄婄一听见吴天的名字，霎时心中仿佛有一股热泉喷涌着，使她的面色晕染出夏日里的炙热，她越紧张那心跳的速度越发不得控制。
    原本她是想拽着章小燕赶紧和无聊的司机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对话，但现在她却急迫地想从司机的嘴里确认一下吴氏总经理的身份。
    此刻的她的思维再也不能用活跃来形容，她的脑子异常混乱。她因为已为人妻而觉得想念另一个人的行为就是违背道德的出轨，她恨这无法控制情感，更恨想要证实这一切的冲动的心。
    莫名的害怕和莫名的担忧，使矛盾不已的她静静地僵在原地，警惕地竖起耳朵聆听关于吴氏集团总经理的一字一句。
    “吴天？对啊，你还认识我们集团老总？”司机终于把那种不屑的神情换做了惊异，然后觉得不可思议地笑了笑并做出判定，“你吹牛吧！”
    “吹牛？谁和你吹牛了，我还有他的名片呢，他可是我朋友。”章小燕瞪着眼大声说，语气里全是骄傲。
    “我要是去了你们那里简直就是屈才，旗下子公司？谁稀罕！我要去就去集团总部，绝对不是做清洁这样低下的工作！”章小燕双手叉腰，还有意朝张婄婄使了使得意的眼神。
    “想要和我们吴总攀关系的人多的去了，特别是像你这个年龄的乡下女人。”说话间，司机又换回了先前小瞧人的眼神，再次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言谈土气的章小燕。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章小燕突然觉得受到了屈辱，急得在皮包里一通乱抓，“我有他的名片，他承诺过要给我一个体面的工作，你不信，我拿给你看。”
    可是糊涂蛋一样的章小燕不知何时又将那张宝贵得要命的名片弄丢了，此刻找不出证据的她更是委屈至极，那等着看笑话的司机看透了似的晃着圆圆的脑袋得意地弹起了手指。
    张婄婄万万没有想到性格开放大度的章小燕会因为这样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而委屈落泪，她想这大概是她维护自尊的底线，即便是穷山尽水也容不得别人拿自己的人格与金钱相提并论。
    “她说的都是真的，我见过他，他还给她提过箱子，给过她一张名片让她去找他。”
    张婄婄十分厌恶这种以身份地位来划分尊卑善恶的人，所以也忍不住把章小燕说过的话当做是自己的亲眼所见。
    “好吧，我相信你，算我冤枉你了好吗？”司机顿了一眼，看在章小燕滑落到脸颊上的几滴泪水的份上选择了退让。
    “我觉得你应该给她道歉！”司机启动油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婄婄毫不客气地叫住他。
    “凭什么？我说的也没错啊，又没特指她就是这样的人！”司机茫然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张婄婄。
    张婄婄笑起来的时候是那般甜美，不笑的时候又容不得半点玩笑，生起气来又使人畏惧三分。
    “因为你侮辱了她的人格！你冤枉了她！”她死死地盯着司机又想耍滑头的眼睛。
    “侮辱了她的人格？”
    司机闪烁着想要逃避的双眼，实在对抗不了那双紧紧相逼且像刀子一样的大眼睛时，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却瞬间失忆，“我好像没有吧？”
    “有，你有！男子汉大丈夫，你不要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你还是做慈善的，这样的素质配不配？”
    张婄婄指着司机的鼻头，看他想要辩解又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是的，我知道有些女孩喜欢交往有钱人，但不是所有女孩都想攀富贵，她就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你毫无证据，凭空捏造，所以你应该给她道歉！”
    张婄婄滔滔不绝地为章小燕讨着公道，看得章小燕目瞪口呆，司机也语钝言塞，毫无辩驳招式。
    “好吧，我道歉，可以了吧？”最后司机不得不认输。
    虽然司机道了歉，但在张婄婄看来他的态度并不诚恳，她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纠缠，所以拉着章小燕一转身就走了。
    “小张，你一定要记得联系我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司机将脑袋全部探出窗外，拼命朝张婄婄喊。
    张婄婄拉着章小燕头也不回，章小燕不解地问：“婄婄，刚才那个圆脑壳司机是不是狗眼看人低？我倒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和对我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因为我想出了办法来拯救了他的车吧！”张婄婄不以为然地说。
    “嗯！”
    章小燕抽耸着余泪点了点头，很快又摇着头说，“我看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大概是觉得你比我好看吧！”
    “瞎说！”
    “那他一定是狗眼看人低，就觉得你是一个有文化的大学生！”
    “没有，以后不许再提‘大学生’这三个字，它只不过是一张证阴你多念了几年书的纸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