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6

第9章


  马晓先:是1974年3月,也就是主席去世前病重的那段时间,当时汪东兴要给江青找个护士,要求科班出身,最好有小孩,因为做了母亲的人细心、耐心,最后找到我,但我知道她脾气有点大,不想去,组织上为此找我谈了两次话。
  田炳信:江青是主席夫人,当时又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人特殊,地位也特殊,但她是本身就难伺候呢,还是因为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生理和心理上出现了变化?
  马晓先:都有一点,她有肾功能失调。
  田炳信:当时她多大年纪?
  马晓先:有60了,在此之前在她身边待过的护士都说她脾气比较大,做事比较挑剔。她觉得什么事都要自己顺心才行,想怎样就怎样,这样就给人家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田炳信:你第一次去见她是什么感觉?
  马晓先: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倒不是战战兢兢的样子,而且去她那之前我在她女儿李讷那里做过,李讷的脾气也大,她挑了好多护士都不行,最后还是要找我。当时李讷说:“你可以,你在我妈那可以。”她们母女的脾气很相像,很容易吵架,但那完全就是母女间的冲突。我到了更年期,与女儿也会有类似的冲突。
  田炳信:就是一般家庭内部的事情。
  马晓先:对,家庭内部冲突。当时我生下女儿不久,爱人得了急性黄胆肝炎,我就以这个非常正当的理由拒绝到她那去,汪东兴也同意另外找人。谁知十几天后,他又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去,还是谈这事。我说:“我去朱老总那,去那些老帅那都可以,就是不愿去江青那。”汪东兴便跟我拍桌子说:“你是不是共产党员!”我说“是”。“你是共产党员,你不服从党的分配?!”我说:“如果非得这样,那我只能服从组织,但我思想上想不通。”他缓口气说:“我不要你想得通,只要服从就行了。”就这样定了,然后就交待了一些事情。这事因为要严格保密,我都没跟我们处领导谈,连我爱人也不知道。
  田炳信:回家也不说?
  马晓先:不说,直到后来因为有些情绪才无意中流露出来。
  田炳信:你爱人只知道你在中南海保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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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先、田炳信:江青被抓的时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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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晓先:对。
  朱德宴客,“蚂蚁上树”竟是上菜
  田炳信:中国现在满大街都是洗脚屋、桑拿屋,美容院、健身院,不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的健身都是些简单、不花钱的活动,广播体操现在都没人做了。你当年跟过一些重要领导,他们的保健、养生和用药方式是不是比普通老百姓要高级很多?人们总觉得很神秘。
  马晓先:现在人们把保健提到了很高的位置,好处是健康意识增强了,不好的就是商业炒作太浓了,像桑拿浴、足浴、足疗这些东西,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在找借口来赚钱。保健讲究长期性,重要的是生活要有规律,在我们负责过保健的那些领导当中,还真没有整天去吃山珍海味补这补那的,吃得都很普通。我认为,现在中年以上的人大多是从贫困、饥饿的年代过来的,所以他们对吃有一种畸形的补偿心理。
  田炳信:猛吃,海喝,吃出一身脂肪,喝出一个“将军肚”。我听说你在朱德委员长那待过一阵,他的饮食起居怎样?
  马晓先:我是1968年到朱德那工作的,他家的条件相对很简朴,吃得很简单。早上有个鸡蛋,有点稀粥、小菜和牛奶,他要求不高,康克清大姐也一样,早午饭都是老两口一块吃。
  田炳信:比普通老百姓强不了多少。
  马晓先:强不了多少,只不过就是干净,都是一碟碟小盘。据说1963年时他有次请客,做十几个菜,最好的一个菜是“蚂蚁上树”,就是用粉条煮点肉末,其他都是白菜、土豆、青菜。
  田炳信:你跟了朱德那么多年,他们有没有吃过鲍鱼、鱼翅、燕窝?
  马晓先:没有,真的没有。当时他们饮食的主要原则是易消化。朱德得了20年的糖尿病,血糖有点偏高,康大姐在这方面控制得比较严格,所以他吃的量不大,加上有护士监测血糖,几点睡觉,几点起床,生活还是挺规律的。他喜欢起床后先洗个澡再吃饭,吃完饭后做一套他自己编的操,从头到胳膊、颈椎、腰、腿都要运动,刮风下雪都坚持不懈。朱德活到95岁,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他也不挑食,愿意吃大米和小米加点白面混在一块煮的“二米粥”,饮食没什么特别禁忌。但他们每年都有一次体检,这点我觉得对老年人很重要,身边有专人在监测他的关键指标,有情况的话早发现、早排除。
  田炳信:你当时没跟过毛主席吧?
  马晓先:没有,我一直在江青那。
  田炳信:后来外面传说她不管主席了?
  马晓先:江青她不是贤妻良母型那种人,她有自己的想法。
  田炳信:她对生活的要求高不高?
  马晓先:应该说还是比较高的,但那种高不是说要花多少钱,她是要求舒适,要求健康。比如说她的内衣,她就穿棉布的,还不要新的,要旧的。再比如汗衫,以前的汗衫都是圆领的,因为她有肾功能失调,容易出汗,她就希望要宽松点、吸水性比较好的。为此我给她想了个钉小毛巾的办法,帮她在每件汗衫上都钉两个子母扣,每条小方毛巾也钉上,跟汗衫的子扣一摁,这样出汗后可以经常更换,免得着凉。那些毛巾很多都是人民大会堂里用过的,都是特别旧、起了毛的毛巾,经高温消毒后,我们就给她用,但非常软。你想她就用那些破毛巾,你能说她要求高吗?不高,这是她身体的需要。她的衣服、睡衣都是她自己裁的,她很巧。
  田炳信:她会裁衣服?
  马晓先:会,她自己用那种棉卡布做睡衣,裙式的,特漂亮,又朴素。我觉得她是比较心灵手巧的。
  田炳信:很多书法家的毛笔字都不如她。
  马晓先:其实她也关心主席,虽然生活上不一定照顾得了他,一是她的年龄,另外她跟主席又不住在一块,两人身边各有一帮人照顾。但她有时看一些内部参考资料时,觉得哪些主席用得上的,就会很认真地圈起来,然后送过去让主席看。她是从工作上来帮助主席,但主席看不看,起多大作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田炳信:你跟了她有四年一直没被换掉,是不是有点什么绝活应付?
  马晓先:主要还是我做护士比较称职,她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一段时间后,因为她的脾气,也有过一些特别难办的事。
  田炳信:她发脾气是骂人呢还是摔东西?
  马晓先:有好多种方式。比如说她一天要按点吃几次药,我们的表都要跟她对时,不能跟中央电视台对,她的表快我们就得快,她的表慢我们就得慢。有时候提前了一点到,她一看表还差一分钟,“啪”就吐出来,那你就得等。但等你再拿回去的时候,时间可能又过了。
  田炳信:是故意刁难?
  马晓先:她情绪不好的时候是这样。有次她要接见外宾,她那肾功能失调症一紧张就出汗,穿衣服时系扣子手都有点不听使唤,她便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这时情绪就不太好。她很怕风,出去之前我们都要先看好风向,就是说她不能让风冲着她,当然了,从保健的角度说,风一刮,体弱的便容易着凉。但这风向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的,有时风从这边刮过来,但在楼里拐个弯风向又不一样了,那次遇上她一着急又被风一吹,她就说“不去了,你们怎么看的这个风向啊?你们这是软刀子杀人!”这事可要命了,她不出席这个会,政治影响很大。那次我就被停职反省了,但我们一共就两个护士,我要是停职了,另外一个就得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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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先、田炳信:江青被抓的时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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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炳信:是你看错风向了吗?
  马晓先:我没看错,钓鱼台一座楼的顶上专门有面旗子。
  田炳信:哦,看旗识别风向。
  马晓先:对,但有时也不管用,后来我们就点根香来测风向。我被停职后,上头要我去当面承认错误,我不肯。几天后我们支部书记来劝我说:“你要是不去认错,那小张(另外一个护士)会累死的!”后来主席也来打圆场,我就回去了,但也没说什么,就算过了。
  田炳信:江青保养得很好,她的保健有没什么特别之处?
  马晓先:她口味很淡,不怎么大鱼大肉,吃的都是活鱼、淡水鱼,荤素搭配,很规律。
  田炳信:她用不用化妆品?
  马晓先:不用,什么化妆品都不抹。人家都说她的头发是假的,其实不是,她到67岁的时候头发还是黑黑的。
  田炳信:是不是染了?
  马晓先:没染,很黑很亮。她也有假发,但只是为了装饰,比如说那次马科斯夫人访华,因为马科斯夫人比她年轻些,她就弄了个像辫子盘起来的假发,增加点装饰。她没有整天描眉、涂口红、抹化妆品什么的,很普通。
  田炳信:就用雪花膏?
  马晓先:反正就是很普通的国产货。
  田炳信:她有没什么爱好?
  马晓先:很多。她喜欢摄影,钢笔字写得很好,也喜欢写毛笔字,我看她批文件写的钢笔字很漂亮,很有劲,她学主席签字写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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