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凉江湖老

    朱木阳先是往杨晓梅身边靠了靠，然后用眼光暗示杨晓梅注意身后，可是现在的杨晓梅正处在兴奋之中，和几位同事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在意朱木阳的目光，她笑着对一位同事说道：“刘姐，我也算运气好，大夫当时给我说，要半年上不了班，弄不好要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才能来单位。结果后来一复查，我的身体并不如开始时那么严重。这孩子也算安稳。”
    她可能觉得朱木阳离她太近，推了朱木阳一下：“小朱，快到后边坐下。散会后再找我。”
    朱木阳点点头，只是仍不肯放松警惕，他有意无意堵在杨晓梅身后，生怕肖丽会突然袭击杨晓梅。
    不料杨晓梅眼光一闪，看到了穿一身工装的肖丽，脸上露出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吆，肖丽姐，你也来开会呀。”
    其他几个人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但是并没有人和肖丽打招呼，众人眼里都是那种嘲讽的目光，更是有人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肖丽看向众人，先是杨晓梅，接着是那几个女人，要知道她在办公室时间并不长，可也和这几个人都打过交道，只是当时那些谄媚的笑脸都变为了嘲讽的面目，最后她把目光落在朱木阳脸上，甚至对着朱木阳点点头。
    朱木阳本能的笑了笑：“肖工！”
    肖丽并没理他，而是脸上挂上了很轻微的笑意：“是呀，是呀，这不是全体员工大会吗？也给我下了通知，让我过来听听。”
    “听说你被分配去了热处理组，不是要上夜班的吗？白天该好好休息呀。这种会他们就不该让你来。”杨晓梅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敌意，可是也有一种胜利者的骄傲。
    “杨，杨主任。听说下一步您负责设计院的人事工作，我想能不能照顾我一下，热处理都是男人，这么冷的冬天里温度还要四五十度，他们都光着膀子，我…….”肖丽低下眼睛，这让朱木阳有一点放心，她是来示弱求情，应该不会对杨晓梅不利。只是他决定在肖丽走远之前，自己最好还是不离开。
    同事中有一人嘲讽道：“里边都是健壮的男人，多好呀。比我们老院长可强多了。”一阵哄笑，这也就是因为有朱木阳在场，一些很难听的话不至于说出来，设计院下层员工骂架，并不比社会上的小市民好多少，话里很多阴毒成分。
    肖丽脸色变了变，刚要解释什么，就听得远处一个男声传来：“肖丽，你乱跑什么。前边都是领导，你该坐那儿坐那儿。马上就要开会了，滚回来！”
    朱木阳听出是试验车间副主任的声音，话语里很多不敬，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肖丽答应一声，但身体并未随之移动，而是对杨晓梅说道：“杨主任，我听说其实你也和老范在一起睡过，而且因为争风吃醋，让我们一个同事自杀了，从那老范才疏远的你，这是真的吗？”
    这句话一下子震惊住了所有的人，杨晓梅脸上颜色大变，她往前紧走几步，举起手来就想扇肖丽的耳光，也就在这时，肖丽也猛地往前冲来，同时举起右脚，对准杨晓梅的肚子蹬来：“你去死吧！虚伪的臭娘们！白眼儿狼！”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尤其那些女人都不知所措，有的发出瘆人的“啊”声，杨晓梅被激怒后往前走的这几步很关键，不然她俩的距离不足于让肖丽能有机会踢到她，杨晓梅是一位母亲，对于孩子的保护是一种本能，她“啊呀”一声，也顾不得去和肖丽厮打，伸手就要去护自己的腹部。同时喊了一声“救命呀！”
    朱木阳在肖丽骂人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只要当一个人歇斯底里才会这般无所畏惧，她既然敢当场说一些旧事，那就分明存了鱼死网破之心，因此紧紧护住杨晓梅，可哪想到杨晓梅居然往前扑了几步，他也顾不得形象，低吼一声一头撞向肖丽。
    朱木阳个子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和一米七的肖丽差不了很多，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力量对比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的横空出世一下子就挡在了杨晓梅面前。而此刻肖丽的脚已经触到了杨晓梅的小腹上，但没等她发出力量，就被朱木阳撞得往后飞去，一下子跌倒在礼堂里的座位上，几声惨叫随即传来，只是发出声音的是好几个人，有肖丽，也有杨晓梅，更有身边那几位女同事。礼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此刻主席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就坐，高副院长、以前的徐处现在是徐书记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罗院长和党委书记等人则是在主席台旁边休息室里陪着吴处长和孙书记，现在距离开会不足十分钟，大家正谈天说地，忽然就传来了这种打闹以及惨叫的声音。
    罗院长脸上非常难看，但他强自镇定，说道：“吴处，您稍坐，我去看看怎么了。”
    吴处长没来得及说话，办公室李副主任就跑了进来：“院长，肖丽试图殴打杨晓梅主任，已经被制止了！”
    “什么！”吴处长噌地站了起来，“杨晓梅不是保胎呢嘛？”
    孙书记也面色铁青：“怎么回事？晓梅不要紧吧！快叫救护车！”
    礼堂里传来女人的高声叫骂，那是肖丽的声音：“杨晓梅，你这个千人睡万人某某的烂货，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给你说，我要去告你，你和你的姘头睡觉的地方是齐鲁宾馆！咱们设计院有人……”不过随即声音就像被切断的电源一般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她被人打晕了。
    休息室的众人都跑了出来，却看到几乎全体员工都围了过去，大家的中心点位置是一男一女，女的已经翻了白眼，正是披头散发的肖丽，男的则是朱木阳，他脸上全都是伤痕，应该是被肖丽抓的。
    刚才朱木阳扑到了肖丽，原本想站起来，但哪里想到肖丽发了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疼的朱木阳连连怒喝，可肖丽就是不撒手。身后杨晓梅已经被人扶住，她看出问题不对，马上说道：“木阳，打她，打晕她，打死也行。她刚才是故意杀人罪！我们是正当防卫！”
    肖丽原本这股火都发在了朱木阳身上，听到杨晓梅这般说，却又把目标对准了杨晓梅，她不在撕咬朱木阳，而是破口大骂杨晓梅，同时用自己带着尖指甲的手抓向朱木阳脸上头上，顿时就鲜血飞溅。
    朱木阳是打过架的男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打过女人，刚才那般被咬都没出手，可现在看大事不好，自己已经被破了相，肖丽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下，万一把自己的眼睛抓瞎都有可能，只得一拳挥出，肖丽应声而晕了过去。
    众人这才凑到跟前，大家喊道：“打死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也有车间的人去找绳子，打算捆上肖丽。原本会务总指挥是办公室的李主任，可他没想到会发生这般事情，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反倒是孙书记非常冷静。他说道：“马上打110和120，快送小朱和杨主任去医院。让警察来把肖丽带走。大家都退后！”
    罗院长则有点异议：“让警察来吗？”
    孙书记点头：“如果是蓄意伤害，那就要动用公检法了。”
    吴处长站在一旁，他看看杨晓梅，见她没有什么异样，又看朱木阳。
    朱木阳很惨，从额头到下巴有至少四道伤痕，都已经见到了肉，正在血流不止，有一道伤痕从他眼睛上方挠过，这要是不反应快一点，那就要出大麻烦了。朱木阳手里拿着卫生纸正在试图捂住伤口，但很快卫生纸就被血渗透了。吴处长点点头：“朱木阳，你这是见义勇为！很好很好！总局为你感到骄傲。”
    杨晓梅也很是感激地看着朱木阳：“木阳。咱们这里有车，马上送你去医院”
    孙书记说道：“晓梅，你也快坐下，现在你的身体很危险，也必须要去医院检查。120不知道多长时间，咱们把车开进来，不要让伤口见风。”
    朱木阳刚才听到吴处长的话，心里一阵狂喜，这也就是说自己的编制应该问题不大了。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仍是很坚强地说道：“我没事！”
    “你胡说！你怎么能没事！”徐书记在他身后使劲拍了他一下。“这是重伤！还有晓梅也是极度危险。她一直在医院没上班，你们俩必须要做认真细致的检查。老寇，快去开车！”
    朱木阳瞬间就知道了徐书记的意思，他忽然有点同情肖丽，她恐怕会被判刑了。