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如梦(真身清穿

第24章


让身边的人不觉沾染,沉迷。
  越是淡然宁静的眼眸,往往越是令人沉沦的深渊。
  至少此时的小九已是丧失免疫能力,犯傻一般地抽着嘴角,模仿勾勒他那浅淡却温暖的微笑弧线。
  偷偷地想,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变成向他一样的人,世事了然,还能温暖深邃。
  慢慢的些微的口水便不自觉地淌了下来,他的肩膀是如此的安稳舒适,以至于意识都间歇混沌起来,这一日实在太过疲累了,像是跑龙套的新手一下子赶了十几个场子,甚至还不熟识情节背景,就被活生生折腾地死去活来……
  朦胧的瞌睡在被渐近的集市灯火驱散地一干二净,原本垂在纳兰的肩头的小脑袋,如今已完全立正,双目直勾勾地对着蜿蜒又缤纷的夜市灯火,口型立马变成乡下人进城时的统一形状,惊叹地吐不出一个字来,郭沫若当年诗中所谓的‘天上的街市’,描摹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第一次见到三百多年前的夜都会,全身好奇的因子开始作乱跳跃,仅仅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点心,就把小九浑身上下的馋虫通通问候了个遍,这才发现,赶了这么多场子,竟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几乎是飞身跳下了纳兰的背,箭步如飞地直奔北京闻名遐迩地‘冰糖葫芦’,当左右一手一支糖葫芦的小九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分文时,只好回头向她的纳兰大人求救,在纳兰惊诧的眼神里才幡然醒悟,如今自己可是个伤残人士——
  纳兰结舌地对着身手依然敏捷如常的小九,错愕地立在前头一脸无语问苍天的表情。小九吁了口气,弱弱地低下头,拿着两根冰糖葫芦上前‘请罪’,小声自辩:“其实我并没有被打得很疼,因为索家的那些家奴只要看到我朝他们一瞪眼,就下不了手了,惨叫是做给索额图听的——我总不能害了他们……”
  “那……”纳兰‘那’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问什么,索性之叹了口气,摇起头来。
  “有人背总比自己走舒服,而且我也打过招呼说我很重了,你说不要紧我才——”小九怕他跟自己生气,嘟囔的声音越为轻细了,最后看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只好现出一根最垂涎地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算了这个请你吃,你不许跟我生气——”
  纳兰傻眼地瞪着手中的糖葫芦,终于憋不住绷起的面孔,噗声笑开了:“亏你还是太子爷的‘小姨’,有时候比小孩子还要幼稚,多大年纪了还吃冰糖葫芦——”
  小九望着他灿漫光辉的笑容,一日阴霾的愁绪全被驱赶于无影,傻呵呵地回笑道:“这儿的冰糖葫芦正宗又原生态,不吃才傻,你不吃我带回去给揆叙——但是——但是,账还是麻烦公子付一下……”
  纳兰容若对着吃冰糖葫芦都能吧唧到忘形的小九丫头,彻底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我还是想去宛儿姐姐那边——”刚扔掉糖葫芦棒,衔着一口臭豆腐的小九口齿模糊地抱怨,“我还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今天我就这么走了,她一定担心死了——”
  纳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脑袋:“也对,我也是在她那得知你被带走的消息,今天如果不给她报个平安,怕是她要彻夜难眠了——那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真的吗?公子你真好!“小九兴奋地飞了手里的臭豆腐,猛地扑倒在纳兰的怀里,开心的直捶打他的胸怀。
  纳兰舒然一笑,一手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你看你越说越没形了……”
  被他这么一笑小九骨子里仅剩的那些女孩子的羞赧的‘精髓’开始有了反应,跌倒在他怀里的身子开始变得僵硬,原本在现代社会里一个很平常的开怀拥抱,提前到三百年前的封建社会,似乎却是别的味道了,她第一次那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平缓、规则而有力,于是束在他大掌里的她的脉搏,便更是在急速紊乱的跳脱中失了频率————
  色彩迷醉的闹市街灯下,她绯红的双颊被映的更为娇嫩,小九缓缓抬起眼,纳兰已然忘记自己失了神……
  迷醉的空气在周身笼罩蔓延,在他声息清晰可嗅的距离,流淌的时间静默停滞下来——
  很久之后。
  小九睁了睁眼,道:““能再给我买根臭豆腐吗?我还没饱?”
  笑容又变回清新浅白的孩童般。
  行至沈宛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然大晚,但她的客堂的灯还大亮着,小九耸了耸肩,自夸道:“看吧,我说一定要来的,不然姐姐今晚就不睡了?”
  纳兰却觉得事态不对,眉宇微锁:“不对啊,等你也不用一直在客堂等啊,你听这琴声,轻柔绵展、柔而不伤不似焦灼等人的心绪,曲声中更多的是慰人的安定感存在——”
  听他这么一解释,原本就对琴曲毫无建树的小九自然不在辩驳,自顾上前敲门,而应门的这个人,却是意料一万次,都是在此之外——
  “曹公子”
  “子清兄?”
  纳兰果然是沈宛的知音人,此刻的沈宛的确是在抚琴慰人,而这个背身端坐在客堂的锦衣男子,正是当今的圣上康熙皇帝。
  闻见客访,沈宛的琴声渐渐歇了下来。
  康熙蓦然间转身就看到了纳兰与小九错愕地站立在面前,他手中的酒杯也些微地轻晃了一下,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一分。
  小九仍然受惊于白日他的怒言,瑟缩地在纳兰的身边退了两步,拉着他的衣摆躲到了他的身后。
  纳兰知道他穿便装应是微服,便很识趣地没有行礼。
  康熙见小九看到自己如白兔遇狼般的可怜表情,这次竟不怒反笑了起来,搁下杯盏,径直走到了纳兰身边,绕到他身后,俯身靠向小九低垂的脸,用极轻的声音问:“我就这么可怕?让你躲之不及?”
  小九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比他的还要低,怯声声地吐苦水:“我自然怕,因为每次见到你,你都会跟我生气,我能不怕吗?”
  康熙执身‘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坦率直言自己恐惧,便轻拍她的肩背朗声承诺道:“那我答应你,今天我不生气了,这杯酒算是向你请罪,给我这面子吗?”
  小九就更畏缩了,语声颤抖地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咬了自己的舌头:“我哪敢啊?”
  康熙先干为敬,小九被逼上梁山,只得上前自斟一杯,一饮而下。
  正要搁下酒杯的手却突然一紧,手腕竟牢牢被他扣住,他背着身,不敢让自己的感情过于外露,声音却是隐忍深沉的哀伤:“不要那么快的否定我好吗?请你相信我——”
  “皇——”小九心口一阵揪痛,望着他背影的眼眶也变得朦胧了,几乎就失语要叫唤出那个称谓来——就算他没有过分的承诺,只是一声简单的要求,用的却是低矮求人的口气。他可是一个盛世王朝的君王,睥睨天下的康熙帝,她有什么资格可以令他如此的痛苦。小九深知他的痛苦实是在失去赫舍里皇后的哀恸,她既然出现在他的眼里,把他的哀伤通通唤醒,却又似一只捕捉不到的蝴蝶,那么真实地存在飞入他的眼里,又是迅即地躲闪逃避,的确太过忽视他的感受——
  只有他,能够在她情绪极度失控压抑的时刻,温柔体贴地轻拍她的双肩,给她以鼓励。
  “黄、少爷——”纳兰接着小九的称谓只好虚延下去,恭敬地走到康熙的身边,道,“既然你可以为了小九放下身份与尊卑来到这里,那能不能不试着放下己见与欲望,好好的把这份感情看个通透,厘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回忆里的那个她?还是现实中的这个她?”
  沈宛的琴弦适时的拨动了声响,他的心弦也被震出了声响。
  抓着小九皓腕的大手,缓缓地松下了劲。
  不知前因的丫头采儿可谓是被蒙的一头雾水,趴到沈宛地耳际悄声询问:“小姐,这少爷究竟是什么人啊,刚才来的时候只说找小九,小九不在他就赖在这儿喝闷酒,当着纳兰大人的面竟还有如此地说话的人……”
  “有些东西我们不必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不能说破,此刻我终于能够理解小九先前刚来家中的失常的言语了,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受到的压力是如此之大,我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个可以掌握任何人一举一行的人,不然你想,她怎么可以在小九到我们这里才几刻时间内就找到这里?”沈宛轻柔地吟着笑容,抚琴的时候她的双眼总是通透明澈的,就像看穿了世间的权贵,看尽了纷扰的爱恨——
  “他难道竟会是——”采儿被自己的臆想吓着了,赶忙捂起嘴不再猜下去——
  “不管他是谁,他都只是我们的客人,去把家里最好的酒拿来,有时候人酒是可以洗去人的哀愁的,因为有朋友在身边——”旁观者的眼总是最透彻的,而如此聪敏慧婕的女子,自然更是把他们的心绪把握的尺寸到位。
  于是琴声缓缓走低,像敲进心灵的雨滴,一点一滴,点点滴滴,润物无声。
  与君同醉(下)
  拍开封泥的那股扑鼻酒香,几乎可以把‘一杯倒’的小九立时熏醉过去,这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鼻尖游走的香气更让小九相信,现代的那些酒精产品应当多数是兑出来的。
  僵持的几人终于随着康熙的落座,相继坐下,曹寅看着皇帝杯盏不停地灌酒,始终掩不住担忧的心情,难忍上前阻止的冲动,但欲立起的身子却被身旁的纳兰摁住了肩背:“有时候,醉了反而可以想清楚清醒时想不明白的很多事——我们就好好陪他醉一场吧——”
  言罢,抬起酒坛泼洒下阵阵浓香,端起瓷碗一口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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