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左边

    在张婄婄进来之前她就知道她的行为一定会换来一张张怒目的面孔，为此她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要么和李宏光翻脸，要么和这个家翻脸，反正她是不会改变立场的。
    “你，你们不要以为多读了几个书就懂完了，有本事就别在这里和我一个农民较劲，最好别管我的事，这猪是我的，要怎么处理你们管不着！”李宏光气急败坏，冲进隔壁存储饲料的房间抓来一只蛇皮袋，三两下就把死猪崽装了进去。
    李成坤知道他这是要赌气自己上山去埋死猪，一伸手便将驮在李宏光肩上的蛇皮袋死死抓住。
    “放手！”李宏光嘶声裂肺地大吼起来，吓得一旁的老母亲及大姑二姑一个哆嗦。
    在距离猪圈不远的萝卜地里的王喜来耳朵一震竟被这一吼给吸引住了，他东张西望后，便蹑手蹑脚地趴在墙根听了起来。
    “你再不放手，我，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李宏光见这招不灵，李成坤根本就没有松手的迹象，于是他把蛇皮袋抓得更紧了，整个身子向前倾，头拼命往墙柱子上靠，“你不放手，我就死给你看！”
    李成坤听了就更死命地拉住他，老母亲也哭着喊着跑来拉住他，大姑二姑也没闲着，嘴里叨叨着，双手扯着李宏光的手臂。
    “爸，你冷静点，这头死猪崽不能随便这么处理了，我们得弄清真相，一定要控制好瘟病，这是我们对这个社会的责任。”
    李成坤在李宏光拼了命把头往前伸的那一刹那挡在了柱子前面，李宏光一头撞在了他的胸口，他大叫了一声，李宏光就把头缩了回去。
    李成坤揉着胸口，继续好言劝道：“爸，您别忘了刘强家整个猪场被封了的事，您当初也是极度厌恶他们的行为的，最后他们不仅得到了相应的惩罚，还让一村子的人瞧不起。从那以后，他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哪怕就是一个举手之劳，谁还会搭理他们？您那么爱面子，您不想日后也在村里抬不起头吧？”
    “对呀，老头子，我看还是上报吧，这要真养不成就养不成吧，这就是命，你没那命，强求不得。”老母亲心疼地看着她的儿子，同时更心疼她知根知心的老头子。
    “罢了，罢了！”李宏光松开紧紧抓住蛇皮袋的手，像一个受到重大打击而缩小的糟老头，绝望地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阶上，眼睛无神地望着一处，他在想他为啥就是没那发财的命！
    “大爹，你怎么了？”李静怡好奇地蹲在李宏光的身边问。
    李宏光懒得理她，就算说了，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又能理解什么？东问西问的还让人更加觉得烦。
    李宏光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因为心里苦，又突然被认真地问到心坎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没忍住那辛酸，随后便哇哇地抹着脸颊哭了起来。
    李静怡吓得离开李宏光一尺远，花容尽失，屁颠屁颠地跑去和从猪圈里走出来的大姑二姑站在了一起。
    “我大爹咋这么伤心啊？”李静怡不怀好意地盯着张婄婄看，李成坤却对她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对劲，李静怡只好不再追问。
    “大哥，进屋去吧，石头凉，别感冒了。”二姑拉着李宏光的一只手臂想要他起来，可李宏光执意要坐在石头上才觉得舒坦。
    这个时候从厨房飘来一阵阵炒菜的香味，很快就听到章小燕大声喊吃饭的声音。
    “爸，吃饭，不管怎么着饭还是要吃的。”张婄婄面带着微笑扶着李宏光说。
    “不吃！”李宏光扭了一下身子，毫不领情地把张婄婄的手给甩开了。
    “今天的饭菜可好吃了，二叔的小燕子舍得煮，好酒好肉都是她带来的，还有您亲手种的大头菜，要是您不去吃，又吃不完的话，小燕子说她要拿去喂小白。”张婄婄像哄孩子一样耐心说。
    “人都没吃，喂什么狗？不知道可惜了粮食吗？”过了不到一分钟，李宏光终于被套路了进去，他想象着被倒掉的粮食就觉得心疼。
    “小燕子说剩饭吃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为了不浪费就打算把剩下的都给小白吃，她还说小白吃不完还有奶奶家的小花也要吃。”张婄婄偷笑着继续添油加醋。
    “哪个给狗吃那么好？”李宏光说着立马撑着地爬了起来，冲进屋里端起碗就哗啦哗啦大口吃了起来。
    “大哥，好吃吗？我再给您来一碗？”章小燕笑着问一口气就吃得见底的李宏光。
    “好不好吃，我都能吃两大碗！”李宏光像个孩子一样嘴里还包着饭，把碗不客气地递给了章小燕。
    大家看了都默不作声地会心相视而笑，吃到一半的时候，奶奶还问了句：老幺怎么还没回来呢？
    “放心吧，妈！老幺都那么大个人了，没事的，小燕把饭都给他和爸留着的，我们吃我们的，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大姑虽也担心，但还是给奶奶一边夹着菜一边肯定不会有意外。
    李静怡想说李光辉手机打不通一事，却在大姑一个严厉的眼神下自觉不说了。
    章小燕还是高估了大家的饭量，她把锅里的剩饭盛给了小白，可是小白好像没有什么胃口。
    李宏光正拿着牙签掏牙缝，看见小白这么嫌弃就忍不住开骂：“你这畜生一天就知道吃油水，白花花的米饭你还嫌弃，才来几天你就忘记了你原先是只没吃没住的流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